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暴海（七）
“局域网的服务器这么快就修好了？不愧是大城市来的人。麻烦您跑一趟，现在要回市区吗？”教务老师感慨道。
朱蒂微笑道：“老师客气了。话说回来，风暴港晴天时的风景真好，我正好可以游览一圈再回市区。”
“你赶得巧，昨天还是暴雨天。”教务老师说。
“原来如此，常听说雨过天晴，大概就是这样的天气吧，哈哈。”
朱蒂顺利地同教务老师告别，走出社区学校，在学校面前这条路的第一个岔路口右转，看到戴着棒球帽和口罩靠着红色砖墙等她的黎白安。
黎白安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到朱蒂一脸明灿灿的笑容并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用户追索系统已经植入了，喏，”朱蒂递给她一台手机，“通过这台手机，你能看到检索注册用户的实名信息。”
黎白安接过来，说：“谢了。”
“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目前没有。”
“不是吧，这么简单？让我觉得这10万块赚得太容易了。”朱蒂不安道。
黎白安承诺朱蒂，这一个月中配合她的行动，她会分阶段支付给她总计10万元的费用。她会在半个月后支付朱蒂2万元，第三个星期周日支付3万元，月底支付剩下的5万元。
朱蒂随时有退出的可能性，代价是收不到下个结算日前的报酬。
黎白安之所以开出如此高的价格，是因为她预计到后面可能遇到的危险。
但在这个世界想赚到钱，有时不得不险中求富贵。
决定权在朱蒂自己。
至于这10万块，黎白安没有蒙骗她，无论这单任务的结果如何，她现在手中的钱足够支付这笔费用，更何况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话不要说太早，这才刚开始。”黎白安说。
“好吧，我们下面去哪里？”朱蒂问。
黎白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出朱蒂给她的手机，进入软件，输入“瓜挂瓜棚”，下一秒附带一寸照片的信息列表，映入眼帘。
账号：瓜挂瓜棚
姓名：罗剑
年龄：18岁
详情：社区大学注册学生，主修信息安全和软件工程
住址：希尔市风暴镇登岸街34号
蓝讯号：xefb75621。
“去登岸街。”黎白安说。
从社区学校到登岸街要转1次公共巴士，上车下车都要走一段距离。
“要不咱打车吧，这回我请。”朱蒂用手掌扇着风说。
“风暴港没有出租。”
“其他交通方式呢，有没有摩托车？等拿到报酬，我打算买辆摩托车，带电磁加速的那种。”朱蒂满是憧憬地说。
黎白安听出来了，这是暗示她也可以买一辆摩托这个月用，其实她也不是没考虑过，但一辆要好几万，她决定假装没听懂。
脚下的路只要不停地走，和目标的距离就能不断缩短。
她们辗转到登岸街34号，这是一栋标准的带两个车位和一块草坪的两层别墅，车棚下的两辆车车窗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样子许久没人开过，一楼的窗户内挂着纱帘，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这里到底有没有人住啊？”朱蒂怀疑道。
黎白安按响门铃，无人应答，门边的对讲机亮着绿灯代表接通电源，屋内的人如果已经搬走，应该会断电。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罗剑你好，我是地域研究中心的助手，在社区大学局域网内看到一些消息，想向你了解一下。”
依旧没有回音，
她想了想，补充一句：“我相信你有和鲍宗贤的合影。”
半分钟后，传来咔哒一声。
防盗门打开了。
“你们进来吧。”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黎白安和朱蒂一前一后走进别墅。
别墅的一楼虽然挂着纱帘，但光线并不暗，玄关左手边的餐厅上放着没来得及扔的外卖餐盒，右手边电视前堆着各类游戏终端、光脑和一些电子仪器，迎面楼梯上下来一个清瘦的男生。
罗剑带着圆框眼镜，皮肤是缺乏光照的白色，眼睛里充满对来访者的好奇，带着几分怯生生走到她们面前。
他的举止和他的名字不搭啊，这分明是个温室面瓜。
“你们好，来这边坐。”罗剑带她们来到客厅，将连接游戏终端和手柄的线推在一边，从冰箱里给她们拿来两瓶果汁。
“你们是鲍宗贤的朋友吗？”罗剑问。
“准确来说是他朋友的朋友，我们都在地域研究中心工作。”黎白安说。
罗剑点点头，“是覃易吗？我知道他，但不算认识。”
“这和他关系不大。我只是听他说过这些事，现在又在考察队里，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昨天我去社区学校参观，以访客身份登陆了局域网，看到你的帖子，然后……”
“等等，你怎么那个账号是我？”罗剑打断她，提出灵魂质疑。
黎白安其实想到了一些托辞，比如她通过对比，像查出“bo咸咸咸鱼”是鲍宗贤那样查到的，或者以他称呼鲍宗贤为老bo这么叫他的人肯定不多，能锁定在某个范围在排除。
但不等她开口，罗剑忽然“哦”了一声，说：“覃易告诉你的吧，其实大家大概都知道账号背后是谁。”
行，你就这么认为吧。
黎白安不打算在这些问题上多纠缠，问：“那张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嗯，这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传给你也行。”罗剑说着打开手机，“好了，传过去了，不只有我和他在考察船前的合影，还有两张其他的照片，都发给你了。不过，你不能拿这些照片去做其他事，或者用它们编造故事。”
罗剑看起来文文弱弱，做起事倒干脆利落。
“放心，我对出名没兴趣。我不白拿你的照片，送你一句忠告，”黎白安顿了顿说，“删掉网上的帖子，不要再想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罗剑一愣，“为什么？你想要独家消息吗？”
黎白安摇摇头，“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朱蒂忍不住说：“你傻啊，她是说这背后涉及的事情可能很复杂，提醒你不要卷入麻烦之中，不要成为财团争斗的炮灰。”
罗剑没有对朱蒂的态度产生抵触情绪，只是困惑地问：“可是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啊，就算其他人没有照片，也知道鲍宗贤失踪前在考察团当志愿者啊。”
“好多人即使知道也会装傻，装着装着可能就真‘傻’了，就算不傻，记忆也会骗人，这种情况下有没有证据是件很关键的事。”朱蒂说，眼神中满是你怎么连这都不懂的惊讶。
“好了，朱蒂。”黎白安走向大门，对罗剑说，“告辞。”
“等等，”罗剑如梦初醒地说，“交换一下蓝讯吧。你找到贤哥的消息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他是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如果你需要帮忙，我也会尽力。”
黎白安未置可否，没有给任何承诺，离开了别墅。
与鲍宗贤的友谊，带给罗剑的可能不再是快乐的纽带，极有可能是将他拉入深渊的麻绳。
一来她已经给出忠告，不想多插手与她无关的事，也改变不了罗剑的决定，二来她不能完全拒绝罗剑，因为她不确定罗剑是否还知道其他事情。
她现在没有时间和他掰扯细节，甚至没时间看看照片，她要赶到海边。
今天是晴天，江博士要带他们出海，又赶上上午有事，于是将出发时间定在下午，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这个罗剑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走出别墅后，朱蒂还在愤愤不平。
“他不是没有，他是被保护得太好了。”黎白安说。
他家的房子，门口停着的车，屋内的陈设，电视游戏机的品牌，方方面面透露出主人在物质上的优渥，客厅角落中有一张罗剑一家三口的合影，背景是某大峡谷，这个地方不在希尔市内。
即使是住在市区的人，也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人离开过希尔市。
他成长于稳定富裕的家庭，父母疼爱他，但显然没有时间陪伴他，大概是长期出差或住实验室的工作，不开动的车就是证明。
而且，黎白安刚才查了一下罗剑桌上的外卖盒，盒子上的商标并非来自餐饮店，而是一家家政公司，可以根据家庭需要定制服务，费用不菲。罗剑的三餐、接送上学大概都有专门的仿生人负责。
这种安稳富裕的生活，是生活在你争我夺的钢铁丛林中的朱蒂所不曾体验过的。
“你说得对，一旦理解了他为什么这么问，我倒觉得自己有些蠢。”朱蒂苦笑道。
“大可不必，”黎白安看了眼时间，“我们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你不用等我，我们下次联络之前，你的时间都可以自己安排，去打工也行，但是一旦我联系你，你必须要按照约定到位。”
“放心，我心中有数，这段时间我不去打工了，在地下城那边卖点材料，时间自由，随时等你消息。不过，你自己在这边没问题吗，真的不用我留下吗？”朱蒂问。
“嗯，你在市区更便于收集消息。”
“好嘞。”
两人在路口分别，去完成各自的事情。
下午的海域扫描一直持续到傍晚，这次蓝珀没有参与，如果不是磁层附近的扫描任务，她通常不参与他们的项目，因此日常出海只是他们三人。江博士带着他们回到中心，吃了晚饭又处理了一些数据，很晚才解散。
黎白安回到杂货店时，阿婆已经打烊了，二楼卧室的灯光也已经熄灭。
她看一眼时间，可不，都快十点了。
黎白安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翻看罗剑传给她的三张照片。
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并不相同，呈现出来的内容非常丰富。
首先是罗剑和鲍宗贤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