第三回 武公预谋伐郐国 明岳谏言举变法
自平王东迁以后,周王室式微,悠悠大陆共分一百四十多个大小诸侯国,曰齐国、晋国、宋国、陈国、郑国、卫国、鲁国、曹国、楚国、秦国、吴国、越国、燕国云云。郑国乃春秋小霸,郑人好战,以孙家兵法为纲。千军善御马乘,磨兵器而筑高墙,故城高池深,背山临水绵延千里,易守难攻。然桓公野心勃勃,志取虢、郐十邑之地,以扩疆土,命各小国俯首称臣。武公即位,不敢怠慢先人遗旨。于即位两年之际,拟收郐国都城制邑于囊中,以富庶之地养兵,扩充军需。
“大王,臣下听闻郐国重商贾,右洛左濟,前華後河,食溱、洧焉等虢、郐十邑之地均有商贩流动,鸡臀狗雉、金银玉翠,络绎不绝。”朝堂之上,尉明岳启奏。
“尉大夫此番说辞有何用意?”公子吕一旁冷嘲热讽。朝堂上数知尉明岳和公子吕自成两派,皆为郑武公之左膀右臂。武公虽好战尚武,一副豪犷之气,实则心思缜密,善妒猜忌,最喜坐收渔翁之利,故善用制衡之术。面对朝堂上的所谓分帮结派,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大王,先王未重商贾,阻流通而闭买卖,悠悠疆土亦无法物尽民丰啊!如若固步自封,又如何与郐国抗衡?谈何开疆阔土?”明岳代表主和派率先提出商贾变法,惹得以公子吕为首的主战派一片沸腾。
众臣七嘴八舌,窃窃议论。“好一个固步自封!众卿家以为本王应如何与他国抗衡?昊将军?你觉得呢?”武公居庙堂之上,眼神犀利,直视昊仲员。
“大王,昊某乃粗人一个,不懂什么买卖。昊某只知,我朝乃千乘之国,对付他区区一郐国简直易如反掌。“昊仲员随郑武公征战不下数次,是为数不多郑武公心腹之一。
“昊将军此言差矣,若不通商事,国库如何充盈?国库不充盈,如何扩需建库?”明岳言语犀利,据理力争,丝毫不让。
公子吕斜眼窃笑,这尉明岳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如此狂妄天真。所谓圣心难测,稍有不慎,便惹一杀身之祸。为官自有为官道,宁做糊涂官,不做明白人。“大王,臣以为昊将军一语中的,所言极是!郐国昏君当道,他郐国纵有千军万马,亦如百足之虫。”
“公孙大人亦是不知,这百足之虫看似静实则动,死而不僵啊!”主和派的关其思大夫亦加入论战。关其思为卿已有数年,乃尉明岳赏惜之人。尽管两人政见时有不同,亦私交尚好,正所谓君子坦荡荡。
“百足虫自然不可生食,诸位大人莫不知寄生之道?”公子吕的狡辩无人能及。
“王叔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本王差点忘了她国夫人了。”武公闻道忽而哈哈大笑,众臣子疑狐不解,只有他公子吕明白。原来国夫人叔礹与先王私交甚好,都城制邑间有不少先王留下的细作和谍子。可怜这国夫人,真真是一朝怀抱王子友,一辈背负祸水名。
朝堂下,公孙府内,公子吕和公孙阏在正厅书房秘密议事。
“不出三旬,大王准是御驾亲征,这回正是你在朝堂上崭露头角的好时机!“公子吕拍拍公孙阏的肩膀,寄予他十分殷切的目光。
“儿臣感激父亲的提携之恩!儿臣定当身先士卒,绝不辜负父亲的期许!”公孙阏自信地微笑着,风华恣肆的他其实早就想率兵打战,而不是似眼前的慈父一般,只能在朝堂上动动嘴皮子。
“为父还有一事需要你亲自去办,”公子吕从拂袖中掏出信笺一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物丰楼”三个黑字,公孙阏敬接过密信,等待父亲的吩咐。“你需要亲自把此信交到郐国古城物丰楼的掌柜何胥手中,他看到此信自会明白。你在郐国听我指令,待到时机成熟时,为父自然召你回京,随大王出征。”
“儿臣遵旨!儿臣即可去办!“公孙阏拂袖作揖,拜别公子吕后,捎上几位侍从,轻车而出。
这一天,清澈明丽,尉明岳和子懿在尉府莲筑后院并肩而走。
“子懿,你认为为父的商贾变法如何?可行否?”明岳静静地等待子懿的回答,他知道,他的儿子有一颗透亮的心,好比赤子。
“父亲,朝堂之事,儿臣不甚了解。但儿臣了解父亲,父亲肩负辅佐君王之责,忠义言行不容分说,世人都看懂。虽变法不易,但变法之事乃历史必然,不然大王亦不会对郐国商贾兴盛红了眼。”子懿自幼熟读兵家之言,对于庙堂之事,虽未曾涉足,但亦有自己一番见解。
明岳听罢,连连点头,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胡子。“以吾儿之见,变法应如何推行?”
“儿臣以为,可于郐国都城制邑间市义,广而言之曰武公求贤若渴,需天下能人辅佐之。再者,向郐国国君献上珍贵贡品,一来可获郑人信任,以为结邦交好。二来如大王御驾亲征,可以完璧归赵为由收都城制邑。”
明岳咯咯大笑,甚是欣喜。“吾儿聪慧如我,颇有见地。市义着实可行,然进献什么贡品,这可由不得为父谏言了。大王自有定夺。”得到父亲的嘉许,子懿内心甚喜。
翌日于朝堂上,众臣继续就征讨郐国收都城制邑及商贾变法之事出谋划策。
“启禀大王,臣以为,亲征郐国和商贾变法可两不相误!”
“尉大夫有何高见?”
“回禀大王,狡兔有三窟。若想得来不费功夫,需要三市。一则于郐国都城制邑间广泛市义,泛告天下大王需能人贤才辅佐,黄金加爵,言出必行;二则与郐人商贾通商,掌握其中营运之道,进而了解郐国物阜民丰之地,以便为我郑国开疆扩土,强兵富国;三则需主动上贡珍稀之物,一来获取郐国信任,二来可作完璧归赵之说。”
“尉大夫高瞻远瞩,本王以为可行。然你口中的珍稀之物,为何物?难不成是本王手上的玉玺吧?”武公说罢,咯咯大笑。
“臣等惶恐!”殿下众卿齐声作揖。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他国夫人?传本王旨意,公孙叔妘贤惠淑正、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择日起与郐国国君和亲,欲永结友邦,一世交好。”
“不可啊大王,”公孙衡焦急万分,吓得急忙下跪磕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三侄把自己的女儿捧上政治棋局,所谓弃车保马,可能是此番意思。听闻郐国国公终日荒废朝政,荒淫无度,妻妾无数,公孙衡的心更是凉透了。“叔妘自幼丧母,与臣相依为命已久,舍不得离开微臣庇护。请大王三思啊!”
“王叔此言差矣,叔妘已过笄礼,理应寻门当户对者以托付终身,何况郐国国公谦谦君子、满腹经纶,与叔妘般配至极!此事无需再议,全权交由礼官督办。随礼附赠郐国多件珍稀贡品,以示交好。退朝!”
这回公孙衡是欲哭无泪了。自古家国和亲,有多少女子幸福快活、恣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