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死亡
购物中心人来人往。
商场三楼有一对夫妇指着服装店店员大声嚷嚷，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转头，连一向不爱凑热闹的鱼头人也默默吃起瓜。
这还是一家不算什么牌子的男装店，价格方面是商场里最便宜划算的，却被这对刻薄的夫妇指着骂贵。
“赚钱不是你们这么赚的吧？吃相别太难看，破衣服卖两百块钱！怎么不去抢钱……”
“服务态度还这么差，看不起谁呢！”
陈英红贼喊捉贼，骂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店员是新入职的小妹，被骂得脸涨红，急得快哭出来了：“明明是你们硬要试衣服……”
“衣服店的衣服不就是拿出来给客人试的吗？是你家店衣服质量太差了，我家小宝才穿坏的……”
“你们店的衣服不会是假货吧？”
旁边的人几乎听不下去了，瞧瞧他们一口亲切喊着小宝的人，年纪不小，个子肥胖高大，那么小尺码的衣服穿上去，不穿坏就奇了怪了。
店员欲哭无泪：“这已经是店里最大码的衣服，明明是你们先硬要穿衣服才撑破的……”
陈英红双手叉腰：“你不要血口喷人！什么态度，信不信我叫经理过来把你辞职了？！”
围观的一个学生看不下去，站出来说：“阿姨，我刚才看到是你儿子先把衣服穿坏的，你不会为了逃避赔偿费，在这颠倒黑白吧？”
陈英红狠狠瞪着学生：“不要多管闲事，你妈怎么教你做人的？没有教养……”
学生攥紧的拳头气得颤抖：“我拍了视频，你如果不信，还可以调监控，到时候真相大白，谁有教养谁没有教养，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学生说要调监控，陈英红立马怂了，确实是她不占理，嚣张跋扈的表情收敛不少，拉着顾贤宰：“咱们走！这地方真晦气，下次不会再来了！”
看闹事的一家子落荒而逃，人群见没热闹凑，都散开了。
只剩下店员站在原地一脸错愕。
那件撕破的衣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彰显真那家人的罪名。
“怎么办啊！”
店员捡起衣服，这时，一双冰冷的手兀地盖了上来，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盖圆润，修剪的整整齐齐，透着一股钢琴家的学问气息，禁欲又清冷。
耳畔传来一阵清冷悦耳的声音，即使在嘈杂的环境中让人烦躁的心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
“我来吧。”
店员转头，少年如同月光湖水一般清澈干净的眼眸，怔愣一瞬，心有余悸。
“你是？”店员结结巴巴道。
顾眠打开手机二维码：“我来付他们的赔偿费，我扫你？”
店员下意识道：“我扫你我扫你。”
最后，店员盯着顾眠离开的背影足足盯了十秒。
救命，她忘记要联系方式了……
顾眠跟在顾农国他们身后，他本来说好了待家里，硬被拽了过去，非要去商场买衣服。
却嫌这里质量不好，那里价格昂贵，衣服没买成，反倒赔了两百块钱。
顾农国道：“都说了不要去商场买衣服，家旁边那个批发市场的衣服穿穿不就够了吗？”
陈英红双手环抱：“要去你们去！我是丢不起这个脸！”
顾农国突然想起顾眠，去叫顾眠：“你怎么没买衣服？”
顾眠道：“我不缺。”
顾农国脸上的肥肉凹凸起伏，笑的不堪入目：“来来来，叔叔带你去买衣服。”
顾眠握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信息，淡淡道：“我有事先走了。”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等买完衣服再去。”三番五次的拒绝，顾农国脸色刷的拉下来。
顾眠：“今天开庭，我去看我爸。”
顾农国不悦的神情瞬间消失了，跟京剧变脸似的，故作和善道：“那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事，你快去吧，衣服叔叔帮你买……”
烈日越发燥热，灼烧在人脸上，火辣辣的。
目的地就在不远处，可顾眠怎么也迈不开那一步，他坐在公园长椅上。
今天是法院开庭之日，也是判决顾彦的日子，名义上作为顾彦的儿子，他有必要过去一趟。
但顾眠发现身体剧烈颤抖，无法控制，一种名为胆怯的情绪油然而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阳光越来越晒，顾眠发丝紧紧贴在额头，汗液滴下，浸湿了双眼，视野模糊起来，影影绰绰。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拖出来似的，酣畅淋漓。
顾眠隐约听到电话铃声，接听。
“顾同学，你到了吗？还是……没有过来。”
声音很熟悉，是上次通知他的警察。
“我……”一开口，顾眠发现自己嗓音沙哑的可怕“不去了。”
“不去也好……”警察叹息道，“巫城法院开庭审理这次的连环型杀人案，鉴于案情性质严重，社会关注度高，法院将整个庭审过程对媒体公开……”
“你不去也是好的，会有很多人看到关于这次的庭审，对你影响不好……”
难免会有什么人身攻击。
“如果你想看庭审过程，网上可以找。”
“谢谢……”顾眠平静地挂断电话，瘫在长椅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今天，巫城所有的新闻媒体把法庭塞得满满当当。
无法入庭旁听的市民挤在法院的门口，通过门厅墙壁上的液晶显示屏收看庭审过程。
顾眠颤抖着手划开庭审视频，在审判过程中，顾彦保持着液体状，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头垂着，对法庭出示的所有物证看也不看，一概表示认可。
只是在最后请他陈述阶段，顾彦动了，他目光直视摄像头，仿佛在通过摄像头看着谁，眼神专注悲伤：“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对不起你和妈妈。
法官问：“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顾彦摇摇头：“没有了。”
旁听席中有一个人猝然站起来，面孔疯狂憎恨：“对不起？只是对自己孩子的歉意，然后就没有了吗？那我们呢？你不应该对受害者的亲人表示对不起吗？你个畜生！”
他情绪崩溃，一路冲下来，因为发生的太突然，竟没有一个人拦住他，他目眦欲裂，狠狠抓住顾彦的脖子：“你说啊！你解释啊！”
猝不及防间，他掏出枪支对上顾彦脑袋，嘣了一枪。
现场全乱了，视频也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