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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人皮唐卡(二)

她不跪穿着袈裟的受禁,却对着谢陆离磕了三个响头,求他帮人帮到底。

“我此行不为江洲而来,抱歉。”谢陆离扶起她,无奈道:“我只能帮到这里,保重。”

那妇人见他手持朝廷令牌,还以为多日前离家上访的丈夫和同乡终于上达天听,没想到谢陆离一开口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瞳孔灰暗下来,半晌又把目光投向后面牵着老马的受禁,不顾膝盖的疼痛,跪行而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哀求道:“大师身穿灰袍,一定不是江洲之人对不对”她五指用力,紧紧抓住受禁的僧袍,开口道:“江洲是个炼狱,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女儿,您带她走吧!”

受禁看了会儿她,微微一笑推开了她:“这是你的因果,恕贫僧无能为力。”

那妇人被他推开后又扑了上去,她抹了两把脸,把孩子高高举起,让她酣甜的睡颜裸露在风沙里,那婴孩很快就高声啼哭起来。

她看着受禁手腕间垂下的佛珠,喃喃道:“这珠子,这珠子是菩提木,您是从大悲寺来的!”

受禁听她喃语,抬起手腕看了眼珠子,挑眉道:“你到有些见识,这珠子的确是大悲寺门前的那棵菩提树磨出来的。”

那妇人后退两步,颤抖着手把婴儿放下来抱进怀里,疯笑道:“原来如此,报应不爽,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呢,哈哈哈哈,活该的,我们活该的。”

她捡起地上的素银簪子,狠狠地插进了喉管,带着喷涌而出的大股鲜血倒地,双目直直地盯着受禁,抽出了两下就断了气。

谢陆离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诧异道:“她怎么突然就寻死了?明明你也没说什么。”

受禁捻起佛珠,念了两句往生咒,然后垂下眼帘,轻声道:“走吧。”

“孩子怎么办?”谢陆离道。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襁褓之中的女婴,有些不忍:“不然带上她,在江洲替她找个归宿?”

“什么归宿?她尚不足月,几乎没有业障,一旦死去即刻就能入轮回。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谢陆离思忖片刻,还是抱起了那孩子,“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来着?大悲寺?送到大悲寺去吧。”

受禁神色莫名,在风沙中揉了揉眼睛,沉默了会儿道:“随便你。”

大悲寺立于江洲以南,邪祟出没的中心地带。他们御马急行,不消两个时辰就到了江边。江水波涛翻涌,怨气冲天,不多时狂风作响,黄沙掺在风里劈头盖脸地扇在脸上。谢陆离把女婴裹在自己的白狐毛披风里,缰绳高扬,从吊桥上疾驰而过。

受禁骑着老马不紧不慢,却一点儿也没落下,只是他过河时随意看了眼万丈之下的滔滔江水,不出意料看到了裹挟着怨气的恶灵,他微微抿唇,一言不发过了河。

谢陆离没来过江洲,不过受禁却认识路。他娴熟地带着谢陆离穿过密不见日的树林,道路尽头白光耀眼,穿出去就是江洲最为繁华的地带——江洲以南。

商铺林立,人头攒动。马拉板车沿街叫卖,框子里装着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偶尔有人问价,听到价钱后都摇摇头离开了。

谢陆离牵着马小心避开人群,受禁从后边儿跟上来,笑道:“热闹吧。”

“是不是没想到江洲这个地方如此奇怪,没有邪祟的北边民不聊生,邪祟多的南方却繁华至此?”

谢陆离正想开口,却发现他双手交叠,神态自若,于是他开口问道:“你的马呢?”

受禁道:“需要它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谢陆离回头看了一眼道:“确实挺奇怪的。按理说邪祟多的地方,百姓多半都不敢出门,江洲倒是相反了。”

受禁微微一笑,突然伸头贴在谢陆离耳边,盯着前面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轻声道:“谢小少爷,你说这些路上的这些百姓,哪个是人,哪个是鬼呢?”

谢陆离猛地偏头,沉声道:“你说什么?”

受禁往后轻轻一仰,随意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向前看。那少女腰肢纤柔,步步生莲,头顶素白纱笠,该是个大家闺秀。谢陆离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目光捉住了她裙裾之下若隐若现的鞋面。不知是什么做的,有股子甜腻的血腥味。

“那是什么?”谢陆离暂缓脚步,挨近了受禁低声问道:“鞋面的料子不像是织布,也不是丝绸锦缎,倒像是羊皮,不过五颜六色的,是江洲特有的风俗吗?”

那裙裾层层叠叠,又摇曳拖地,很难看清鞋子。

受禁轻轻摇头,捻了两转佛珠,不确定道:“我瞧着像是唐卡。”

“唐卡没有画在皮子上的吧。”谢陆离摇摇头,“我觉得有血腥味,你看她走路虽然轻灵,走过的地方却留下了怨气,虽然微不足道,但确确然是怨气。”

受禁道:“怕是人皮唐卡。”

谢陆离浑身一凛,听到受禁正色道:“江洲的邪祟比你想的要多,也更复杂,你确定要在此处耽搁时间?”

他默然垂下眼睫,看了看怀里的女婴,片刻才道:“最多三天,三天后再出发。”

他打定主意,长出一口气,一只手探进怀里摸了摸那支还没雕完的桃花簪子,羊脂玉微凉,像阮行云推开他的手。

受禁诧异道:“不着急去救你师尊了?你晚去一日,阮仙君恐怕就要被多折磨一日呢。”

谢陆离摇头:“谢辞暮对上师尊,并无几分胜算。”

他不由得想起当日北海之境内谢辞暮的那些话,又想起画中结界内那与世隔绝的长情峰。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谢辞暮不会真的伤害师师尊。

他心意已决:“如果我见死不救,师尊才会生气。”

受禁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微微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轻叹道:“……本性难移啊。”

大悲寺门前果然有一棵参天菩提,枝繁叶茂,直耸入云。

不过古怪的是寺门紧闭,好似已经是一座空院了。

谢陆离把马系在寺门前,轻轻敲了下门。无人应答。

谢陆离扭头看了眼受禁,受禁不为所动,只默默抬头看那菩提树。那树干上缠了许多泛黄的破旧黄布,血兮兮地画了些鬼画符。

微风一过,那菩提叶子就打着旋儿脱落下来,受禁大抵是想伸手去接,却又忍住了,任由那枯叶落到自己肩上,也不拂去,就着这姿势瞌上了眼。

谢陆离又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应答。他这才转身问道:“这寺庙怕不是已经荒了,怎么没人啊?”

受禁闭着眼睛道:“确是个荒庙,不过也不尽然,我瞧着有怨气,应该有活人,还不少呢。”他顿了顿,又道:“估摸着也快死了。”

谢陆离听见这话,把女婴塞给受禁,使了个法诀隐去身形,自己足尖一点就翻过了墙。

翻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谢陆离落地轻巧,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不过一落地他就不敢再动弹,因为他面对的大殿里坐满了身着朱红袈裟的和尚,他们围着正中的镀金大佛盘踞而坐,手持佛珠唇齿微张,明明是在念经,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那大佛看不清面目,只是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庄严不可侵犯。座下有一无眉僧人,从众僧之间抬起头来,轻轻地看了一眼院墙却什么也没发现,他眯着眼睛盯了半天,又低下头去念经了。

谢陆离没有惊动他们,又翻出去了。

“怎样。”受禁悠悠道。

“不太好说。”谢陆离摇摇头。

“不太好说是怎么个说法。”受禁抬起眼帘看他。抱着女婴的样子有些滑稽。

谢陆离道:“里面全是红衣和尚,估摸着得有百来个了,念经还没声音,看得我毛骨悚然的。”

受禁了然:“只有作法才会穿红袈裟,他们在做什么法?”

谢陆离摇摇头,他不懂佛家之事,只觉得蹊跷。

“那这孩子怎么办?”受禁抱着孩子,微微嫌弃道:“再过会怕是要吃奶了,我可帮不了你。”

谢陆离一时间被问住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来。

真要说起来,从前远在广陵谢家的时候样样都有人伺候,他只要当个纨绔就是。后来去了峥嵘派,即便是遇到难题也有阮行云站在他后面。可这次却不一样,虽说是被受禁拐上了路,却什么都要靠自己。即便受禁是个道行高深的和尚,外界把他吹得如真佛下凡一般,可这几天相处下来,谢陆离只觉得他是个泼皮无赖,处处犯戒不说,还什么主意都出不了,像只□□戳一下才跳一下。

谢陆离叹口气,突然想起什么来:“江洲府有一队公主亲兵,此刻应该就在驿站,我让他们把这孩子带回去,到京城去做个小宫女也好过在这里受难。”

他说着就接过女婴,飞快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速去速回。”说罢就召出流云剑来,御剑而去。

受禁还没反应过来谢陆离就远去了。

只留下受禁一人伫立在大悲寺门前,他站了会儿,忽然就起了风,一盏茶时间不到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受禁轻轻抬手,冰凉的雨丝顺着他掌心的纹路蔓延,很快就洇湿了他的袖口。

“下雨了。”他对着那菩提树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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