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一切始于色相。

但要是一切仅仅始于色相，就好了。

李晏想了想，她其实很早就意识到艾恒是长得好看的，军训结束后他穿上校服的时候李晏就意识到了。

之所以后来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初来乍到，事情很多，学生颜值这种事儿李晏完全顾不上。再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知道艾恒长得好看，但那时候，李晏觉得艾恒不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李晏从小到大都喜欢那种根正苗红款的男生。如果就长相来说的话，她大概喜欢那种长相正气，看着就让人有安全感的男生。所以李晏对大多数在国内很有人气的韩流明星不怎么感冒。那些化着厚厚的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勾着眼线涂着眼影，身材单单薄薄，很多还喜欢敷面膜化妆的精致的韩国男星，李晏没觉得他们帅，只觉得他们娘。她喜欢谁呢？她喜欢展昭，她最喜欢的就是93年何家劲版的展昭，浓眉大眼，一身正气，武功高还气质儒雅，在李晏眼里，这样的男人可靠，想嫁，真男人。

如果长相差了点，就像之前说的，那最好有才华，能让李晏欣赏的。有才华的男人，看着看着李晏也觉得他帅。

那艾恒呢？艾恒属于哪一类？

他哪一类都不属于。

他不是何家劲那样浓眉大眼的正气帅哥，更不是韩国化妆的精致娘炮。李晏想了很久，也找不到她经历中和艾恒类型相近的人，他倒是很像古早言情小说里那些风流倜傥的纨绔公子哥儿。这些公子哥儿，大都不怎么老实。用一颗七巧玲珑心，一副好皮囊，一双看透凡尘眼，才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看那些言情小说里的公子哥儿小世子们，不管是当男一还是当男二，总归是有这么几个特点：他们看起来挺不着调挺不靠谱，实际上脑筋灵活，很着调很靠谱办事儿很利落。都秉持“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么一个观点，但这些万花丛中过的公子哥儿们在立下不爱女人的flag之后，基本要么最后会栽在某个女人身上死心塌地，要么就是本来就有一个别的女人都比不上的白月光或朱砂痣。

很久以后李晏渐渐发现，艾恒基本都中了。

唐晓云的一句话，让艾恒入了李晏的眼。当然，这一次是褒义的。李晏后来仔细看了看艾恒，果然是好看。他的好看也特别有个人特色，艾恒皮肤不算白，偏小麦色，这让他即便戴着眼镜也偏男性的硬朗。当然，他最突出的一点还是他的早慧，即便五官还没有彻底张开，但在同龄人里，艾恒成年人的痕迹和轮廓要更明显一些。就连他的眼神看起来都比同龄人要更成熟，但他的眼睛也很明亮，是少年人的明亮有神。睫毛绵长，鼻梁挺拔，重点是有点微笑唇，平时唇角也是微微往上翘的，他确实也很爱笑，不管是哪种意义的笑，一笑就会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能看到这些，对李晏来说并不容易。其实虽然李晏对艾恒上了心，但她和艾恒的接触非常少，平时也看不到他。

无他，只因为艾恒被她安排到了最靠墙的最边角的位置。

李晏不是成心的。只是因为最初座位以4＋4的方式排列时，艾恒就坐在了倒数第二批最边上，那时候他还靠着走廊，进出都方便，离着中间也近一点。后来汪淑兰强行命令李晏换座位排列，4＋4模式就变成了后来的2＋4＋2。之前最边上的两列学生直接靠墙或靠窗，所以原本靠着走廊的艾恒直接平移到最边上靠墙的座位上。这样一来正好处在视野盲区，不管是老师们上课李晏在门外巡视，还是其他的，除非李晏直接进门看，否则根本看不到艾恒。

李晏后来很仔细的想了想，为什么她会在这一个学期里把几乎所有的精力和重心都扑到了艾恒身上，想了很久，约莫就是因为唐晓云对艾恒的那一次夸赞。

也可能唐晓云的夸赞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让李晏提前注意到艾恒的契机。不管怎么样，总之，在正式上课后不到两周的时间里，李晏就这么注意到了艾恒，并且以越来越关注的趋势延续了很久很久。

比她想象的要久的多。

因为位置不利，李晏那段时间习惯了从后门进班。就是因为艾恒离后门比较近，那样她能最先看到艾恒。其实就算没有艾恒，李晏应该也会渐渐习惯从后门看学生，倒不是说她心理阴暗什么的，主要是李晏本身并不是外向活泼的人，让她每次从前门进去接受全班55名学生的眼神巡视，其实很需要李晏的勇气。而且要是她从前门进去学生们安静不下来的话，她会很尴尬，严重的话还可能抑郁。但从后门，她心理上负担就会小点。

如果说艾恒最开始因为摸不透李晏，而在面对她时有所忌惮和收敛的话。那李晏正好反着，作为班主任和老师，李晏相对艾恒自然更少了些顾忌。

但艾恒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和李晏打交道。

李晏每次从后门过去，并不是去找艾恒，艾恒在倒数第二排，又在最靠墙的里面，其实算是被其他学生给严严实实的包裹到了最里面。李晏平时进班，都是先和后面的人说说话，问问上什么课，老师是不是还没来。每到这个时候，艾恒从来都是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从来都不说话。

很显然，艾恒是在尽量减少和李晏的接触。

说不失落那绝对是假的。李晏每次看到艾恒的背影，都在心里觉得难过。

但要真和他说话，李晏又觉得气堵。

艾恒从来不和她好好说话。

他其实话很多，跟个陀螺一样到处跟周围的人说话，但到了李晏这，就跟那种不会说话的直男一样，怎么把话堵死怎么说。

李晏说：“我看看你做的学案。”

艾恒：“没做完。”

他头也不抬，语速飞快。

李晏：“……”

她看着艾恒手下的练习册，规定了是把学案做完才能做练习册，他是做完了。

李晏拧巴劲儿上来了，加重了语气：“拿来给我看看！”

艾恒闻言抬头看她一眼，撅着个嘴满脸不情愿，他甚至啧了一声，然后从压着的书本下面把那张薄薄的学案拿出来递给她。

李晏看了看，嗯，写是写了，但写了又仿佛没写，几个简单的空都填上了，稍微需要仔细看书动点脑子的就全空着了，还有几个空，明显就是蒙的。

李晏：“……”

她生气之余没来由的又有些失落，把学案扔回去，语气严厉了一些：“你把这些空全填上。”

艾恒对李晏的反应是意料之内，一点都不惊讶的把纸接过来，甚至还笑了出来，他笑也不老实笑，而是先勾起一边嘴角，他本来眼睛就亮，这样笑看起来就更透着坏劲儿。他丝毫不惧，甚至还倾过甚至看看自己同桌做的情况，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在眼里，李晏就更气了。

这样的接触并不多，但足够让李晏觉得不舒服了。因为艾恒从来不跟她好好说话，除此之外艾恒的一些小习惯李晏也不太适应。

比如和艾恒说话的时候，艾恒的声音比较大。他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用气音，一旦李晏和他有交流，他直接就用正常音量回答了。

而李晏是这种人，你说她怕生慢热吧，还真不是。比如唐晓云，她就迅速的亲昵起来了。但你说她自来熟吧，但很多人觉得她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这里面有区别的原因其实也简单，如果只有一个人，李晏很容易就自来熟了，但如果两个人及以上，李晏就会犯社恐症。

像艾恒这样，他自己觉得无所谓，或许他以为只需要两三句话跟李晏的交流也就过去了，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声音有多大。当然，更可能是，本身这一切他就不在乎，他不在乎李晏和他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在自习室，不在乎李晏说话放低音量，对艾恒来说，他不喜欢李晏，所以任何一切，他都不上心。

但李晏会觉得别扭，她仿佛一只惊弓之鸟，当艾恒用正常说话音量和她说话时，李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尴尬，仿佛她的小心思都藏不住一样，她怕被其他学生发现她总是找艾恒，于是她不自觉的，不敢再去和他说话。

艾恒乐得自在。

他是真的无所谓，至少对李晏，因为没好感，他更加无所谓。

有时候李晏不知道上课时间，问艾恒的后桌杜成现在是几点。杜成没有手表，不得不到处问现在是几点。李晏能够确定艾恒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有手表，就在他手腕上带着，但他就是装作没听见，他不说话，连杜成戳他问几点，他都觉得烦。

那时候的李晏，或许还有点强撑强势的意味，至少对艾恒的这些表现，她是生气多过难过。她还不知道自己之后的生活会被这个孩子搅和成什么鬼样。

有时候李晏在学生上课的时候去洗手间，会经过19班的教室。她会在后门稍微望一望，印象里，坐在最靠墙位置上的艾恒始终都是抬着头看黑板的，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背影，但她能想象到他仰着脸时，脸上一定专注而认真，眼睛一定明亮而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