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势利眼胡屠夫,胡小芸的少女心思
胡家。
胡小芸此时正在给范进缝补本就破破烂烂的棉袄，范进和李豁牙在锅灶那里围着喝刚刚烧开的茶水，顺便看着火候，防止锅里的米饭和排骨汤烧坏了。
坐在锅灶旁，穿着单衣的范进在灶火的映照下，面黄肌瘦的脸上多了一丝血气，此时正呆呆的看着脱掉染血围裙，穿好平时衣裳的胡小芸，给自己一针一线缝补本就破烂的棉袄。
“范进，我怎么感觉你气色变得好起来了？”
李豁牙看着一旁呆呆看着胡小芸的范进，总觉得殴打一顿西门庆后，范进看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大变了模样。
“喂，范进，二狗子，你怎么回事，看小芸姐看傻了啊？”
“等你娶小芸姐过门，天天看个够！”
胡小芸听到李豁牙的话，抬头瞪了他一眼道：“瞎说什么呢！闲着没事是吧，帮我看看饭蒸好了没，还有下面的排骨汤咸淡如何。”
大锅里面，下层煮排骨汤，上层蒸饭，一举两得。
李豁牙笑嘻嘻的起身，准备去揭锅盖，却不料这时候屋外面传来了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这天气，鬼风吹得人脸颊冻的生疼。”
“芸儿，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爹爹闻到了萝卜排骨汤的味道！”
“完了！胡老爹回来了！”
李豁牙刚准备揭开锅盖，就听到了胡老爹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撒手，就听到了一声怒喝：“哪里来的小贼，敢来我胡屠夫家里偷吃偷喝！”
“爹，你干嘛呢！”
胡屠夫看到李豁牙的背影，没有认出对方是谁，就要上前动手，却不料被胡小芸给呵斥住了。
李豁牙这个时候才转过身来，看着胡屠夫说道：“胡老爹，是我，李百。”
“李家小子，你怎么在我家？”
胡屠夫看到是李豁牙，也就没了怒气，不过眼中满是不解，这李家小子怎么在这里。
“小芸，怎么回事，李家的小子怎么在这里，你手上的衣服又是谁的？”
胡屠夫眉头紧锁，自家女儿虽然经常跟着自己抛头露面做案板上的生意，但是却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良家子，这李家虽然和自家以前亲近，李豁牙和胡小芸也是小时候的玩伴。
可是现在年纪大了，自己不在家，胡小芸带着男人进家门，胡屠夫肯定是生气的。
胡小芸刚想开口解释，范进从锅灶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胡屠夫恭恭敬敬的作揖到：“见过胡老爹，芸姐儿手上的衣服是小侄的。”
“范进！”
胡屠夫这一声怒吼，方圆一里地都能听到。
“你怎么在这里！”
面对范进的到来，胡屠夫很是震惊和愤怒，转而看向自己的女儿质问道：“胡小芸，谁让你带范进来家里的，传出去怕不是别人笑话我胡家没有家教？”
“你要知道，你还没过门呢，还是我胡屠夫的女儿，不是他范进的人！”
“还有，范进，我跟你说，那一纸婚约只不过是你爹和我，还有李柱子当年酒喝多了，定下的事情，算不得真。”
“你趁我不在家，带着李豁牙，来我胡家，传出去让别人知道我家小芸趁我不在家，和别的男人在家里烧锅做饭，成何体统！”
胡屠夫有些气急败坏的发泄着，看着范进，满脸的怒火，他一向是看不起范进的，一是范进父母去世，范家这些年和胡家没了交集。
二是范进一心闭门读书，跟个傻子一样，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吃了一顿还不知道有没有第二顿。
这些年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上，偶尔救济，范进早就归西了。
胡屠夫一直想着悔婚，就是怕自家的女儿要是嫁过去，怕不是要过一辈子的苦日子！
所以平日里，也不让胡小芸去看望范进，想断了他们儿时的情谊。
不过胡小芸虽然看不起范进读死书，但是还是支持范进的，再加上两人小时候本就是青梅竹马，如果不是范进父母死了，两家的关系恐怕会更加亲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在心里，胡小芸对待当年定下的婚约也是一直放在心中，想等着范进考上个童生或者年纪再大些，挣些钱财，修缮下房屋，当做新房，到时候娶自己过门。
而今胡屠夫的这番话，让胡小芸听得很是不舒服。
“爹，你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又喝醉了酒，尽说胡话！”
“范进来我家怎么了，谁敢说闲话？又有什么资格说闲话！”
“要是让我知道了，我非拿着刀砍了他！”
胡小芸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胡屠夫也压不住。
“我的好闺女啊，你糊涂啊！”
“范进这小子他——”
胡屠夫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说些什么。
闺女长大了，这些年也是苦了她，跟着自己抛头露面在外面做案板生意，背地里也有人说他胡屠夫没有家教，让女儿做猪肉生意。
但是胡屠夫没办法啊，当年胡小芸他娘生二胎的时候，因为难产母子都死了。
这些年胡屠夫也没有另娶，心里还是放不下胡小芸他娘。
随着年事已高，这猪肉生意这两年还不错，越来越好。
没有办法，缺人手的胡屠夫只好让自家女儿帮忙。
对于胡小芸，胡屠夫是喜欢的很。
和自己一样，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而且有力气，干起活来，就是有些男子也不如胡小芸。
而且家里的事情，也都是胡小芸操持，缝缝补补，家里的做饭卫生，从胡小芸懂事起就是胡小芸做。
胡屠夫对自家女儿有时候也心疼，但是坚强的胡小芸从来不抱怨，反而经常关心胡屠夫。
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说胡屠夫怎么舍得嫁给范进这个没爹没娘，家里一穷二白的穷酸书生？
胡小芸一发怒，胡屠夫不吱声了，范进也没有生气，因为范进也知道胡屠夫看不起自己的原因。
一个人想让别人看的起，不能指望别人，而是要拿出自己的本事出来！
“既然胡老爹回来了，那么小侄也就放心了，豁牙，我们走！”
范进不卑不亢的和胡屠夫说了一声后，来到胡小芸的面前，接过自己的衣服后道了声谢。
“谢谢。”
两人四目相对，范进看着胡小芸满是柔情，一个能在这个封建年代护着自己，和自己父亲对峙的女子，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爱意。
“我会向胡老爹证明自己的！”
范进看着胡小芸，眼神中的坚毅向胡小芸传达了自己的心意。
胡小芸看着范进披上还没有缝补好的衣服，光着脚丫子就和李豁牙出了门，心里不是滋味。
胡屠夫看到范进和李豁牙走了，没好气的关上门，看着范进和李豁牙的背影还骂骂咧咧了几句。
回屋后胡屠夫还准备安慰自家的女儿，自己都是为了她好，以后她就会明白了。
却不料胡小芸根本没有伤心，继续烧锅做饭，似乎刚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芸儿，你也别生爹的气，范进那小子，注定成不了大才。”
“而且啊，你们的婚约也就是小时候定下的，现在范家大人去世了，也当不得真，下次可千万别带范进来我胡家，到时候别人会说闲话！”
胡屠夫坐下，喝了杯茶水后，苦口婆心的说道。
胡小芸正在尝饭的生熟，听到胡屠夫这么说，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胡屠夫说道：“爹，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别人！”
“只要范进娶我，我就嫁给他！至于悔婚这种事情，爹爹你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别在外面乱说，说出去我怕别人笑话我胡家出尔反尔，没有信誉！”
“你！我的好闺女啊，你怎么就——”
胡屠夫看着自家的女儿，不知道说些什么，胡小芸面无表情，话语中满是坚决，根本不像开玩笑的话。
“你倒是说说，范进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读死书的穷书生而已，芸儿——你！”
“唉！怎么就想不开呢！”
胡屠夫忍不住的叹气，不知道说什么，气的喝了一壶水。
胡小芸盖好锅盖，正视着胡屠夫说道：“爹爹，范进比你想的要好的多得多！”
“他是真正的男子汉，是我胡小芸未来的夫婿！”
“爹，女儿的性格你也知道，有些东西，这辈子都不会改！”
胡屠夫不知道自家女儿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平时也没这么在意范进啊，怎么自己一上午不在家就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呢？
“芸儿，你坐下，爹爹问你，你到底喜欢范进哪里，爹爹也是为你好啊，你要是真的嫁到范家，这辈子就毁了啊！”
强势不行，就来软的。
胡小芸款款坐下，看着胡屠夫，将一小时前的西门庆调戏自己，范进暴揍西门庆的事情告知了胡屠夫。
当听到那句“西门庆欺负我老婆，我要他的狗命”后，也沉默了。
“爹，我相信范进，日后一定能够高中，就算高中不了，我们结成连理，夫妻二人也能把日子过好起来。”
“爹爹，以后莫要再说范进的不好了，今日若不是范进，女儿怕不是——”
说到这里，胡小芸突然就没说话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老父亲已然老泪纵横。
父女两人四目相对，胡屠夫更咽道：“是爹爹没用，苦了你了，我的芸儿！”
“爹。”
胡小芸的泪水也打湿了眼眶，不管外人怎么说她爹爹的不好，势利眼什么的，但是做女儿的知道，自己的爹爹一直都是最关心自己的。
屋内的父女二人敞开心扉，然而屋外的范进和李豁牙迎着北风往家里跑，冷飕飕的北风灌进身体里。
“真冷啊，范进！”
李豁牙缩了缩身体，看着范进说道。
范进此时正在用水缸里的水清洗自己的脚丫子，结果却发现，水缸里居然没水了，实在是——
“哈哈，你个懒货，又没有出去打水！”
“范进啊，以后你可要好好努力，我能看出来，这次事情之后，小芸姐对你的态度360度大转变！”
范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心里有数，豁牙，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估计还在睡懒觉，那芸姐儿就被那西门庆给欺负了！”
“这是什么话，咱们哥俩谁跟谁，先就这样，我回家吃饭，等等给你送点饭来，你先休息下。”
现在已经到了中午，豁牙也要回家了，空荡荡的小屋子里就留着范进看着家徒四壁的房间，坐在床上开始沉思起来。
这短短的一个小时时间，范进经历了太多，现在脑子还没有完全的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