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命劫
云渺山,云渺宫。
经过一场正邪对峙后,云渺宫迅速重整,众弟子司职者各司其职,严阵以待,以防魔教去而复返,余下弟子也均于各处修习道法。亲身经历了这一场风波后,云渺宫众弟子也算是明悟,如今魔教蛰伏三年,已然卷土重来,不仅公然违背那三年之约,重创陆飞,更是有恃无恐叫嚣云渺宫掌教,显然那所谓三年之约只是一场图谋,且经历三年积累,魔教敢公然叫嚣云渺宫,自是有恃无恐。念及此处,众弟子虽知看似太平,却已风雨飘摇,更何况此外还有妖族虎视,形势已非常严峻。心中权衡一番后,人人皆是不敢有所懈怠,开始勤加修习道法。
在这之外,众人也在担忧陆飞伤势如何,作为云渺宫后辈第一人,陆飞早已在众人心中树立标榜,加上陆飞平素为人谦和,与众人相处融洽,如此一来自得人心,隐隐已在众人心中有领袖之位,若无意外,假以时日,陆飞自当被推崇掌教之位。此刻陆飞经受重创,在众人心里俨然如云渺宫掌教受创一般,心之牵挂,均是纷纷期盼无碍。
而这最为牵挂之人,莫过于落舞儿。此刻她正现于正霄殿门前,来回踱步不停,一张俏丽脸颊上黛眉轻蹙,目含担忧,满是焦急之色。在她面前正霄殿大门却是紧闭,看着这紧闭的大门,落舞儿心中更是焦虑,同时对她父亲也有所怨愤。
之前在布置完诸事之后,云阳真人便极速来到正霄殿,那时隐剑真人已将陷入昏厥中的陆飞带入正霄殿偏殿卧室中,让其平躺于床榻上兀自灌输真气查探其伤势。
卧室之中,香炉中檀香隐隐,缓缓飘荡于屋中,除了隐剑真人引输真气略微发出的声音外,就只剩下落舞儿稀碎的踱步声了。
直至云阳真人进屋后,走到隐剑真人身侧,轻声问道:“怎样?”
隐剑真人收回手掌,轻呼出口气,看了一眼云阳真人,未曾开口说话,只是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凝重之色。
见状,云阳真人当即会意,转身对着满脸关心急切之色的落舞儿道:“你先出去,我二人要替你陆飞师兄疗伤。”
落舞儿听到要自己出去,不由得忧心忡忡,却决计不愿离开陆飞身旁,随口道:“你们疗你们的伤,我就在一旁,万一要帮忙我也能帮上。”
云阳真人眉头微沉,冷峻道:“胡闹,让你出去就出去,啰里啰嗦干什么!”
落舞儿微微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父亲在自己面前如此冷峻,从小被宠溺惯了的落舞儿心中愤愤,若是在平日间早就冲上去揪胡子了,但她在其父面前虽娇蛮,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丫头,转念一想,父亲颜色冷峻,估摸自己真有些碍事,虽然老大不愿意,但也还是哼哼道:“出去就出去,凶什么。”
落舞儿说着便出了卧室,云阳真人紧跟出来,直至出了偏殿,站在正霄大殿上,落舞儿道:“你也出来干嘛?不是要给陆飞师兄疗伤么?”
云阳真人道:“疗伤需耗费我和你隐剑师伯真力,容不得差池,避免有所疏漏我要封闭正霄殿,任何人不得入内。”
落舞儿只道出了偏殿即可,她只盼待在大殿静候佳音,反正是离陆飞越近越好,云阳真人这句话却是连大殿都不让她呆了,况且这正霄殿平素里寻常弟子也就她能随意出入,此刻云阳真人所说的“任何人”不就暗指她么,这不是挑明了将她往外赶。
念及此处,寻思这老头太过分,落舞儿当即就要发作,但转念又一想,老头如此严谨,莫不是陆飞师兄伤势过于严重?当即心神慌乱,面现忧色,道:“爹,你告诉我,陆飞师兄伤势到底怎样?”
云阳真人脸色一沉道:“你还是先出去吧。”
落舞儿骄横道:“你告诉我我就出去!”
云阳真人道:“如果你不希望我快点给你陆飞师兄疗伤,就站在这里好了。”说着摆出一副你不动我也不动的架势。
落舞儿见状,心中火起,但想到屋里兀自昏迷的陆飞,顿时压下心中愤懑,哼声道:“老头算你狠!”
说完后冲出大殿。
云阳真人看着落舞儿背影,听着那句老头当即就吹胡子瞪眼,若不是事态紧急,真想和这个娇纵惯养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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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斗一斗,但一想是自己惯出来的丫头,给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娇蛮性子,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微微摇了摇头,将大门关上,并以道法将门封印,这才转身走进偏殿。
其实之所以将落舞儿赶出去,云阳真人也知道隐剑真人有不为人所听的话要对自己说,当此之际,除了陆飞伤势之外,更有何话可说?而这伤势,怕也不是很妙。也正因此,云阳真人才将落舞儿撵出大殿之外,唯恐她听到什么。
就这样落舞儿被撵出大殿,但心中时刻挂念陆飞,不愿就此离去,守在大殿门口却也无所事事,反而坐立不安,徒增烦恼。
其时天色已向晚,暮色霭霭,远处山峦处夕阳西下,晚霞氤氲,薄雾缭绕,朦胧而梦幻。飞鸟无声划过天际,坠入林间,宁静而祥和。
落舞儿呆呆的看着这天边美景,兀自发呆,心中愁云重重,哪有一丝欣赏美景的兴趣。
正自无聊烦闷间,眼角余光见一人影从忆苦桥上走来,沿着白玉台阶拾阶而上,绕过封邪剑后落舞儿方才看到是师兄樊玉。
待樊玉走到身前,落舞儿心有戚戚的随口招呼了一声:“师兄。”
樊玉今日得到掌教委以重任,重拾他日信心,心情大畅,行走间都是步伐飘逸,走至落舞儿身前,满面笑容道:“师妹,这么晚了一人在此干嘛?”
落舞儿心情复杂,无心多言,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随口道:“没事。”
樊玉听落舞儿言语间随意清淡,无心于他攀谈,再看那满怀心事的模样,他自知其心中自然是牵挂陆飞,心中不免一阵妒火,但侧目而视,见落舞儿一张脸颊明丽动人,清秀可爱,在夕阳余晖映衬下更是增添着一抹娇艳,登时一腔妒火不免化作浓浓的怜惜情意,暗想如今陆飞遭受重创,正是自己追回落师妹的可乘之机,当即道:“师妹心事重重,是在担忧陆师弟的伤势么?”
落舞儿闻听樊玉谈及陆飞的伤势,正中自己心怀之事,不仅忧愁涌上,愁容满面,双眉紧锁,心中烦扰间,抬步拾阶而下,走到池塘青玉白石围栏边,眼看塘中芙蓉绽放,锦鲤戏水,默然不做声。
樊玉紧随其后,悠然道:“师妹也莫过多愁,陆师弟道法高深,吉人自有天相,有我道统护佑,必然无碍。”
樊玉这一番话正中落舞儿下怀,听了此话,落舞儿不自禁脸颊上露出一丝淡淡微笑,微叹一口气,轻声道:“但愿如樊师兄所言吧。”
说完这句话,落舞儿目光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池塘,不再言语。
樊玉明白此时无需多言多语,免得适得其反惹得落师妹厌烦,于是也静立落舞儿身侧,目光却轻轻的落在落舞儿侧脸上,看着这娇丽的容颜,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只想着只要能伴在她的身旁也是好的。
再说正霄殿中云阳真人步入偏殿卧室,便见到隐剑真人面色沉重的盘坐蒲团上,云阳真人心中立感不妙,淡淡问道:“怎样?”
隐剑真人抬起头来,目光深沉,只说了八个字:“道基已损,仙根已毁。”
闻言云阳真人心中大震,面色同样阴沉起来,似乎不信一般,快步走至床榻边,一道真力打入陆飞体内,兀自查探。
要知道云渺宫道法乃是修习太极无极道,而这太极无极道入门法门便是筑道基,道基筑成如与命体相连,道基若毁,命格便破,轻则贬为凡胎,经脉尽损,成为废人,重则命陨。其次是修仙根,仙根若成便与魂体相连,辟五谷,延年寿。人有三魂七魄,魂魄与仙根相连,仙根若毁,魂飞魄散,人焉有存活之理?因此,也无怪云阳真人大惊,若真如隐剑真人所说,陆飞这条命怕是真神仙下凡也难保。
云阳真人查探一番,脸色难看之极,显然一切已无可挽回,眼看着陆飞不由得一声轻叹,暗自自悔此次当真大意,酿生这等祸事,这对云渺宫未来可真是莫大损失。同时心中怒火勃发,暗恨魔道当真卑鄙狡猾,实难料到看似轻浮的赴约,暗中却蓄谋已久。云阳真人自哀自悔的同时心中立誓定要讨回此恨。
云阳真人心中思付间收回目光,可瞥眼间见陆飞呼吸平稳,适才探其体内,也无经脉断绝之感,心中只道奇怪。但蓦然似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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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什么,神色一动,转而看向隐剑真人,道:“你将那枚丹药服于他了?”
隐剑真人面色平静,点了点头。
云阳真人苦笑道:“你可真舍得。”
隐剑真人侧目看了一眼云阳真人,轻笑道:“不舍又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飞儿殒命不成?”
云阳真人颔首道:“话虽如此,但你又不是不知‘灵犀丹’的重要性。”
这灵犀丹,据说是道家传说中的不世灵丹,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丹药之效,便是在修道之人陷入桎梏道法停滞之时服用后以助悟道。传言也只有道法达到飞升仙道之时方才服用,当然仅为传说,世间并未有人见过服用灵犀丹后飞升仙道者,唯一有所言传便是云渺宫立派之人凌邪道人达到飞升仙道之时服用之后闭关隐世修炼,而后世间便再无其踪迹,云渺宫素来有传,凌邪道人已飞升仙道。而灵犀丹另一个功效便是生死人肉白骨,引经续脉,对于将死之人保全性命。当然,若真持有灵犀丹者,任谁也不会浪费在续命之上,毕竟此丹尤为珍贵,甚至天下修道者都不曾有人见过,仅在传言中有所耳闻,久而久之,均想此丹乃子虚乌有,却不曾想到隐剑真人持有一枚此丹。其实在云阳真人手中也有一枚,这两枚丹药不出意外也是天下仅存的两枚灵犀丹了,是当年云渺宫一位前辈耆老迟暮之年无望仙道后赠与云阳、隐剑的一位师叔,那位师叔生性逍遥,不羁红尘,不恋仙道,在一场正魔大战后云阳接任掌教之位之时,将二丹又转赠他二人,然后这位云渺前辈就下得山去,从此逍遥红尘世间了。
隐剑真人起身,注视着陆飞,平静道:“丹药再贵,哪有飞儿命重。”不待云阳真人搭话,隐剑真人将目光转向云阳真人,抿嘴轻笑道:“若是此刻躺于此处的是舞儿,你待怎样?”
云阳真人淡淡一笑,点头道:“不错,你视陆飞如子有此心意,舞儿为我亲生女儿,焉有可惜区区丹药之理。”
云阳真人将目光落在陆飞身上,正色道:“既然如今你已帮助他保全性命,就只差修复道基仙根了。”
隐剑真人道:“道基仙根修复谈何容易,等若重新开始修炼,飞儿于我上云渺已逾七年时间,经我指点加上天赋卓绝以及勤勉,方得有之前成就,如今已与一般凡夫俗子无异。”
云阳真人笑道:“这个你还需担心?难道你我二人以道法相助还不能助他重铸道基仙根么?”
隐剑真人轻叹一声道:“我焉有不知此理。”他将目光转向云阳真人,接着道:“我这一头灰白头发你又不是不知从何而来。”
云阳真人皱眉道:“你不惜燃烧魂元使那歃血轮回术占卜陆飞命数有此一劫,算是仁至之至,怎么,命数中还有什么?”
隐剑真人缓缓道:“命数中只道飞儿命运多舛,逢劫自助。”
云阳真人沉吟片刻,轻声道:“你是说只能他自己解决此事?”
隐剑真人点头,道:“却是如此,若我们助他,说不得适得其反,劫难更是重重,能以灵犀丹救他已是有违命数,但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身死道消。”
云阳真人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日后也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只是担心他醒转后发觉自己道消身废能不能挺过去。”
隐剑真人也是一声长叹,道:“一切随缘吧,不过飞儿自幼性格坚韧,倒不是拘泥之人,也不用过多担心。”
隐剑真人说着抬起脚步朝外面走去,只不过身上却骤然迸发出一股剑一般锐利的锋芒。
云阳真人忽的觉得一股凌厉气机直冲胸臆,立时一惊,抬起头来道:“你干什么去?”
隐剑真人头也不回的说道:“做一些该做的事情去。”
云阳真人蹙眉道:“你可别意气用事,当以大局为重。”
隐剑真人脚步微顿,淡淡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说完后隐剑真人抬步走去,那偏殿门不动自开,待他出去,又缓缓闭上。
云阳真人看着紧闭的殿门,轻叹一声,他知道,隐剑真人看起平静,可是这一次是动了真怒。
云阳真人再度看了一眼陆飞后也是出了偏殿,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