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宗阁择术

静谧与黑暗是黎明前的专属，休憩蛰伏的时段，万籁俱静。

陆斩很享受这种时刻，似乎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清新安静的味道，清爽又惬意。既已醒转，索性再修炼一会儿罢。

身无外物所扰，片刻间陆斩便入定成功。黎明时分感应到的源炁清凉柔和，没有午时的狂暴奔放，反而更易融入捕捉。

自身的意念徜徉于天地之间，如乳燕投林般，又像是回到最初的归宿，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修炼时最是不知时间流逝，待他感知到朝阳的温热时，已是过了两个时辰。

“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陆斩伸足了懒腰，利索的下床穿衣准备洗漱。今日便是宗阁择术的日子，每个清晖弟子都要经历的。

天地源炁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每位修士的先天属性基本脱不开这五种。因此，清晖传人一旦入门，必定要选择适合自己的修行之“术”。

清晖十二重楼是内功根本法门，而“术”则是修行根本法的延展，内外兼修方是正道。

陆斩正要将门掩上，大老远的就传来李西屏的公鸭嗓：“徒儿，快来啊徒儿！”

陆斩无奈的揉搓了下双颊，换上一副欣欣然的笑脸，迅速奔向他那亲爱的师父。

“师父，早！”

陆斩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语调的激动也确实难以掩盖。初学者破境之后，皆是专注于巩固自身之根基，少有立即修行术法的。

但少年人多有新奇之心，一身所学即将得到释放，迫不及待的心情自是能够理解。

李西屏欣慰地点点头，看着这半大小子，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拍着陆斩的肩膀道：”有些话，师父得提前跟你说。“

陆斩有点疑惑，挠挠头不解地看向李西屏，该交代的东西，不是早就交代好了么？

“北境战事随时可能开启，我和你师祖他们，随时都可能要启程出发。因此，这次进宗阁，除了要让你选择术法之外，还会让你选一件属于你自己的器！”李西屏神色凝重，却抬手制止陆斩提问。

器，什么器？最近师父口中的字句，让陆斩越来越听不懂了。

“清晖传人，除了内功与术法之外，都会在步入洞悉境之后，选择一件属于自己的道器，或者说是性命相交的伙伴！”说着，李西屏从背后摸出一根桃木棍来，举着在陆斩面前晃了晃。

“这是为师的好伙伴！当初，我一眼便相中了它，如今也有三十多个年头啦！”李西屏得意的歪着头，专注的欣赏他那破棍子，一边感慨一边亲昵的摸了摸。

陆斩心底一阵恶寒，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小半步：“师父，那我的道器是什么？”

正在感慨人生的李西屏很是无语，自家这徒弟，有时候可真没眼力见！没好气的斜睨一眼：“你的道器你自个儿选去，刀枪剑戟、锅碗瓢盆啥都有！”

哟，看来清晖的库存还是蛮多的嘛。嗯？锅碗瓢盆是认真的吗？

来不及多想，李西屏一手抓着陆斩的胳膊，急赤白咧的就往山上飞去。确实在飞，让陆斩提前体验了一把——逾矩境界高人才有的步空飞行。

小时，陆斩经常往山上跑，时常能看到那扇低矮破败的木门，和那写着“宗阁传承”的古朴陈旧招牌。

“宗阁传承”四字写的很烂，反正他觉得很烂。丑丑的像是顽童涂鸦，也就勉强看得懂。他从不敢细看，多看几眼就会头晕目眩。

不起眼的位置，不起眼的小门。他试过去推那扇门，每次一触碰到门前三寸位置时，就会有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道反弹出来。

紧接着，他敬爱的师父就会凭空出现，让他遭受一顿苦痛的“折磨”。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往这边跑了。隔了几年，他自己倒是忘了，山上还有这么个去处。

今日，陆斩再一次站在这道门外。与之前不同的是，山上仅有的几人都在，包括看门的老黄。

趴在地上的老黄，歪着硕大的狗头搭在前肢上。乌黑的鼻头时不时耸动一下，眼皮微抬又闭合，似乎十分困倦。

待得师徒俩落空而下，老黄慢腾腾地挪动痴肥的身体，前爪着地伸足了懒腰，狠狠抖动了下毛皮。回头瞥了一眼，再看看天上的日头，竖瞳中透露出一股不耐烦的情绪。

陆斩这心尖儿不自觉抖了抖，这眼神这压迫感，他与老黄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悄悄往李西屏身后挪了挪，歪着脑袋朝在场长辈行礼问好。

好在院长是个不拘小节之人，点头回应后，甩手掐诀打出一道光符。晦涩难懂的字符，以极快的速度融入结界，肉眼可见的一股淡淡光晕膨胀又收缩，最终如泡沫一般消散在阳光下。

吱哑声中，木门被缓缓推开。顶上的灰尘扑簌簌掉落，院长未卜先知一般，敏捷的往后一跳，回头尴尬的笑了笑，一矮身钻了进去。

余下几人，继续鱼贯而入。最后只剩下老黄和陆斩师徒。陆斩摸摸头，用手指比划了下木门和老黄，悄声问李西屏：“师父，老黄进不去吧？”

李西屏一脸神秘的笑了笑，只是闭口不言，抬手示意他看老黄。

老黄转头用蔑视的目光看着陆斩，旋即一步一步抬腿迈向木门，越接近木门，身体越是随之缩小变换，最后化成普通田园犬大小，甩着尾巴一脸不屑的小跑进去。

“这，这，这...”，陆斩一脸震惊，哆哆嗦嗦的指着老黄离去地背影，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李西屏摊开双手，无奈的耸耸肩，拍拍陆斩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少见多怪：“这是灵兽的基本天赋，以后见多了你就习惯啦！”

木门后面是一条狭长而窄小的山洞，以陆斩的身高，稍微低下头便可照常行走。

约莫走了有半里地左右，前方出口处透着一道明黄色的亮光。陆斩迫不及待的一个箭步朝前迈去，半里的路程虽然不远，但在山洞中属实压抑。

一出山洞，陆斩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方圆里许大小的空间，左右山壁上凿出大小不一的方格，每一格中都单独悬浮着刀枪剑戟、木盒、卷轴、玉石，甚至有不知名的兽骨。

壁上镶嵌着不知名的玉石，散发出明黄色的毫光。单颗玉石的光亮并不显眼，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玉石，如清晨朝阳一般光芒四射。神圣，这是唯一能在陆斩脑海中晃荡的词汇。

正前方筑有二十四层台阶，前六层上面，依次摆放着形状各异的牌位。最顶上则是摆放着一尊雕像，是个貌不惊人普普通通的老者雕像，左手扶着腰带，右手持拂尘，微笑着注视前方。

前头的林久章正将一束香插在一座巨大的香炉中，正巧回头与陆斩四目相对。招招手示意他上前：“来，先给祖师们烧香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