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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中)

行至偃师县,接待的太守把他们安排在府上,徐璜因听闻这县有个怜花坊,近日新来的胡姬绝色无双,便去寻欢作乐不在府中。

是夜,屋内烛光摇曳,那摆在一隅的画屏被染上了一层冷清的色泽。

伯喈把事先准备好的药丸服下,又命侍童摆琴鼓之。左馆本在凭栏观雪,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便放下垂帘步入中堂。左管听的入迷,不料一声弦断,接着传来悉声咳嗽,连忙跑去查看,见光洁的琴声上泛着大片鲜红的血渍,着为刺眼。一支玲珑剔透的玉簪子断在一旁,伯喈青丝散乱,额上冒着密密细汗,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连夜传唤太医,徐璜也在这时赶回来了。“蔡公子吐血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来,要是这样的人进了宫染给皇上,他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保啊!就派人百八里急报传报给了皇上。

伯喈也怪,明明“病”得那么严重了,却还坚持只留自己一人在屋内除大夫外不让其他人进入。而且来时左馆也不是没有打听过,那伯喈的确是身子弱了点,可从没染过什么大疾,怎么偏偏就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得了不明之症?

左馆心有疑惑就放心不下,在门外守了一夜。

次日,不过卯时,宫中就传来圣旨:皇上体恤,特命伯爱卿归帆,好生修养,眼下就不必来了。

这虽合了伯喈与叔父等人之愿,但也不禁痛心疾首:如今的帝王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还渴望什么太平盛世啊?

天色还早,也不急着返程。

伯喈作别中常侍等人,带童子破晓踏泥,登山而行。山边幽谷水边村,白雪皑皑,众芳摇落,唯梅独喧,细看枝头,稀稀疏疏的疏影倒映在清浅的水面上,庆幸自己不似粉蝶蜉蝣,能携小童,持金樽,踏雪寻,赴山河浮华。

可怜的童子还不知世故缘由,见此等琪花玉树,暗香疏影之景,因此而问:

“此番光景,公子要往哪儿去?”

伯喈语调平淡,悠然悠哉:“自有来应人。”语罢,取琴拂之。

出行前那晚已和叔父约好了,叔父曾有个三五岁启蒙不离左右的同窗挚友,二人本是一朝为官,但那人因看不惯官场的勾心斗角而乞骸骨卸官归田。

如今,那人在偃师县山下开酒庄当起了酒庄主人。叔父随即修书一封,伯喈到那后就称疾而反,在最高的那处山上顺风弹琴,酒庄主人听见后就会派人送他到瑶山一带。

但怎么装病,叔父只是交由伯喈自己处理,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喝药都喊苦的侄儿却选择了土人参。

远处的车队正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里迷了方向,听琴声起,都朝着那源头处驶去。

到了瑶山,山脚只有个小小的村落,倒是山上,一座白塔高高的矗立在山顶,旁边歪歪斜斜生出一棵古树。

早有人在村口等待,是位古稀之年的老者,伯喈有印象,小时候在叔叔家见过,是以前的老管家,后来岁数大了,叔父就让他到这来工作,其实也是体谅他,毕竟这也悠然自得。

他老伴是难产没的,走的时候也带走了孩子,年轻时也有人找他说媒,却依旧是终身未再另娶。

“公子,你终于来了,这边请。”开口便是沧海桑田。

伯喈拱手作揖:“有劳了。”

“公子言笑了,”

院落不大不小,是标准二进,老管家平时都住在长工房,这次伯喈入住,从本府差使了不少人过来,伯喈就让老管家搬到西厢房后面一间带小院落的独立房子里了,有什么事也从不叫他,都是交与小童去传唤。

不久后老管家提出还乡。

“魁叔,你这是何意?怕是叔父也不会同意,况且您回去路途遥远,何不在这,还有有阿童阿秋他们做伴?”

“老奴在这吃您用您,也从不叫我做事,怎么待的下来?我虽年老体弱,但府中上下之事也不是做不好,公子留我这样个好吃懒做的人在府中做甚?”

“原来是为这,魁叔,我刚好想去山上逛一遭,您就帮我备好马——阿童到底是孩子不懂事,哪比得上你?”

“好好好,老奴这这就去办。”魁叔赶紧去办,又叫厨子做了伯喈小时候爱吃的点心装在油纸中,放进荷包系在马鞍上。一切准备就绪满面红光地牵着马在大门口等着。

伯喈披着火红的狐裘出来,接过马缰转身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前那棵玉兰。

“好久没看过玉兰花了。”

“公子,这棵树已经几十年没开过花了,倒是山上有成片的,花开之时足足延绵了十里。”

伯喈抬头望着远处那群苍翠的山峦:“魁叔口中的山莫非就是那一座?”

“嗯,公子可有兴趣?”

伯喈摇摇头,想着还得回去过年,怕是等不到了。

“驾!”

杨家庄,年轻的少庄主撑着头,百无聊赖地提着一块玉佩发呆。

庄客进来报:“公子,外面有个红衣服的人说要见您一面。”

年轻的少庄主一下提起精神,收好玉佩:“快叫他进来!”

昨夜书信寄来,兴奋得孤澈一夜没睡,好久没见了,也不知哥哥怎么样了,一定要向哥哥请教下武艺。

可当见是个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白秀公子,孤澈差点没笑死,这还是记忆中那个一直护在他前面的顶天立地男子汉吗?

当然,还是藏不住的激动,一见面就张开双手要抱抱:“哥,我想死你了!”

伯喈很敷衍地回了一下:“嗯,我也想你。”说罢任凭孤澈这小子在自己身上乱蹭,伯喈很不爽,这东西吃些啥?凭啥长这么高?

“师哥,我已经派人打听好了,守塔人今日有事回乡,等吃过午餐我们就去。”

“嗯,希望这次师傅不会失望了。”

伯喈和孤澈是师弟,二人皆从师于当时有名的药仙华佗门下,在师傅身边二人除了平常的一些医学知识外听得最多的就是一个名“瑶”的姑娘,每当师傅谈道“瑶”总是两眼放光,比寻了千年人参还兴奋,可过后总是长长的叹气,说是有样东西落在那了。后来师傅云游四海,伯喈丧母,孤澈偷偷参加起义,三人的距离是越来越远。去年伯喈故地重游当初求学之地,遇到孤澈的旧奴,才知道他们已经迁居瑶山一带。叔父因为孤澈参加过起义,就不准伯喈与他再有任何瓜葛,只好打着闭关的旗号偷偷跑来,本是想先过一段时间再去,可昨夜挑灯夜读时,狂风骤起,还来不及关窗,火苗就扑到了书柜上,慌乱下伯喈打翻了一墙古书典籍,也触碰了那段尘封多年的秘密。

伯喈双手颤抖,泛黄书页上的寥寥几笔,却是一个可以改写历史的绝密天机。伯喈再也等不了了,他的国家,他已经不想看着他继续腐朽破败下去了,他渴望的,是一个盛世,一个自己全力以赴,亲手打造的太平盛世。连夜修书,他迫不及待地要孤澈与他一同分享。

塔很老,多年没有修缮过。这里人也说不清楚是几代以前建的了,只知道这里供奉着一位仙姑。不过自明帝梦金人后,佛教便开始兴起,又是独尊儒术的朝代,香火是越来越少,若不是这里的人上山砍柴打猎为图个平安来这上柱香,香火什么的怕是早就断了。

伯喈和孤澈都对着神社里那位彩塑的仙姑拜了拜。

望着塔中错综复杂,盘盘而上的阶梯,二人决定分头找。伯喈每走一步都很小心,他细心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直觉告诉他这绝不仅仅只有他和孤澈两人,他甚至觉得自己身后就跟着一个人。

“孤澈?”伯喈声音很小,却依旧回荡在空荡荡的塔中,半天等不到回应,伯喈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应。“糟了!”伯喈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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