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工地搬砖

半夜东州市边缘一处城乡结合部，在一栋烂尾楼顶楼上，李卫东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的他索性瘫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天空发呆。短短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系列的变故和自己身体离奇的变化，让平淡生活了几十年的李卫东一时难以接受。

经过这些天的分析，李卫东大概知道，自己身体是哪里出问题了。自己在医院昏倒前那啃噬全身的痛和窒息感以及在太平间苏醒时那种全身开裂的刺痛，在几十年前的岛国自己经历过一次，那梦魇一刻是自己这辈子最不愿意去回忆的一刻。后面在岛国滞留的那几年渐渐得知那次大爆炸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核聚变原子弹引爆导致的。那几年李卫东见到过不少因那次爆炸导致出现后遗症的人，有人变得畸形，没有手没有脚的人，甚至外表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内脏缺失的人，有些人血液皮肤出现奇怪病症，这些人大都很快就去世了。

近几十年才渐渐得知是被原子弹放射粒子辐射造成的，新闻上说好像是改变了人类固有的基因，触发了基因病症。李卫东自己一直没有出现这些症状，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当年晕倒时，便已经遭遇严重辐射，从而导致几十年后的现在，自己身上出现这些奇怪症状。想想也罢，自己活了几十年，早已经够本，只是不知道这算不算老天又给了自己一次生命，自己又能活多久？

以上情况仅仅只是李卫东自己的一些猜测，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才是摆在李卫东面前的重要问题。之前有个落脚之处现在也没有了。自己现在被警察通缉，想联系林佳更不可能，也不知道这丫头现在情况是怎么样的。这段时间积攒的钱大概仅够自己生活几天，他自己需要思考一下先如何生存下去，想着想着，李卫东沉沉的睡去。

一大早，东州市刑警大队会议室，一夜未眠的高警官正坐在会议桌尾部旁听着昨晚全城搜查结果的汇报，昨晚共计拘押超过50人。大都是有前科案底的人员，其中有15人是ktv斗殴致死案件的嫌疑人，剩余5名嫌疑人仍在逃。昨晚在老城区涵洞搜查行动中，逃跑的嫌犯也通过远处的一个监控查询得出是一个光头年轻人，奔跑速度异于常人，通过警局内网进一步核对得出，疑似是东州市东江县人民医院尸体失踪案嫌疑人。听到这里坐在会议桌前方的局领导对着高警官说道，关于东江县尸体失踪案件的嫌疑人，你高远需要想尽办法让嫌疑人尽快归案。此案件在东江县已经造成一定的舆论压力，鉴于嫌疑人可能已逃窜到东州市，现将此案件交由东州市警察局协助侦办，刑警队长高远全权负责。

此刻的李卫东正站在烂尾楼的顶楼眺望着远方，肚子咕咕大叫，自己应该怎么生存下去呢。看着旁边的建筑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李卫东朝着那里走去，工头和中介大声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工地门口一排排民工正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排队登记进入工地。李卫东也跟在队伍的末尾处，一个西装革履打扮的中介眼镜哥凑过来对李卫东说，师傅你是啥子工种？这里泥工、砖工、木工等等是分开招工的，但是要先登记个人信息，提交证件资料和工作经历资料。你要不要在我这里登记一下，我带你去适合你的队伍排队。李卫东无奈，自己现在是三无人员，除了一身力气，什么都没有，看来今天是进不了工地了。

看着李卫东面露难色，中介眼镜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是不是证件资料不齐全？没有关系！我这边可以找关系先进去上班，再后面补资料都可以，只需要交五百元中介费，但是工资只能拿80%，你看你干不干？

李卫东眼睛一亮，只要自己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有饭吃比什么都重要，李卫东点头答应。就这样李卫东用身上东拼西凑的五百元换来了一份砖工小工的工作。李卫东没有砌砖放线技术，就只能做辅助砖工的小工，砖工一天300元，小工一天150元，李卫东没有意见，化名李东，完成登记就这样加入到热火朝天的工作中去。

此时的东江县李卫东家，林佳拖着行李站在门口，望着外公的家沉默不语。这些天的伤痛让林佳的眼神更加冷冽和憔悴。请假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自己需要返回国外继续留学，自己的外公还是没有找到，警察只让回家等消息。这几天林佳时不时在院子里面发呆，时不时又在妈妈坟前自说自话。从此以后自己就没有亲人了，只剩自己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这种孤独比自己曾经在孤儿院的孤独还要孤独！

傍晚，下工的李卫东草草买了两个馒头喝了些自来水，冲了个冷水澡，静静的躺在工棚里面。一天的辛劳工作，大部人工人已经酣然入睡，工棚里面鼾声如雷。今天搬了一天的砖，李卫东没有感觉到累，身上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李卫东心里也不由得感叹，这幅年轻的身体真是和自己年轻时候一样满身是力气呀。接下来这些日子李卫东已经能够稍微适应自己的身体，因为力气大，手脚勤快，李卫东工作效率很高，班组长因此还现金奖励了李卫东，这让李卫东对生活的也慢慢燃起了一丝丝希望。

在工地每天和工友打交道，李卫东也渐渐变得更加了解现在社会的概况，人往往在最底层才能感知真实的自己，同时仰望更高层的生活。过去的几十年李卫东靠着上山挖草药和自己栽种的一点川芎药材养活了自己和林怡，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再加之慢慢上了年纪之后自己对外界的变化更是很少关心。这也是现在李卫东虽然一副年轻人的身体，灵魂却是一个老年人，与这个社会甚至这个工地的社群都显得格格不入的原因。李卫东深知，想要继续生存下去，自己必须要跨出这一步，去知晓现在这个世界，自己永远不可能回到之前的环境中去了。接下来的时间，李卫东积极融入到工友团体中去，也更加卖力的干活，他需要钱，去解决自己身份的问题，必须要摆脱逃犯的身份。

这段日子李卫东结识了工地上一个木工学徒小亮，小亮是高中辍学来工地做学徒的，本名张学亮，刚满18岁，正是青春年华，据说老家在大山里，早早就辍学进城打工补贴家用。小亮住在李卫东的上铺，李卫东经常听小亮谈起自己在网上看到的各种信息，什么歌星杰伦又发新专辑了，人类克隆技术的出现，国家发布“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西部大开发计划等等，这些消息让李卫东感到这个世界在日新月异的变化着。也从小亮这里感受到久违的年轻人的活力，小亮是充满希望的年轻人，李卫东愿意在下工休息时听小亮讲一些自己不知道新鲜事情，大部分的时间李卫东都是在听，偶尔提一些问题。在李卫东心里小亮是自己的孙辈了，所以李卫东在生活上也很照顾小亮，两人经常一起搭伙做饭，放假一起去网吧。可李卫东不知道的是自己看起来甚至比小亮还要小，小亮也把这个话不多和自己看起来年龄相仿的人当成自己的哥们。虽然这个哥们看起来有些老成甚至木讷，也愿意教他上网，或许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偏远大山里面出来的，对外面的世界什么都不懂呢。

这段时间李卫东过得很充实，高警官却是焦头难额，从接手协助东江县人民医院尸体失踪案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一个月，尸体依旧没有找。，嫌疑人则像大海捞针一样，没有一丝踪迹。现在东江县关于这个案件的舆情已经非常严重，群众口口相传，尸体离奇失踪案件搞得东江县人尽皆知，警局的公信力进一步受到挑战，必须要在近期给社会一个案件进展的交代。

高警官受上级指示，需要对东州老城区周边进行地毯式的摸排，重点排查网吧、ktv、迪吧等娱乐场所，对于集中用工单位也需要进行详细查勘，对于身份不明的人逐一查验。

晚上李卫东正在和小亮在网吧上网，李卫东通过这几次小亮的指导，已经能够单独在网上查阅信息和了解新闻，李卫东对于上网，从陌生到渐渐熟悉，甚至申请了自己的qq号。李卫东想到也许自己的外孙女也有qq号，翻出外孙女的寸照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唉！自己以后应该可以通过上qq联系她了，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喜欢上了这项年轻人的娱乐方式。此时此刻李卫东已经成功添加小亮为自己的第一个好友，正兴奋地看着好友列表里面小亮闪烁的qq头像。突然李卫东听到了警笛声远远传来，警笛声确实是远远传来的，警车离网吧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李卫东清晰地听到了。

嚯的一声，李卫东立刻起身，拉着小亮就往外走，甚至连qq都还没有下线。小亮不解的看着自己这个哥们，从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沉静而又冷峻的目光。李卫东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自己累了，该回去休息了。等警车稳稳停在网吧门口的时候，李卫东和小亮已经回到了工棚，李卫东冷静的看着工地外，没有人跟来，便浅浅的睡下，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