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滚蛋

本地人盖房子，几十年来都是四合院的样式.一间正房，一间偏房，隔一个天井，南面是俩小房;东边一个作厨房，西边一个作杂物房.厕所丶冲凉房丶猪圈丶鸡舍之类，都是不入格局的，只能在房前屋后配置.

由于开放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在原来一个宅基地，面积13x8.3米的基础上，人们现在盖小楼了.一厅几房，卫生间丶厨房，各色其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本地人盖房，还有一个普遍现象，没有能力一下子搞完.打好地基，或再建个正房，己算一个阶段；再过几年，陆续再把其它配套建好，十年八年已过去了.

生产队那点工分，糊口都不够.钱都是养两个猪，一群鸡鸭鹅，这样攒下来的.每家几分自留地，种点瓜菜，煮饭就不用买什么了.另外，每家都有几个孩子，房子就不会只盖一间，得这里搞搞，那里搞搞，总之，好事多磨，也算这意思吧.

那些决定盖楼的，也是先做一层住着.也有一下做完的，外面不批灰，里面不装修等等，以后攒着钱了，才逐渐完善.

但是现在，奇又怪了.

来“开发”区买地皮的外地人，很快就施工盖楼，而且一盖四五六层，全部装修，水丶电丶网齐全.那房子如雨后春笋相似，昔日蛙跳虫鸣之地，一年间就有那城市的样子了，他们自己取了个名字.叫”石狗涌新村”.

不是猛龙不过江，本地人小心灵有些不平衡，对比下自己住的歪爪裂枣，惭愧啊.

更难堪的，是一些风言风语.不知是谁传起来的，说鸡嘴涌村人傻逼啊，五万文卖地给人家.老板拿个卷尺一量，一亩地切成四间住宅地.每间十万文都抢破头，老板赚到哭了!

哭什么，哭没早几天发现这条财路啊.

有些人又说，建设用地的指标，都落在鸡嘴涌村人名下，这是沾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光.以后鸡嘴涌村的人再想批地建房，还有那么容易吗!

环境也变了，水面上漂浮着许多的纸屑丶胶包仔.尤其那些五颜六色的胶包仔，随风而起，飞进人家的院子，飞上树梢，飞到菜地。

涌口一带，污水横流，剩饭剩茶夹杂厕所之物，腐烂分解之后，引起水藻爆发.以前的涌水虽谈不上清澈，起码可随竟洗澡，现在都变成暗绿色的了。

更难堪的是，一些河涌地方，还半浮沉一些女人的卫生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东湖饭店的生意确实太好了，像红巨星膨胀，终有一天要爆炸.

这天晚上九点多钟，派出所来了几十人，把饭店围住，进行地毡式搜查.但只发现轻中度违规.

崩牙强把他那破房子拆了，盖了幢三层洋楼.入伙之时，请了专管筵席的”和盛班”做菜，大宴亲朋.连吃三天，成为一村”佳话.”

当然，他给月媚也发了请贴.她没去，也不给”利是”.

几日之后，他让人把朱敏杰叫到办公室.

“嗬，外商，大驾光临.”崩牙强腰间别着个手机盒，衬衣口袋插着支墨水笔，让人感到别扭.

“找我干什么，跟你又不熟.”

朱敏杰暗自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已的身份?

崩牙强善于察言观色，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你的事情，我全知道，你以为我是一个人的吗.我现在受人委托，跟你讲数，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你不要托我手肘!”

“哦?”朱敏杰哼一声.

“很简单，只要你离开梁月媚，什么条件，即管提.”

“是假小孩派你来的吧?”

两人交锋了几句，话不投机半句多，朱敏杰摔门而去.

“给脸不要脸，这样沙尘（广东话-嚣张）!”

崩牙强恨得牙发痒，但没敢说出来.

回到家，五点钟了，月媚正在厨房炒菜，朱敏杰在门口一晃.

“喂，干什么去了?”她叫住他.”来，帮我端出去.”

塞给她一盘鱼.

吃饭的时候，朱敏杰讲了去见崩牙强的事情.

“关崩牙强屌事？他也横插一脚！”月媚徘红漫延到耳根，

不觉的爆起粗口。

“崩牙强就是假小孩的扯线公仔，你信不信？”朱敏杰说。

“哦？说下去.”

“我怀疑，假小孩就是笑笑公司的老板，东湖饭店也是他搞的.

“真是这样，我们鸡嘴涌村可就危险了.”月媚背脊一阵拔凉，”我要找父亲说说!”

……

梁天才早已到村里明查暗访，掌握了一些证据.他打电话给村支书王强，商量开一个村民代表和党员扩大会，讨论村里的问题.

近来珍珠市长办公室收到一些举报，说鸡嘴涌村东湖饭店，挂羊头卖狗肉，专门从事色情交易活动.他责令市公安局侦办。市公安局不经县镇，直接派出侦察员，装扮成顾客，来到饭店.

在游船河环节，当美女们接收了银纸，褪尽衣裳，投怀送抱之时，这些便衣侦察员，突然掏出警证……

一个偏僻的乡野之地，一个简陋的饭店农庄，没有诱人的美味佳肴，夺人眼球的明星，现代化的设施，生意却做到名闻遐迩，一天十几万收入，靠的是人的力量。上百个姿色上佳的风尘女子，迎来送往，三陪四陪，能使人销魂蚀骨，留连忘返。

这一天，店里摘活动，人头涌涌.神通广大的总经理王建拔了一通电话，从城里有”业务”关联的各夜店丶歌舞厅丶酒店，再调来几十个妹子增援.

正午十二时，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帆蓬卡车上跳下大群警察，将饭店团团包围.负责人王建首先被控制，一丝不挂的崩牙强，在贵宾桑拿浴室被堵个正着.

第二天，王强主持会议，鸡嘴涌村所有的村民代表和党员参加.

“败坏村风，毒化环境，这样的招商引资亏老本了.”

“把地交给老板，老板拿钱跑了，我们却要世世代代照顾这些新村人.”

“崩牙强能卖的都想卖，母鸡经他手都要轻几两.”

众人议论纷纷，都说崩牙强就是个灾星.

“崩牙强是村民投票选出来的，要撤他也要村民投票，这要向上级请示才能进行.”

王强特别讨厌崩牙强，称呼都改成花名了.

接着再讨论一下再选举的问题.

“不能谁想参选就参选，我们这个会议要把把关，得要有能力和资质.”

“选举过程不能不择手段，像崩牙强这样花钱买票的行为很多人都知，就是无人说出来.”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提议梁月媚参选代理村长.

“小月是老书记的女儿，人品不错.”老年人说.

“阿月看得又做得，是最好人选.”中年人说

“梁月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们也该沾点财气.”年轻人说.

唯有崩牙强，被编成一段笑话.

垫高枕头夜以旦，

赌仔赚钱只三板.

卖田卖地卖良善，

人前唤，

分钱才是硬理念。

西爪扔了芝麻捡，

挖了新肉补疮患，

炊沙终究难成饭。

尿泡散，

丧家之犬快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