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寸土地1寸血,万里江山万里红

从大宋麟州到西夏胜州，最短的距离是一路向北，五日可至。但讽刺的是，刘珞他们这一行偷渡客在面对西夏人和辽人之前，首先得先避过大宋自己的军民。

越往北，府州豐州的游骑只会越多，一支带着几十辆大车的千人的队伍实难遁形。照荀破的说法，要是大宋边军真烂成那样，辽人早就把前线推到太原府了。

临行前，狄咏问刘珞道：“府州离此不远，折家当年也曾与父亲有共御西夏的交情，要不，派人去知会一声？”

说到府州折家，连刘珞这种历史小白都一听就知道，可见其威名之盛。

从唐末折宗本执掌府州开始，历经五代十国至今，已有二百年，任你中原城头变幻大王旗，府州始终姓折。刘珞还知道，府州以一己之力扛下了西夏和辽国的入侵，直到金国灭辽，甚至连北宋都玩儿完了一年之后，折家才不得已降金。而金国，也没有改变的意思，仍是让折家继续主持府州！

如果说麟州可以被称之为杨家城，那府州简直可以说是“折家国”了。太宗皇帝可以一纸诏书把杨家人调去宿州做刺史，可一直到如今的赵祯，历代官家都没有把折家给搬走。

无他，一则是二百年的繁衍，超出了历史上几乎大部分的朝代，树大根深之下，迁移折家和迁移全体府州军民也没多大差别了。二则是折家军实在能打，西夏来了得跪，辽人来了还是跪，你把折家军搬走了，谁能填这个窟窿？

刘珞道：“未得朝廷旨意，折家也不敢妄动兵马协助你我吧？”

狄咏道：“调府州的兵马你就别想了，最多只是提前打个招呼，让他们有个准备，咱们跑回来的时候，保不齐屁股后面会跟着多少辽人西夏人呢！”

这是刘珞疏忽了的，他深以为然道：“不错，可派人去府州，但不能大张旗鼓，仅折家家主知晓就好。”

狄咏笑道：“你还知道怕？”

刘珞也笑了：“折家既然跟狄家有旧，想来能帮咱们遮掩一二，要是让那些文官知道了，估计咱们还没到胜州，奏疏就已经到了汴梁。”说到这，他眉头一蹙，问道：“折家，杨家，当年都是跟师父有过交情的，如今一个是西北藩篱，一个镇守广南，难怪朝中要视师父如仇寇…”

“嘿，要这么说，杨家和折家还是亲戚呢！”狄咏嘲道：“杨老令公他老人家，得管当今折家家主折继祖的爷爷，叫一声大舅哥！”

杨老令公的媳妇儿是折家人？那佘太君…岂不就是折太君？

好家伙，难怪太宗皇帝要把杨家搬走，原来这互为犄角的麟府两州还是亲家关系！向来没安全感的太宗皇帝要能睡得着才怪！

“算了算了，想太多也没用，还是让狄蒙跑一趟吧！”倒霉的狄蒙自从上回跑了一趟威边砦，现在成了专职通信员。

路上又给几人做了分工，狄咏、刘珞、马成这些汉人太扎眼，无论是西夏和辽国都不好混进去，所以只能和捧日军一起在野外转悠。西夏胜州由细封叔弘带领，装作购买粮食的党项部落。之所以不让他去东胜州，实是辽国更危险些，狄咏可不敢把这小子就这么交待了。

如此一来，大宋这边已无人可用，潜入东胜州的重任，只好落在了扶骨碌大将军的头上…

“郎君！”扶骨碌噗通就给跪了，“辽人恨我们西夏人，还要更甚宋人！不是小人推脱，实在是小人缺谋少智，怕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啊！”

刘珞看着他，

板起脸道：“那日你在环威堡对我说，愿为大宋效力，我能相信你吗？”

扶骨碌正要赌咒发誓，就听刘珞出声问道：“狄壮，我若要你带人前往东胜州，你可愿去？”

狄壮拱手道：“小人愿往！”

“荀破，你可愿去？”

荀破重重点头道：“小人愿往！“

“马成将军，你…“

“郎君莫要问我了！“马成把胸膛的铁甲拍的震山响：“只要能杀敌，我老马有死而已！”

狄咏见他看向自己，不禁大笑道：“我狄咏要是贪生怕死，那还配姓狄？”

刘珞脸上带笑，对扶骨碌道：“扶骨碌，我明白，其实你也清楚，前番你的归降是迫不得已，求生罢了！我也知道，你们西夏也好，辽人也罢，都无不视大宋为肥羊，想着有朝一日能杀进中原，享受大好的花花世界，再不受塞外风沙之苦。”

他走到扶骨碌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指着东边说道：“在那里，和这里一样，有无数愿意为大宋而死的男儿！辽国人口不过千万，西夏只有三百多万，你可知大宋有有多少？一万万！就算你们全民皆兵，老弱妇孺齐上阵，又能如何？

前人的功过我不想提，但这一代，只要还有言道，还有我刘珞，还有无数个马成、荀破、狄壮、狄蒙，大宋就会一天天硬给你们看！

在秦凤路，在环庆路，在河东路，在河北路，你们每下一城，就要付出成千上万人的代价！

在京东东路、西路，京西南路、北路，有几十万禁军和几千万百姓在坚壁清野，修葺城墙，严阵以待！

在两湖路、两淮路、两浙路，两广路，有数不尽的粮草辎重兵员在源源不断运往北方，枕戈待旦！

你们若要战，便来战，无外乎一寸土地一寸血，万里江山万里红！”

刘珞拍拍他的肩头道：“从你在西夏大营放火的时候起，我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你若要去，我不会拦着。”

扶骨碌站在原地呆愣半晌，再晃过神时，见众人都已经上马缓缓离去，赶紧催马绕到队伍前头，一拉马缰，下马单膝跪地，以手抚胸抬头道：“我，党项黑弋族扶骨碌，从今日起，誓愿离开西夏效忠大宋！若违此誓，神明在上，叫我永坠地狱！”

刘珞朝狄咏点点头，狄咏高声呼喝道：“众将士听令，即刻起，扶骨碌亦为我大宋袍泽，勿以异族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