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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试炼

转眼间已有两人离去,院中又有了几分冷清之气,白秋望着门外,心多了几分深沉,比他预料之中还要复杂,转头望向任天笑,久久无话。

白秋再次走了,这次去的是三宫六殿中的空灵殿,一位鹤发童颜的男子坐在主位,拨弄手中剔透长剑,黛眉薄唇,柔和面庞不似男子,就算女子见了,也要形秽几分,冰白玉蟾如大狗一般静静趴在一旁,所有一切恰到好处,与那男子相得益彰,入这殿中,仿佛进入一片琉璃世界。

四周透而不露,可见景,又不见风,冰白漆柱粉雕玉砌,月白掩帘,琥珀般的桌椅茶盏巧夺天工,绵软白毯上银绣镌花,银装素裹。

“没兴趣。”主位上男子薄唇轻启,依旧端详着自己那把长剑,眉似六月雪,睫如轻鸿羽。

“华羽倾长老,不再考虑一下?”殿中还有一人,按理说应该叫殿上男子一声师兄,此刻却随意靠在琉璃椅子上,品着晶莹茶盏中的名贵香茗。

此男子看不出年龄,一身得体道袍,语气轻浮,仿佛所有事都可不放在心上,一脸的玩世不恭,样貌看上去和白秋差不多,可白秋见了他,却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师叔。

殿上男子看向他,还没开口,他急忙摆手说道“别,我修的是逍遥之道,与他并不合适。”

“送客!”华羽倾惜字如金,白秋心有不甘,却还是退了出去。

两人也是仙门长老,殿上华羽倾排行第五,是五长老,修空灵剑意,一生十六次与人对战,无一胜绩,却也无一败绩,曾以金丹对元婴,未败,金丹圆满对化神初境,还是未败,化神期元神出窍,以一敌二未败,炼虚对阵八苦天魔四人未败,大乘初期敢撼大磐圣境,足足撑了一炷香时间。

修逍遥之道的贾仕骞修为最弱,甚至不及师妹尹徽柔,却喜欢广交朋友,与吴践儒圣匡丘志为忘年好友,与姜侯勾肩搭背,三出天秀毫发无伤,得靖泽女帝召见数十次,手谈至深夜,与魔族嘉良佑对饮,无一人说闲话。当世风流,四仙府中都有耳闻。

刚出空灵殿,白秋一口气还没顺完,贾仕骞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不知如何是好?”,白秋满脸遗憾“仙门不该如此。”,贾仕骞不以为然,负手上前两步,看着脚下轻云舒卷“仙门中可不止有我们几位长老。”

白秋好似明悟,作揖道“谢过六长老。”

天旋地转后,夏正诚回到自己院落,旁边秦柱子一阵干呕着,激荡人心的吆喝声震颤人心,动用了灵力,不止是晓天峰,其余几峰依旧听得见回荡“一炷香之内,晓天峰所有弟子,速到我正房门前集合。”

一时间鸡飞狗跳,远处可见整座晓天峰尘烟滚滚,不到一刻钟,上百弟子齐聚夏正诚院落,其中包括杂役弟子。

可来的人却让夏正诚一阵泄气,全部衣衫不整,坦怀露襟者有,扶额挂肩者有,有的束腰都没系,还有的鞋都穿反了,一只脚蹦跶着,努力调整。

“我又新收一关门弟子,以后谁敢欺负他,全部给我扔到戾火堂去。”夏正诚声音不大却吓得众人直缩脖子。

秦柱子不好意思挠着头,有些哭笑不得,讪讪笑道“我姓秦,家里就我一个男丁,所以我叫秦柱子。”,已经相当委婉了,可还是有人笑出了声。

夏正诚干咳两声“笑什么笑。”,转头对秦柱子却是和蔼异常,甚至有些掐媚“这名字不雅,这样,我们也算相见恨晚,你以后就叫秦迟,至于字嘛,你是辰字辈,就叫辰沛吧。”

秦柱子面部有些扭曲,显得十分不自在“谢师父赐名。”,夏正诚一喜,咧嘴一笑,随手抓过来一名弟子狠狠踢了一脚“没看见师父都叫了,我徒儿等着敬茶呢。”

那弟子立刻跑向偏房一角,不一会儿浓烟滚滚,刚开火,夏正诚便催促道“我徒儿都等着急了,再不快点,小心将你扔下晓天峰。”,秦柱子一脸错愕地看向夏正诚,这锅背的,可真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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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摇扇如同扑棱蛾子,火焰窜出一尺有余,水才刚开,一把茶叶刚放进去,水壶便长了腿一般,飘向夏正诚跟前,秦柱子刚一伸手,夏正诚提壶便向自己嘴里灌去,也不管烫与不烫,开水混着茶梗一股脑儿咽了下去。

“以后你就住我这东耳房,这是你的师兄们。”说着,指向前端几名弟子。那几名弟子一脸笑嘻嘻地围了上来,心里那叫一个嫉妒,东耳房,这不是明摆着要开小灶嘛。

稍微正常点的那名弟子笑盈盈说道“我是你的师兄,宋安,字怀仁。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问我。”

秦柱子刚对他有点好印象,他转口说道“我住在东院西厢,不知……”,几位师兄蜂拥而至“沛师弟,我后院凬予池畔,风景极好……”

“都散了吧。”夏正诚喝退众人,一阵脑仁儿疼“你们几个,去把你们师弟的道袍,玉佩,照身贴拿过来。”,众人再次争抢着出门……

秦柱子抬头撇着嘴,一脸生无可恋,不是说入了仙门就要修仙了嘛,仙呢?怎么是这群泼皮无赖。

沁竹峰,也是一个巨大的院子,大部分用来造景,假山石桥,满池子的荷花,锦鲤成群,在水中如花团锦簇一般。阁楼水榭,廊亭锦屋递进而去。

一处屋内,尹徽柔一身紫衣,怀抱一名婴儿,有些能耐,已将孩子哄睡着了。一旁男子手握一柄折扇,也是一身紫衣,额头上两缕白发分外明显,脸色不如尹徽柔白皙,甚至有些瘦黄,但不难看,与尹徽柔站在一起,颇有夫妻相。

“真的决定了?”男子柔声问道,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任千雪脸颊。

“当年闹得不可开交的是她的父亲,孩子何错之有。”尹徽柔轻启朱唇,与白秋说过的话如出一辙。

“长老无一人愿意收那任天笑为徒,可怜那孩子了。”男子一声叹息,尹徽柔却不以为然“你真的以为,不收任天笑为徒,是因为他的父亲?”

想了许久,男子幡然醒悟,自嘲一笑“这帮老东西,棋局摆的,还真是大啊,”

尹徽柔轻笑“我也老了,倘若我为了这孩子放弃我们拥有亲生骨肉的机会,你当如何?”

男子一怔,久久不语。

白秋回到院落,看着刚刚收势的任天笑,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任天笑向他作揖,一声不吭。“过几日有个试炼,乃三十年一次,仙门吐故纳新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参与其中。”白秋轻轻开口,有些难言。

任天笑轻轻点头,隐约间猜到些什么。“这是仙门一千三百四十七条铁律,以及仙门各个地方注解,你可以了解一下。”白秋翻手递给他一本册子,有些厚重。

翻开几页,任天笑再次点头。而晓天峰上,秦柱子抱着一根漆柱,怎么也不肯松手,几位师兄苦口婆心地劝解着,怎料秦柱子嚎叫声更加凄厉“一千三百四十七条,这仙我不修了。”

夏正诚脑子嗡嗡作响,却有些无可奈何,一咬牙一跺脚,拉下面子嬉笑着说道“辰沛啊,这一千三百多条铁律,你想看便看,不想看丢到一边儿便是。这样可以了吧。”

秦柱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泣着鼻子,手还是没能松开“真的?”,“你看我这晓天峰,何时守过规矩。”夏正诚假装大度,他倒是想守规矩,可这些个歪瓜裂枣……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那也不罚了?”秦柱子留了个心眼。

夏正诚揉了揉鼻子“你不罚可以,他们嘛……”,顿时天怒人怨,几位师兄如滚地葫芦,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

夏正诚丝毫不为所动,踢开几人“辰沛啊,过几日有个小小的试炼,徒儿可有时间?”,秦柱子坐在廊亭边上“可有奖励?”,夏正诚心一横“有,我有一本旷世奇书,你那师兄们可眼馋得紧……”见几位师兄躲在角落偷听,夏正诚如撵鸡一般将他们赶走“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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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吧,夏正诚只是想显摆自己有这么一个徒儿,但收徒收到他这份上,世间罕有……

院外,任天笑好不容易找到此地,却被杂役弟子挡在门外。“我找秦柱子,夏长老新收的徒弟。”任天笑客气道。

想了半天,杂役弟子这才想起,恍然大悟后“哦~,你是说辰沛小师弟,他已经是夏正诚长老的关门弟子,现在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另一名弟子继续说道“估计也没空见你,再过几日便是仙门试炼,小师弟正准备一鸣惊人呢。”

“唉~,小师弟不用准备,只是走个过场。”仿佛是在说自己一般,那杂役弟子趾高气昂,又看见任天笑一身麻衣“你还没找到师父吧,听我一句劝,你和辰沛师弟,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心中一震,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没辩解,默默转身,他花了一个时辰来到这里,现在要再花一个时辰走回去,是啊,两个世界的人。

往后几日,任天笑闲时练刀练拳,有时白秋能在旁边指点一二,也没什么可忙的,倒是白秋,身上总有几件要务,早出晚归,也憔悴不少,他知道因为什么,却没能说得出口。只是在白秋回来之际,总有两碗白粥摆在桌上,仙门山上挖来的笋,总是清脆异常,白秋吃得十分认真。

那日清晨,任天笑照常练刀,白秋在一旁看着,手指牵动,一旁角落的几根劲竹簌簌作响,飘出几片竹叶,任天笑刀法轻灵,顺势而起,一刀轻斩,却没斩重竹叶,再一横撩,还是没能斩重,直刺,轻点,只差一丝,却都落了空,任天笑不急不徐,刀轻轻横掠,只是带动竹叶轻旋,或许他根本不是为了斩重竹叶,只是凭借刀风,能让竹叶飞的得更高,刀法越来越凌厉,竹叶在刀刃间翻飞,轻灵如蝶,举刀直刺,竹叶打旋律动,刀身止动,五片竹叶立在刀脊。

白秋走上前,任天笑收刀。“以你的刀法,在一众新弟子里面脱颖而出并不难,可这次试练,考验的却不止是武力,还有心境。在心态上,你还需放得更加平稳。”

任天笑点头,白秋看着天色“不早了,走吧。”,没能想到,试炼起始竟是飞鹭台,此时已聚集了百余号弟子,他们相互交头接耳着,秦柱子也来了,换了一身极为华丽的锦袍,极不情愿地走进人堆,夏正诚如同一条大黄狗一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不时交代着什么。

他也看见了任天笑,蹦着跳着给任天笑打招呼,任天笑却别过身去,疑惑之际,秦柱子正要追来,却被夏正诚一把抓住,淹没在人堆中。

“怎么不打声招呼?”白秋疑惑道。

“或许以后,没那个必要了吧。”任天笑抿了抿嘴,有些事埋在心底最好。

诗人胡须的老道站在台阶上清了清嗓子,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一脸书生派,笑吟吟开口“今日,是我天圣剑宗吐故纳新之日,三十年一次,通过试炼,便是我天圣剑宗弟子,不论你是皇亲国戚,商贾巨绅还是平民百姓,都将一视同仁。”

众弟子心存向往,老道继续说道“第一关,便是登上这三千级台阶,诸位,请。”老道作势说道。

一拥而上,九丈九尺台阶很快被占满,个子大的孩子占不到一点优势,反而是小个子的孩童,从缝隙中钻出,很快登上更高一层。

任天笑登上台阶,立刻感觉到不同,明明很平整的阶梯,却如同踩在鹅卵石上,四处不着力,不单如此,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有着一些白色游丝,能感觉到,一种无形压力遍布全身。

对抗这股压力极耗体力,任天笑当即决定,求稳。抬头望去,几名大一点孩子走在最前,相互追逐,争先恐后。接着是秦柱子,脚上一双鹤纹履云靴,走得飞快,似乎没感受到压力一般。

“名额有限,诸位且要努力。”老道轻松走着,不忘叮嘱各位。

一听这话,纷纷开始慌乱,有的,甚至动了歪心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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