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道卿
女子简略说道,她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对后来的那名男子也是不冷不热。
那男子却主动上前,眼含笑意,脸上凌厉之气也淡去不少“之柔,好久不见。”
女子轻轻作揖“好久不见。”
“本来是想带你们去铜雀桥的,但今天,恐怕是没有机会了。”男子略表遗憾,微微看向之前那两名女子。
又看向白袍青年,歉意笑道“在下宁天,我朋友先前冲撞了阁下,给阁下带来的不便,我愿一并承担。”
白袍青年看向身旁少女,在征求她的意见。“没事,下次别再让我遇见就行了。”少女还是有些生气,随意挥手,别过头去。
男子也看向少女,这一看却再难移开眼。
“没什么事,我就先行离开了。”洛之柔辞行道,这才将男子心神拉了回来。
定了定神,见洛之柔已经走远,男子向二人微微颔首,跟着离去。
白袍青年也准备离去,却被少女叫住,虽不愿意承认,却还是噘嘴说出了口“喂,刚才谢谢你。”
白袍青年侧身微微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少女下意识跟了上去“你认识我?”
男人一顿,也不答话,默默走着。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问道。
想了一下,白袍青年回答“任天笑。”
“任天笑,可你怎么不笑呢?”少女疑惑。
……
任天笑沉默。
“我叫荼香薇,尹徽柔亲传弟子。”少女显得热切。
任天笑再次沉默。
荼香薇则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沁竹峰上都没有什么好玩的,你可以带我去别的地方吗?”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你可不能告诉徽柔长老。”
“你都不会笑,我不能叫你天笑,就叫你笑哥哥吧。”
……
任天笑止步,荼香薇没看路,一头撞在任天笑后背,揉着头看向任天笑,那道身影微微侧身,转头看向她。
“行。”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荼香薇一脸呆笑,继续问道。
任天笑迟疑。
……
宁天与洛之柔并行而走,后面轻黛与媚态女子静静跟着,一脸妒火。
“听闻之柔师妹最近在研究十九道纵横,我略懂一二,是否有幸能与师妹手谈一二。”宁天随意问道。
洛之柔却当即拒绝“改日。”,十九道是她闲来无事用来活络脑子的,她的追求远不止于此。
目送洛之柔离去,宁天这才看向身后两人,都是一副娇柔做作之态。对轻黛女子说道“听闻夏倾师姐在编撰《天通鉴》一书,不知我是否能有幸借阅?”
轻黛女子一喜,眉梢轻动“不值一提,稍后给师弟送去便是。”
“认识夏倾师姐,是我之幸事。”宁天作揖道。
“不早了,也不打扰师弟了。”轻黛女子拜别。
又送走一人,媚态女子心中失落,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宁天终于不再掩饰,咬着媚态女子耳朵,鼻息热气温痒,使媚态女子呼吸跟着粗重“人前不好表态,几日不见,我可是想你想得紧呐……”
却不料,不远处一只大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嘴里且嚼……
……
那日,媚态女子被想作是今日得见少女。
又过几日,宁天书房犄角处席地坐着一个女子,双手抱膝,头发凌乱,双目无神,身上有多处被啃咬痕迹,衣冠不整,红丸破碎……
……
再过几天,一处三层阁楼,屏风后一男子整理衣服,面无表情地看向床榻方向。屋内一个松柏棋盘,一局未完成的十九道纵横随意散落几字。
男人走出屋外,如一微风般不留痕迹。
床榻上,锦被包裹一名女子,此时她也双目无神,床上凌乱异常,可见她挣扎得有多么剧烈,胸口殷红是多么讽刺,指缝染血,是从禽兽身上带下来的,床单血迹在告诉她一个事实。
出奇的静,女子双手紧攥锦被,手指都有些发青,颤抖着,霎时间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目渐渐有了神采,她轻轻起身,穿好单衣,给自己沏了盆热水,浴缸内热气升腾。
洗完澡,穿好衣服,她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表情,不起一丝波澜。
自始至终,她没说过一句话……
沁竹峰上,少女荼香薇依旧无忧无虑,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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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有一双眼睛盯上了她。
一处竹林,离沁竹峰不远,身后两名弟子跟着,是徽柔长老知道姚赵溪的事情后,派的弟子随行。
对于一切都是稀奇的,背后小背篓内,山间松茸竹荪被她装了满框。
少年无忧,少女何曾不是,哪个少女不怀春。走着跳着,竹林渐深,也在臆想着,忽而一个拐角,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没等到鹿,却在竹稍见了一青年,立竹吹/箫。少女痴了,注目倾听,久了,就忘忽所以。
一曲箫声止,白衣青年望向她,见她目光炫彩,就飞身而下。
“打扰到姑娘了。”白衣青年柔声说道。
少女回神,又惊又喜“我认得你!”
青年作揖“在下……”
“宁天,宁静的宁,天空的天。”少女迫不及待。
“我愿为你舞剑一曲,你以箫声伴奏如何?”少女这样说着。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荣幸之至。”
身后那两名弟子一脸警惕。“没事,舞剑而已。”少女丝毫不觉。
箫声再起,竹林幽幽,紫魁剑轻舞,剑走轻灵,如脱兔处子,衣飘袂袂,如画一般。
“怎么样?”少女得意问道。
“舞好,人也好。”白衣青年轻笑赞叹。
忽闻鸢声啼,青年脸上歉意“我该走了。”
不等少女挽留,青年飞身而起,几如来时几如去。“可还能再见?”女子留恋道,却得不到回应。
失落留在心底,少女无精打采,踢着石子往回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又出现一位青年,吓了他一跳。
他好像有些不高兴,一脸木然。
“笑哥哥,你也在这儿!”少女惊喜道。
“离他远点。”任天笑说着。
少女疑惑,收起了笑意“为什么?”
“他颇具城府。”任天笑认真说道。
扑哧一声,少女笑了“嫉妒了?”
与他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是真的,他嫉妒了,从陌生人身上感觉到了,他的嫉妒。
“我也可以和笑哥哥那样。”少女安抚着青年,觉得他才是那个小孩子。
“这不一样!”任天笑慌了,心中产生一种无助。
“行,不一样,笑哥哥帮过我,我要对笑哥哥好一点,多一点。”少女天真说道。
不是这样的。
任天笑愣在原地。
“好了,我要回去了。”少女走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蹦蹦跳跳走远。
许久,任天笑回身,重重一拳砸在竹子上。
人生总是这样无恙,却什么都变了。他得走着,路过每个人身边都得收起情绪,生怕别人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此后,那少女总是不由自主地来到竹林,见执萧青年没来,便独自舞剑,有时舞到一半,执萧青年站在不远,心中除了欣喜还是欣喜。
而躲在暗处的青年只能看着。执萧少年有时提点少女的剑舞,渐渐变得顺利成章起来。
他们的关系又近了。
累了就靠在大青石上休息,渴了执萧青年便在竹林间飞渡,为她采来露水,就着青稞叶饮下,饿了就采些猴儿头,鸡枞菇烤着来吃,滋滋冒油,口齿留香。
“那日你怎么来的竹林?”少女慵懒撑着身体。
“无意间。”执萧青年衔着细草。
可这无意间却遇见你,执萧少年并未开口。
“你我有缘。”青年说着。
“真想让你做我的道卿啊!”青年吐掉细草叹声说道。
“道卿?”少女疑惑。
“嗯,道卿,难不成要做道侣?”青年轻笑,以轻松之态打趣道。
空气却安静了,甚至听不到竹叶簌簌声。少女看向他,眉态却变了,再也和从前不一样。
空气变冷了,冷得两人不再敢近彼此。
“看来今日我不适合在此。”两青年对望,后者轻轻作揖,起身离开。
“你干什么!”少女微怒道。
“看吧,这才是他的目的。”留下的白袍青年咬牙道。
“目的!什么目的?只是道卿!”少女怒道。
“现在只是道卿,以后呢!”任天笑满腔怒火,却将声音尽力压低。
“那又怎样,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我一出沁竹峰,你都在暗处跟着。”少女怒不可遏,全在此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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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躲在暗处的人,把别人想得如此不堪,还为之冠冕堂皇,你才是那个心怀不轨的人。”
如刀芒刺胸,任天笑痛得销骨噬心,目眦尽裂之下,他顿声出口“好,我不再管你。”
“要你管,凭什么要你管!”少女瞪着他。
转身,任天笑头也不回地走掉,少女的心一下子空了下来,她后悔了,可上一句话还是如刀子一般,想要叫住他,可喉间几度更咽,已没有了力气。
努力捂着嘴,豆大泪滴从眼角滑落,她就是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
楼阁之上,宁天眼中意味深长,再也没了先前的温柔,恢复以前的阴鹫。“决定了?”黑袍老奴忧心问着。
“百日看花红,各有各不同。”宁天把玩着手中的青樽酒“更何况,能均衡住我体内的阴阳之气,给她个名分又如何。”
少女回到沁竹峰后也总是忧忧郁郁的,没了之前的那种生气儿。
少年立于斧崖,怎么可能不去管她,反而是离得更近了。
身后尹徽柔出现,却不是来安慰他的“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绪,你还是少来看她的好。”
“我说过要照顾好妹妹的。”任天笑惨惨戚然道。
总是太多的阴差阳错,一连几日,任天笑都无心修炼,空坐在屋前石阶发愣,刚步入舞象之年的年纪,尽是与之不符的迟暮。
白秋不知如何安慰,静静看着。他很想骂他几句,半死不活的势态,蔫蔫其然的枯槁之气看着就来气,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当年的自己又何尝不是。
这时,院中走进来一女子,恭身向白秋作揖“沁竹峰弟子洛之柔,拜见白秋执事。”
白秋疑惑,却没有多问。洛之柔看向任天笑,几天没收拾的面庞肌黄如蜡。
白秋识趣走开,任天笑缓缓抬头,目光移得很慢,慢到恍如隔年,眼中已无丝毫神采。
洛之柔也没说话,走到院围中央,青藻瓷缸里几尾金鱼泛沫,她伸手一点,金鱼惊走,搅乱缸低沉渍“鱼都知道受了惊吓就把水先搅浑,在浊水中才更好藏匿,浊水藏鱼,雾隐潜龙的道理怎么还有人不明白。”
浮物沉淀,金鱼已藏在浮萍根部,互吐濡沫。“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去见一个人。”洛之柔叹息一声,朝院外走去。
另一处院落,或者说是一处柴房内,一女子蓬头垢面,屋内恶臭难闻,那女子歪头轻看,目色迟钝,见任天笑先笑,乖张异常,双腿普通一声砸在地上,双手屈伸,连叩三响“徒儿拜见师父。”
一看就是神智不清之人,她还在笑着,头上夹杂着几根桔草。“她与我一样,都受到了宁天的侵犯,如今,我们二人都不是完璧之身。”洛之柔说得极为平淡,平淡到好奇饭后闲聊一般。
平淡中的骇浪滔天,却没人敢怀疑,能把自己已不是完璧之身的事实说出,她就不是一般的匹夫之勇。
“所以?”任天笑开口,依旧暮气沉沉。
“借你之手,杀了宁天。”洛之柔丝毫不加以掩饰。
任天笑眼中已经有了神色,显然被震惊得不轻。依旧面无表情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杀了宁天,能杀了宁天。”
“不,你不是师父,你是鬼怪,是恶魔!”已得了失心疯的女子疯狂叫嚷,如同厉鬼!
“先前你见到的那三人,全遭其毒手,你猜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最为心痛的,又是谁?”洛之柔眼神肯定,看透了任天笑心思。
“只见过数面的女子,却让你在救她时丝毫没有犹豫,她一定很重要吧?”洛之柔话音刚落,立刻被一只有力大手掐住脖子,抵在墙角。
虽然呼吸困难,但洛之柔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顶多也就是因为缺氧导致了面色涨红。
这样的反应也在洛之柔预料之中,证明她的些许猜测是正确的。
许久,任天笑松开了手,洛之柔坠地,大口喘息,“我一个人足矣。”任天笑说道。
“我去过宁天院舍,目前,只有我能唯你所用。”洛之柔起身,淡淡说道。
任天笑勃怒,看向她的眼神中凌厉之意躁动,差一步拔刀,却只能隐忍不发。原来,此女子算计的,不止他一人。
沁竹峰上,少女依旧闷闷不乐,尹徽柔与莫沉浮都不在,好像去商议仙门大事去了。
“如此作态,谁又惹到你了?”宁天和蔼,语气还似那般轻柔。
少女赌气,托腮别过身去。
许久不见青年有何动作,少女回身瞪他。
“走,陪你散散心去。”
青年这样说着,如和煦春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