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剑仙之名
“还好。”任天笑恭敬道。
向四周观望一阵,裴煜赞扬“不错,已悟出了刀意。”
仅凭残存的气息便知他已悟出了刀意,任天笑心中赞叹,不愧为一宗之主,开口客气道“侥幸而已。”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威压突然袭来,身形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他有些迟疑地看向裴煜,谁知威压更重,使他险些趴在地上。“晚辈…晚辈做错了什么?”他感觉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任天笑强撑着身体,威压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强。
裴煜云淡风轻地站在他的旁边,已经可以听到他骨骼摩擦的声音。任天笑紧咬牙关,额头已有冷汗渗出,他以为只是试探,可这种力度,分明已经下了死手。
威压还在变大,任天笑的五脏六腑已经感觉到了撕扯,任何时候,他都不可能坐以待毙,猛然抬头,灵力愤然灌输全身,借着这股力量,任天笑愤然起身,挥刀,黎川刀指向裴煜。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任天笑正要将刀尖刺下,他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刀尖停在了裴煜肩头一寸。虚惊一场,任天笑这才确定,这确实是在试探。
裴煜有些惊喜地看向他“这刀意可有名字?”
“不悔。”任天笑努力将气息平稳。
“清浊自在心中,有悔亦是不悔,好名字,这第一重可是有悔?”继续夸赞着,裴煜眼神中多出了一丝变化。
任天笑不懂得那一丝变化,却在心中有了一丝慰藉,一面之缘,他却能知自己心中所想“宗主谬赞,不悔刀意第一重,正是有悔。”
裴煜嘴角稍稍地挂上了一抹笑意,口中不知所云地喃喃低语“有悔,有悔!”,过了许久,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叹了ロ气继续说道“走,带你去个地方。”说完,率先走出洞府。
峥峥天地,一处峰峦上,任天笑不可思议地望着前端的风起云涌,风比天狂,怒嚎如狼,云比海阔,舒卷如潮,可有谁能想到,这竟全是剑气,剑潮澎湃,可远胜万重叠浪。
难以言喻的震撼却没止住裴煜满脸的惆怅,没人能看得懂,也没人说得出,自背后望去,裴煜的身影高大了许多却又孤独了许多。
许久,裴煜才将这抹悲凉咽下“可知此处?”。
“剑气海!”此情景,任天笑只在书中见过。
面对如此震撼的情景,裴煜却只是平淡地问道“可知这剑气海因何而起?
知道这剑气海的人,也必然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可任天笑却不知从何说起当事者就在自己面前。见任天笑有所迟疑,裴煜轻笑道“败都败了,有什么不可说的。”
任天笑此刻心中只有敬,深深拜下,说起一段脍炙人口的往事“听闻当年武道,昭圣将军与剑圣顾长安先后踏入武道巅峰,世人愚昧,人云亦云地觉得武道强于仙门,纷纷改投,仙门至此陷入千载低谷,宗主挺身而出,独战顾长安,虽落败一式,但也正了仙门之名。
“世间如此传我?”裴煜自嘲地笑了起来。
“为心之所重傲然而立,宗主不弱于他们。”任天笑向往道。
上前两步,裴煜一声长叹却始终不及岁月悠远“那时,昭圣将军已举世无双,成就武昭圣之名,平西秀之乱,固钊越军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为天下安宁,奉旨肃清江湖,实属可恭。可江湖之所以是江湖,侠肝义胆定不会少,温塘剑圣顾长安,重伤从临渊将军手中夺回一整座江湖,赢江湖万人敬仰。与他们相比,我不过是为一门一派,争了些虚名而已,现在想来,着实可笑 。”
如此光辉一战,在裴煜心中,竟是如此宵小心境。全当是宗主自谦了,任天笑恭敬地说道“一门一派,乃是心中之重,宗主不弱于他们。”
裴煜再三揺头“立身容易?还是立心容易?”
这让任天笑很是汗颜“下者求其身,上者求其心,晚辈受教了。”
“你倒是聪慧。”裴煜轻声笑道“我与顾长安一战,七日不分胜负,最后一剑,顾长安以岁月为锋,斩我三十六年这才有了这剑气海,你说,他为何不在第一剑,便用这岁月一剑?”
“剑气海竟是如此而来!”任天笑双瞳收缩,这已经不是用震撼可以形容的了,以岁月为锋,得有多大的魄力。能听得出裴煜的敬,任天笑怔怔地立在原地“岁月一剑,当敬岁月!与他对招的不是你,而是岁月。”
裴煜长舒一ロ气仿佛要将这剑气海看穿一般“执岁月以制岁月。”
越发觉得自己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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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代的一粒尘落在一个人的身上,便是一座山。“宗主也是当世大者。”任天笑由衷地敬佩。
“那我们三人,你最想成为谁?”裴煜转身问道。
“心之所向,是如宗主一般。”任天笑坚定地说道。
“为何?”裴煜饶有兴趣。
“昭圣将军戎马一生,早已被大局所固,明知江湖侠义,却依旧得挥兵所向。剑圣侠义,却也被侠义所困,唯宗主守心,亦守其真。”任天笑平静说道。
“浮世苍茫,昭圣将军在庙堂万人敬仰,可在江湖,不过是朝廷武将,剑圣满怀侠义,对于庙堂不过是个草莽绿林对于他们而言,我不过是个牛鼻子老道。庙堂嫌弃江湖杂乱,江湖嫌弃修道者清高,修道者则不齿庙堂繁规,怎样才算得上守心,不过是随心罢了。”裴煜一阵感慨。
“世事不关我,我便随世事。”任天笑始终以为,置身事外,便不会惹上尘埃。
“你知道昭圣将军是你的父亲?”裴煜的语气平淡到了极致。
“知道了又如何,昭圣将军也会受制于人,也会无奈离家。”任天笑也是一番平淡,轮到裴煜有些惊讶。
其实任天笑喉间似火烧灼,心底如同吞胆,他怨过恨过,可又怎样,一切从未能终止,都在继续,匆忙中只剩下缅怀。
裴煜能懂他,没在继续下去“你初悟刀意,在此处,对你有益。”裴煜没有回答他,貌似,也不需要回答。
走过任天笑的身边,裴煜抬手,却始终没有放在他的肩上,随即一声叹息踏风而去。
安静了,他感觉有些冷。
“父亲只是一个苍生黎庶,我亲眼见着,他任由母亲打骂。”一句自语过后,他便再也忍不住,男儿泣声。
此处山巅,怪石嶙峋,孤零零地长着一颗老松,任天笑站在原地不动,眼神空洞,不再关心周围的风云变幻。
仙门也有风雨,仿佛只落在了任天笑的身上,他依旧一动不动,雨疏风骤云起风消,似乎在几个呼吸,昼夜已经交替了几番,一白衣男子站在他的身后,此人不是裴煜。
“可曾为此骄傲?”白衣男子提着食盒,在一侧大青石上。任天笑唇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嘴角有些嘲意“纵然已经举世无双,还不是弃子离家。”
“你在怪他?”白衣男子整理着食盒发白的嘴唇仿佛随时会干裂“我在怪这举世无双,若非如此,不见得会有如此情况。
白衣男子起身“你怕了?”
“没人要的弃子,还有何可以怕的。”任天笑看向那人。
白衣男子叹息一声“过几日便是钊越国太后寿辰,我将带几名弟子前去贺寿。”,任天笑依旧看着他,有些匪夷所思。
“你在替你父亲着想,这就够了。”白秋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任天笑鼻子又是一阵发酸,唇齿颤抖“师父。”
“身体都快垮了,吃些东西,去做些准备吧。”白秋宽慰着说道。
只有白秋会这么做,得此良师,夫复何求。脚步定了些,走到大青石前,任天笑一顿狼吞虎咽,让人莫名地心疼。
不远处,另一处峰峦“你确定要这么做?”,裴煜心情沉重“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知道该怎么做。”
“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他的手里,值得吗?”墨渊不能理解。“不是把命运交到他手里,而是他,恰好在那儿。”裴煜脸上出现一抹欣慰。
“这不止是任天笑一人的修行,连同白秋,宗门新代弟子,甚至你我,都在此次修行之中。”裴煜淡然说道“白秋给了他十一年安稳日子,这已经足够了。”
过了许久,裴煜继续问道“对了,爻天府那名弟子如何了?”
“此刻,估计与宁天聊得正酣,已全然不顾自己身份。”墨渊长老嘲弄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
“走吧,我们去做些我们该做的事。”剑仙裴煜淡淡一笑。
宁天院落,三层楼台已被修复,大改之下只作凉亭来用,四面透风,掩帘是"飞花小鉴",两人对饮,都不愿先开口。
宁天喝着闷酒,显然还在为晓天峰上的事宜闹心,方朔翌干咳两声,故作叹息道“作为钊越国最为富足的一方诸侯,身为西伯侯二公子,怎还如此叹息?”
宁天收敛心神,表情更加忧郁“此事正是因为我父亲。”
“嗯?……”这次着实让方朔翌一惊“有关侯爷宁祁汜的事?”,宁天点了点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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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的确与我父亲有关。”
“说吧,能帮上的我定义不容辞。”假仁假义多慷慨,方朔翌爽快地答应了。“纵然方兄能力非凡,但只你一人的话,恐怕不行。”宁天忧心道。
“哦?一个人还做不到的事情?”方朔翌来了兴致,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父亲守了钊越国西部一辈子,终是积劳成疾,最近几日忽然病倒,族妖盗匪一得消息便开始猖獗,天秀国边境士卒也往划疆线上一挪再挪,眼看着就有越疆之势,所以想请方兄,为父亲铸阵。”这样说着,宁天脸上倒也少了几分假意。
“这天圣剑宗就可以代劳,为何要单独找上爻天仙府?”方朔翌疑惑着说道。
“爻天派毕竟是第一阵宗,也算为父亲寻个踏实。”宁天宽慰地说道。
“这个倒不是不可以完成。”方朔翌思索着“只是要加上仙府其他弟子,但加上宗门其他师弟后…我倒是无所谓…”,“方兄放心,一切不是问题。”宁天知道他的意思,也深知铸阵的艰难。
“那我先应下,敢问侯爷可有事先计划?”方朔翌客气地说道。宁天翻手取出一张画卷递给方朔翌。
轻轻取开,方朔翌的脸色却随着画卷变化,只看到了一半,便将画卷收起,塞回方朔翌手中,眼中阴晴不定“这我做不了,乃至整个爻天派都做不了。”
宁天心急“宁兄方才还说….”
“你可知道,建一整座护城阵法,得有多大的难度。”方朔翌有些生气,若只是玩笑,这事也就过去了“别的不说,一座护城大阵,首先得国君同意,亲自备下手札方可商议,只凭这一点,令堂恐怕就很难办到吧。”方朔翌语气越来越重,他深知此中牵扯。
见方朔翌别过头去,宁天也开始显露出束手无策,心中的骄傲被他暂时放下“方兄你听我说。
“事情已十分明了,我帮不上什么忙。”方朔翌断然拒绝。刚伸出去的手还悬在空中,宁天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失落,无奈地将手放下,淡淡开口道“你可知功高盖主的滋味。”
或许是感受到了宁天的无奈,方朔翌回头,语气不再强烈“不在王臣家,我无需顾虑这些东西。”
停顿了一下,宁天说道“当年与天秀国一战,父亲与武昭圣合力抗敌,最终大胜,可结果呢,昭圣将军卸甲归田,父亲则继续镇守西疆,官职一级未升,反而兵权一降再降。护城大阵的事也不是没有上奏,可迟迟未得到回应,找上方兄,已是十分无奈的境地了。”
听完这番话,方朔翌不由地叹息“最是无情帝王术,说的就是如此吧。”,宁天平复着心情,苦水藏的这般深,真难为他了。
“就当听个故事,有劳方兄了。”宁天没有过多强求,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了。
方朔翌识人也不算少,能看出方朔翌的话中真假“阵图先留我这儿吧,回宗后我找人商议一下。”
宁天心中一惊,随即深深一拜“在下没齿难忘。”,“快快请起,此事还不一定呢。”方朔翌急忙将他扶起。
两只千年狐狸,各怀鬼胎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宁天半真半假的话语很有说服性,方朔翌却有着另一套计划,他才不去管宁天话语的真假。
告辞之后,方朔翌走在石阶小道,突然看向空中,不知从何而起的威压席卷而来,一股凌冽剑意将他包裹,并未伤他,带着他朝仙门大殿方向而去。
殿内,针落可闻,墨渊长老静静站在一旁,主位上那中年男子也未曾看他。“爻天府弟子方朔翌拜见墨渊长老,拜见……宗门长老。”
方朔翌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不是说天圣剑宗宗主不在门内吗?这些个不同寻常,稍不留意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些时日在天圣剑宗住的可还习惯?”主位上那中年男子淡淡开口。
“习惯,一切安好。”方朔翌作揖道。
“也忘记问了,你来我天圣剑宗所谓何事?”宗主开口问道。
“爻天仙府弟子奉府主之命,特来递交竞邀函单。”方朔翌将函单呈上。
飞入裴煜手中,裴煜慢慢展开,看了两眼“爻天府就是如此邀请之法?”
方朔翌心中一沉,他不知函中如何表达,只是觉得好像并未符合中年男子心意。
“来此一趟辛苦了,我来送送你。”裴煜淡淡说道,剑气涌动,铜金色剑气化形,成三丈金剑,落于方朔翌脚下。
踏步,金剑一飞冲天,一息千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