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留下他

“司慕”未辂亭问，“你也觉得邱艾太冷性了吗？”

艾司慕沉寂着小脸想了下，然后轻摇了下头，“不是冷性。”未辂亭伸手将艾司慕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听她接着说，“是没人教过他吧。”

“怎么讲？”未辂亭好奇的挑起眉尾，对艾司慕这个说辞觉得很是新鲜。

艾司慕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眼底带了丝像心疼的东西，“艾伯云，给了邱艾成长的一切，但没教他爱人。”

艾司慕停了下，未辂亭也不催她。他知道艾司慕是在组织语言，想简练些说。其实在艾家出事前，艾司慕虽然言少，但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寡语。与别人的长篇大论相比，艾司慕只想三字概括结束。

未辂亭捏着艾司慕的手把玩着，他听着艾司慕淡声道，“对邱艾，邱络玫生而不养。艾伯云养而未生。艾伯云给足邱艾成长的安全感，但......”艾司慕像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她抿了下唇说，“艾伯云从小受尽排挤与人嘲，没人爱过他”所以“他无法教邱艾如何爱人。其实，能把邱艾完整的养大，我挺吃惊的。”

对于艾伯云的出身，整个云燕大概都有耳闻。并非只是因为艾伯云跟邱络玫的事，还有当年艾伯云的母亲，也算是那时云燕红极一时的小明星。这种事在贵圈虽很常见，但说到底是不光彩的。哪怕人尽皆知，也是登不上台面的事，任谁提及都不可能是往赞扬了去的。

哪怕艾伯云的父亲，当年据说宠艾伯云的母亲宠的不见边，彻夜不归的那种，可最终也没真的给艾伯云的母亲一个正名的身份，就那样不见光，又半明半暗的一直保持着心知肚明的关系。而后来的种种行径也不见得就是看重艾伯云母亲，对艾伯云也没有表现出多么的亲近跟珍重。所谓母凭子贵这一点，既分人，也分时运。命里没有的东西果然是求也求不来的。

艾家在当时是云燕的名望大家，家族规矩很严苛。没有侧房媒娶的道理，小三永远只能是小三，进不得家族，也入不得族系。直到现在，艾伯云虽然姓艾，但却从未进艾家的族谱。所以可想而知艾伯云母子这些年在艾家的处境，是何其的卑屈。但事情的结果从来都是与最初的所做所图是相对的，若最终真不如已意，也是自己的选择。

因此，艾伯云自己都是在被嘲指，诋毁，辱骂的声音中长大的，成年后的艾伯云又被邱络玫跟邱家利用，拖下水做挡箭牌多年又惨遭抛弃。没有享受过半分温良的他，怎么懂得教邱艾如何温暖别人呢？可好在艾伯云骨子里为人的底线还在，所以邱艾也才能万幸没有长成邱络玫的性子。这实在是该值得庆幸的事。

而邱艾在艾伯云跟邱络玫的婚姻中所得到的，也仅此而已。

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长成现在，他已经足够堂堂正正了，外人还要他怎么样呢？即便邱艾真的是比起常人冷性了些，那也不是他的错。这些，艾司慕都懂。正因为懂，所以当初邱艾来学校找她时，艾司慕才顺手接下了她并不需要的邱家的证据，这点小事她自己足够办到。

因为艾司慕知道邱艾的无辜，从开始就没想动邱艾，再者艾司慕也明白邱艾寻她而来的动机是为了单纯的保下艾伯云，单凭后者这一点，艾司慕就该承下邱艾这个微不足道的顺水人情。

但在丁欣欣这件事上，邱艾的表现就不是冷性那么能说的通的了。像成为说的，他这的确是缺失了最基本同理心的表现。因为没有经受过过多的温暖，所以对人对事会慢热可以理解。但能对没有血缘关系的艾伯云做到坦然维护，为什么对毫无过错的丁欣欣却不能选择规避呢？

艾司慕找易舒安分析过邱艾的情况，他这属于对恶向有非常明确的判定，但对善向却识别模糊。所以对艾伯云的事情上，邱艾顾念着艾伯云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跟亲情的绑定，在面对艾伯云跟邱络玫的背驰时，邱艾会选择站在艾伯云的一方。在心理学上，这也算是亲情陌化的表现。而对丁欣欣，本身他们之间就不存在任何一种情感的维系，自然就很难让邱艾起到维护的共悯性。因此他对丁欣欣的做法，站在邱艾自己的角度，并没有错，也算不上心冷似铁这样严重的说辞。

未辂亭看着艾司慕纠结的神情，这还是从回来后第一次看到让艾司慕为难的事。未辂亭想，或许从本心上说，艾司慕对邱艾是有心疼跟提带的意思，但毕竟邱艾的秉性与生俱来，同艾司慕跟未辂亭的后转不一样，可以自行控制。况且以邱艾已经固定好的性情，真要让他改变骨子里的认知会很难。因为从心底里，他是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

“那司慕，你想要怎么做呢？”未辂亭摸摸她的脑袋，带着怜宠的鼓励，“就按你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没关系，不用顾虑其他。在辂亭哥哥这里，你的感受最重要，恩？”

艾司慕侧过脸看着未辂亭，她向来迟钝的感情在这一刻看到未辂亭满心满眼的痴黏时，有那么一瞬间的闪了下。

艾司慕看着未辂亭问，“辂亭哥哥，你喜欢我。”

一如艾司慕惯有的自信，她的感情虽然迟钝，但对确定的事向来不做怀疑的假设。所以即便连看似询问的话题，都带着让未辂亭反驳不了的确定。虽然未辂亭也从未想过否认什么。

未辂亭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艾司慕一本正经的小脸感觉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一本正经的说“非常喜欢。司慕，喜欢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事。”

就算艾司慕是榆木疙瘩加铁树，此刻面对未辂亭深情款款的直言表白，也该榆木生芽，铁树开花了。艾司慕的耳尖一点点慢慢的渲红，虽然不深，落在视线黏在她身上的未辂亭眼中，实在是明显的很。艾司慕平静的红着半张脸说，“辂亭哥哥，我想，成为带邱艾。”

哟~未辂亭的眼睛都亮了，斜挑着眉的样子既带着意料之外又挂着明显的正合我意。虽然不知道在邱艾那儿对成为的印象会如何，但就成为对邱艾满身抗拒的气场，他们俩人估计很难合的起来。

但艾司慕能提到这个建议，未辂亭心里的想法也被佐证了，“你同意让邱艾跟着你了？”

先前，邱艾主动来找未辂亭的那天就直言说过三句话，他说：

“我要跟着艾司慕。”

“我向你保证，永远不会出卖、背叛、伤害她。”

“如果你对她的付出没有理由，那我也是。”

未辂亭这辈子是没有被谁这样直面的叫嚣过的，很平直的方式，但那种淡然又坚定的语气就很充满挑衅的意味。实际上他是第一次见到邱艾，还是对方主动拦在半路上见的。那张带着青肃的少年面庞是无关生死的清冷，眼睛明亮却毫无温度，当时未辂亭看着邱艾，不禁想：这样有着健康躯体，却不具备完整人格跟情感的邱艾，较常人，是活的更无畏还是更累？

邱艾显然并不是来征求未辂亭的意见跟认同的，他看着闭口不言的未辂亭，迎着未辂亭充满威压的视线，“我只是告知你一声，我要的会自己争取。不管你是不是要出手阻拦，都改变不了。”

未辂亭看着邱艾讲完自己要说的话转身就走的背影，唇角勾起兴致盎然。是个既痛快又死心的人，这样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倔而固执，不会为他人或事轻易变动自己的想法。属于圈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唯我的人。但就是这样的人，竟然敢跑到未辂亭的面前，愿意去争取留在艾司慕身边的机会，带着必然的决心。只是单纯的要保护她？为艾司慕的过去鸣不平？

那对过去的事，邱艾到底知道了多少？

说实话，邱艾对艾司慕这种近乎执念守护的决绝，初衷为何，未辂亭一直持有待观的心思。除了他自己，谁留在艾司慕身边，未辂亭是都不信的。

邱艾这样的人，跟未辂亭很像，在认准一件事一个人后义无反顾的样子，很拼，很勇。带着她伤皆亡的狠跟决，是未辂亭最看重的。如果邱艾真如自己这样，那有他守在艾司慕身边，为她所用又何尝不是一件如虎添翼的事。

所以，司慕......

未辂亭看着艾司慕，心里已经明了了，“决定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了。”

“恩。”艾司慕点点头，对未辂亭她向来不存在遮瞒，“邱艾是奔我而来，跟他接触交谈后，很固执很清晰。不容易被人左右，也不会听人劝。”

未辂亭点头，艾司慕对邱艾的评价简练而精准。的确是这样，所以艾司慕的意思他也很清楚，这样的邱艾只有让他留在他心甘情愿想要守护的人身边，才有可能克制自己，改变一些很容易中山别人的方式。而这个人，只能是艾司慕。

现在成为因为对邱艾的各种不放心与戒备，要将邱艾推给未辂亭，而他势必要将自己留在艾司慕身边。既如此，将邱艾留给成为，亲眼看护，亲自调教，是不是要比留给旁人更能放心些？

未辂亭能想到成为接到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但这件事是艾司慕自己的决定，成为的有苦难言，就只能生生憋下去。互相磨砺，也未尝是一件坏事。既然决定将邱艾留下，那他们之间总得要共事，这样针锋相对的敌意很危险。无法消融芥蒂，就永远无法合作，安全的隐患危及彼此，实不可取。

－－－－－－题外话－－－－－－

招兵买马报仇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