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奉狩
以为是一句调侃,西伶春并未在意,继续朝外走去,没走几步,却被人扯住了琴囊,还是那纨绔公子,却没继续纠缠,只是淡淡开口“可否借琴一用?”
犹豫了一下,西伶春回头,青丝遮住了半边面庞,松开了手,纨绔公子提着琴囊,十分小心,将琴取出,静静抚摸着,也并未取过琴架,靠着看台盘膝坐下,坐在地上双腿盘膝,将琴横在膝上。
没去调琴,重弹一声,众人跟着心颤,也不知这纨绔公子要搞什么名堂。接着却让人有些惊奇,这纨绔公子居然会弹奏,若说那女子是小弦切切,如私语一般,这纨绔公子却只走大调,玉珠落盘之声如急雨嘈嘈,若不是纨绔公子在弹,众人定会以为这是激昂慷慨。
女子眼神变了,静静聆听,却不如之前心不在焉,顿挫间犹如雨落芭蕉,转换间又如雷贯山河,琴曲不争,却与山河共鸣,人声未起,却叹尽相思离愁,那纨绔公子十分认真,一曲琴音,他额头细汗密布,胸口剧烈起伏。
让旁人都忘了,他不再是纨绔子弟,而是同众人一样,都是这芸芸众生。
不愿打搅这短暂的安宁,一旁另一位阔公子缓缓放下酒杯,双手轻缓鼓掌“能将这"山河令"演绎至此,又怎会只是个世家公子。”
掌声此起彼伏,这是一种认可。纨绔公子起身将琴还给那女子,不再阻拦她离去。
“虎人一枚,不过是想逍遥自在。”两名贵公子对视,眼神神采各有不同。
“崇柏安,字明阳,南伯侯二公子,传闻中的纨绔无赖,今日一见,却不是如此。”郁清河缓缓开口。
“大胆!敢对二公子这么说话!”恶奴再次冲上前来,郁清河身旁一个护卫上前,青面虎目,剑眉豹眼,凌厉之势扩张,将一众恶奴震退。
“阁下是?”二公子不慌不忙问道。
“实打实的纨绔,从皇都而来。”三皇子轻笑。
“南伯侯二公子崇柏安,拜见三皇子。”二公子轻轻拱手。众人一惊,跪倒一片“草民拜见三皇子。”
三皇子无奈叹息“这样就不好玩了。”示意众人平身,没人再敢大声说话,三皇子"威名"在这巴蜀之地依旧有所耳闻,说起崇二公子,总爱用皇都三皇子来作比较,结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两大纨绔碰面,哪敢再有人评说。
众人纷纷散去,哪敢多待,只是那西伶春愣在原地,不知进退。二公子拾起地上银票,重新递给女子“我改日再来听曲。”
女子接也不是,拒也不是,神色复杂地走下楼梯。
“坐下喝一杯?”三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回了位子,身旁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静静站着,另一侧是任天笑,至此他一句话都没说。
二公子毫不客气地坐下,提杯斟酒“江南女子婉约,巴蜀美人娇柔却也泼辣,三皇子可是看上谁家姑娘了?”
“欺男霸女我何必来这巴蜀之地。”三皇子不以为然“这样显得我小气。”
“那是为何?”二公子疑惑。
“夔州狩场,除皇家狩场外是最大的狩猎场所,想见识一番。”三皇子轻泯酒水。
“可春狩已经结束。”二公子凝神道。
“这对于崇二公子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三皇子毫不在意。
轻叹一声,二公子放下酒杯“何时动身?”
“即刻!”三皇子目光如炬。
千里奔袭,快马只需一日,益州以西,靠近十万大山便是夔州,夔州西南便是围猎场,共包含三山七涧四渡沟,山中走兔睡狐,鬓狗无数,狼豺虎豹数不胜数,如此手笔自然是出自南伯侯之手,他的四州之地,自然由他规局。
空旷野场,檀木塌椅摆放,稀奇珍果无数,浩荡五百骑静立身后,将一颗荔枝塞入口中,吐出果核。
“三皇子这是来狩猎的?”二公子斜靠塌椅,拿着莲雾嗅了又嗅。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喜欢热闹。”三皇子拍了拍手,拿起那把天鹏弓,搭箭,一箭洞穿一百五十步外的树干,将树后飞鸟钉死在另一棵松木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想看看,这五百铁骑能猎得多少骜兽。”三皇子起身,身后铁蹄争鸣,如黑潮涌向深林。
“这才是大手笔!”二公子半躺着,将紫葡萄扔进嘴里。
益州城内,一处幽深暗巷,方才那恶奴不见了扭捏奉承,眼神犀利地看向眼前深蓝琉裙的女子,她依旧那般,长发遮去半边面庞。
只是此时,手中却握了把虎牙匕首。
“公子说要留你性命。”为首者冰冷说道。
女子不甘,紧握匕首,朝为首者面门冲去,可劲风吹来,她倒飞而出,砸乱深巷的筐箩箕品。口中流有鲜血依旧不屈,反手握紧匕首,朝自己心口扎去。
风动,长刀挑飞她的匕首,这劲风之下那半边脸的青丝被出来,露出半张狰狞面孔,是火灼之伤。
“公子说给你留了一座太平别院。”为首者抬手挥下,几人架起她不知要去往何处。
南伯侯府,崇宓邯将一纸密函烧去“夔州猎场,这三皇子当真是会选地方。”
“二弟也跟着去了。”一旁孔武有力的青年说着,眼神不善。此人是南伯侯长子,名崇柏虎,在巴蜀之地有"小黑虎"之称。
“这巴蜀之地还是我说了算的,他翻不起什么风浪。”崇宓邯语气深沉,却并未在意。
“你常年在巴蜀北脉一带,西伯侯可有异常举动?”崇宓邯随意问道。
“并无异动。”崇柏虎抱拳回答。
“侯父为何如此发问?”崇柏虎不解道。
“太安静了。”崇宓邯悠长叹息,屋内烛火摇曳。
一个时辰,猎物堆积如山,就连山中蟾蜍,涧中鲮鱼都被摸了个干净,五百甲士喜奋,皆是昂扬之姿。
二公子愣神间,三皇子向甲士发问“若现在让你们去劫哪家姑娘,你们去还是不去!”
兴奋之余,一甲士爽朗放声“只要是三皇子发令,我等义不容辞。”,一众甲士跟着起哄,被那为首者瞪了一眼,这才消停。
“五百兵甲都有如此之势,那千甲万甲又当如何?”二公子赞许着,眼中炽热目光。
“将这赠与二公子如何?”三皇子故作轻言问道,甲士又是一阵躁动。
二公子却是没了笑意“私兵五百,可称谋反。”
两人对视,三皇子突然笑了“皇城兵五百,不算谋反。”
“你是想我去皇城取兵?”二公子也是轻笑。
“来巴蜀之地一趟,总得带些赠礼不是。”三皇子感慨一阵。
许久,两人不再答话,二公子挥袖转身“回去吧,这猎物就沿路分发,与民共享。”
三皇子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任天笑一阵心惊。
八百里路,不算长也不算短,傍晚时分,三皇子一众人又回到了益州城,路上三皇子与那南伯侯二公子说话少了,彼此沉默着,心底所想,谁也不知道。
益州七音湖畔,月已攀上三分夜色,三皇子向任天笑问道“有何感想?”
“若是寻常纨绔,欺男霸女倒会显得平平无奇,但他是南伯侯之子,一切嗜好都会被被无限放大,他做过坏事,但不至于十恶不赦。”任天笑心中已与初下山时不同。
“明日我们将继续西行,前往西蜀北脉。”三皇子说着,伸展腰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任天笑叹息一声,明日再让他待在这里,他待的下去?
南伯侯十里相送,巨大象辇上,幕帘垂下,华锦蜀绣,随从过百,骑甲六十,步甲三百之势,却比三皇子五百铁骑还要气派。
“伯侯日理万机,这几日多有打扰,就此告辞了。”三皇子轻轻作揖,却不听南伯侯回应。
一行人上马西行,催马加鞭,马蹄声急了些。
南伯侯阴沉叹息“倒是小瞧了这三皇子。”,手中密函被他揉捏成团,清晨起来,一页信纸出现在他的书房,是自家二公子留给他的。
“侯父,昨日见三皇子五百铁骑狩猎,其声如雷,其势如潮,孩儿羡慕,想去皇都求官求职,也来个千骑典将,定不负侯父所望,定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辱蜀地之名,呈词,小儿崇柏安,敬上。”
他一直以来反对二公子拿兵权,二公子对巴蜀之势总是特立独行,而他南伯侯世阀自然不需要第二个声音,却没想到,二公子竟如此决绝。
一口气行了五十里,三皇子向背后望去,见一切如常,便松了一口气。昨夜,二品高手来了六人,四到六品足有三十人之多,若非鹤守长老在此,三皇子恐怕就要薨毙于巴蜀之地了,连他死的消息,都不一定能及时传不回皇都。
七音湖上,六位二品高手围立于鹤守长老周身,罡气四散,如鼓面颤音,巨浪翻涌,湖中楼船没坚持过三息便散如残垣,一鹤冲天,灵力散如白昼,任天笑勉强相抗四五品高手,数量一多,便也难以招架,加上秦柱子的符箓,沈崇阳的丹药,荼香薇的灵力软鞭这才得以抗衡一阵,白秋一人对四位三品,也被缠住了身形,主要目标却是三皇子,幸好那五百铁骑首领是位二品高手,这才没让一众歹人得逞。
正以为逃出生天,背后却尘烟四起,一队褐甲骑卒直奔他们而来,气势丝毫不输三皇子的黑甲骑士。
逃不掉了,三皇子调转马头,与褐甲骑卒对视,首领正是崇柏虎,为五品翼卫将军。
“听闻三皇子要去西蜀北脉,我的驻军也在那里,可否一同前往?”崇柏虎手持单耳斩戟,轻轻抱拳。
此刻三皇子心情不知如何形容,轻轻点头,崇柏虎轻轻一笑,先一步走去,三皇子慢慢跟着,骑马哪有马车舒服,五十里路,已经让他屁股疼痛难忍,可两只队伍已经开始相互较起了劲,簇拥下,三皇子不慢,反而快了几分。
总不好打扰将士的士气,三皇子忍着,更何况自己堂堂三皇子,要跟在一个五品杂号将军身后,总有些不体面,一咬牙,干脆催马扬鞭跟了上去。
两支军队相互追逐,野栖间又是一种壮阔,如两条蛟龙互斗,丝毫不让势不让其威。
马踏浅草,人乘俊逸,双方统领眼中激昂战意,一方军队中士卒腰间轻弩不经意间放出箭矢,方位竟直冲三皇子,长刀出鞘,箭矢被折成两节,黑骑统领眼神凌厉,速度再快一筹,手中披胆沥泉枪重过百斤,朝着崇柏虎抡去,崇柏虎单耳斩戟丝毫不遑多让,也有九十一斤,长杆相架,铁器争鸣,士卒没那胆量,却也是喝彩连连。
百十来招对拼,依旧不分上下,却让两人畅快淋漓,大笑之下,依旧你追我赶,昼夜不停,次日晌午,两支队伍便到了西蜀北脉。
白帐如云,在山脉平场上铺了十里,八万兵甲,喊声都是震天。此处设军,是为了十万大山中的妖族,妖族中的傲川狼部,一半在巴蜀境内,一半在雍凉之地,时有袭扰,百姓苦不堪言。
说这巴蜀之地,西南两面都紧靠十万大山,以西要斗傲川狼部,以南要峙襄陵木妖,兵力大多都用在此处。
士卒相迎,三皇子却迟迟不肯下马,高昂着头,骑马走进营地,说是要再看看。刚将马匹安顿好,一士兵来报,说今日清晨,过百狼妖突袭此地,有不少将士已经负伤。
察觉到不对,崇柏虎走进营帐,已有十几位如他一般的的五品将领已在等候,前端三位二品,主将位上是一半百老将,属巴蜀将领,已官至一品,他名为王钺,早些年参与过西境战乱,军功无数,却因顽固被调来此地。
“这些狼妖从何处而来?”崇柏虎问道。
老将指了指军图,沉声说道“姑臧,休屠两地。”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凉州监管不利,或是说有意为之。崇柏虎脸色一沉就往账外冲去,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去干嘛。
“站住!”老将喝止道“嫌丢人不够!”
“那帮鸟人,看着就来气!”虽说他是南伯侯长子,可在军账之中,老将王钺说一不二。
“来了打回去便是,他们是一帮乌合之众,我们不是!”王钺大声喝道“集合兵力,我亲自上阵。”
三皇子在营帐拐角身形摇曳,跌了下去,任天笑不知何时出现,将他扶起,刚一抬头,三皇子嘴唇发紫,不知何时中了毒。
沈崇阳白秋等人也跟着,三皇子从腰间拔出细针,他是靠着绵薄的灵力才支撑到现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