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温馨

房间的隔音效果一般，最终商量出的结果是穆彦在阳台待着，捉会蚊子，安佩先去洗澡。

反锁好卫生间门，安佩草草冲了个凉。

外面是“啪、啪”的拍蚊子的声音。

安佩想，他确实挺敬业。

冲完澡，安佩拖着拖鞋，穿着长衣长裤出来，盘腿坐在垫子上。

她满身的湿气，发丝扭了一个小小的旋儿，贴在她额头，给她平添了些许妩媚。热气把她眼尾熏得通红，也冲淡了她眉眼间的倔强与冷漠。

“你去洗吧。”安佩把毛巾搭在椅子上提醒。

“嗯。好。”穆彦轻声应了，也拿了一套长衣裤，转身进了卫生间。

两人说是夫妻，但却很默契地一同避嫌着。

安佩蜷缩在垫子上，只听见卫生间的水花飞溅，然后又是唰唰唰的洗漱声，知道穆彦差不多刷完牙就要出来了。

她闭着眼睛装睡，五感却显得格外敏锐。

眼前是橙黄的光晕，卫生间门打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和她出浴时喷薄的热气不同，穆彦好像更钟爱凉水，清爽的水汽带着淡淡的柠檬味来到她的脚畔，安佩不由得屏住呼吸。

穆彦脚步放得很轻，随着“啪”的一声，灯光熄灭，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安佩悄悄睁开眼，阳台的推拉玻璃门已经合上，但街道一抹橙黄的灯光仍然透过窗，映在了雪白的墙壁上。同样印在墙壁上的，还有穆彦清隽的侧影。

安佩看着那抹身影逐渐远离，到他撑着手肘缓缓躺下，安佩也随之放下心来，合上长睫。

鼻端飘来甜甜身上淡淡的奶香，也裹挟着清淡的皂香味。

安佩在三人平静起伏的呼吸中渐渐睡去。

一夜无梦。

小孩子觉少，安佩被橙橙甜甜闹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安佩揉揉眼，她睡姿很乖巧，一晚上都不怎么翻身，脸上带着被子粗糙缝线所压出来的红痕。

推拉门已经被打开通风，墙脚静静地燃着半圈蚊香。

“穆彦呢？”这个名字从她舌尖溢出，竟如此自然。

“爸爸上班去了。”橙橙啃着包子，跳下椅子靠过来，递给妈妈塑料袋装着的肉包子和：“这是爸爸给我们买的早餐。”

安佩揉了揉额头，大概是昨天一路辛苦，两个孩子睡得倒是很香，但她担负着看护之责，一路上就没有合过眼。

等吃完晚餐，打理收拾完一切，浑身的酸痛加上疲累，她倒是睡得很沉。

没想到她竟成了起得最晚的那一个。

安佩喝着豆浆，又吃了一个包子填了填肚子，早餐就算是对付过去了。

“妈妈准备去买点家居用品回来，橙橙你在家看好妹妹，把门反锁，谁来也不要开，知道吗？”安佩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临走还是不放心，再一次叮嘱道。

城里不像乡村，邻里都相互有个照应，昨天回来得晚，但安佩也知道这一层住了很多户人家，家家都装着防盗门，关的严严实实。想必治安不是特别好。

橙橙捧着一本书在看，甜甜也把小脑袋感兴趣地凑到姐姐身边，两个小脑袋一同点着：“知道了妈妈，你快去吧！”

甜甜也学了一句：“妈妈去吧！”

安佩也知道橙橙是个还算稳重的小姑娘，就放下心，确认门已经关好，才下了楼。

安佩打量起这片居所来，昨晚在夜幕笼罩下还不觉得，白天仔细一看，这居住环境的恶劣才凸显出来。

这些楼房建的挤挤挨挨，电线也歪七扭八地叉在天空，又歪歪扭扭地顺着墙壁牵入各家，在安佩眼里是实打实的安全隐患。

往前走两步，垃圾在公共区域随意摆放着无人清理，夏天的西瓜皮和果皮、食物残渣发酵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臭不可闻。

小摊小贩们都消失不见了，留下满地的竹签和塑料袋，四处乱扔的瓜子皮顺着垃圾桶溢出的棕色液体肆意流淌……

安佩捂着鼻子，加速通过那片区域，出了这“佳苑小区”的牌坊，才觉得自己能喘上了一口气。

什么佳苑小区，臭苑小区还差不多！

安佩皱皱眉头，回看那片挤挤挨挨的七八层小楼，这些都是原住民建的自建房，后来深市的打工人一波一波涌进来，房东干脆把房子租出去收租金，隔断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鸽子笼，赚的就是深市打工人的钱。

“劳驾问一下您，这佳苑小区的房租，是多少钱一个月？”看到一个老婆婆在门口唯一的一颗榕树下歇凉，安佩过去打听。

“房租啊，便宜！就380元一个月！”老婆婆笑眯眯的：“你看，这里都是年轻人住，不就是图个实惠吗？我们这些老婆子啊，都住的少咯！”

“怎么，你要租房？”老婆婆看着穿着朴素，实际上也是一个身家不菲的包租婆：“你看，里头那栋楼，就是我的！小姑娘你要是想租，我也给你个实惠价！”

“谢谢您，我再考虑考虑。”安佩谢过老婆婆，边走边想，这里便宜是便宜，但就是环境确实差了点。

马上九月，就要开学，安佩着实有些头疼。她在周边转了一圈，近边没有几个好学校。

看来还是得和穆彦商量一下，先着手搬家，再考虑置办家具的事。

安佩盘算着自己手头的资金，这五万元本来是打算存起来盘个小店面做生意，现在看来做生意倒是不能急，搬家倒成了头等大事。

安佩到五金店买了台小风扇，又到家居城定了个床垫，去了趟菜市场拎了几个菜就回了家。

八月的太阳最是毒辣，安佩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晒脱了一层皮。

换做以前的安佩，出门肯定是防晒霜全身打满，防晒衣防晒伞全部安排上，可现在没有闲钱搞那些小资情调，放在第一位的就是生存。

中午家里的固定电话响了，接起来，是穆彦的声音：“今天中午我回不去，晚上也九点才到家。”他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公司接了个做账务系统的任务，对方要得急，总经理让我们加班。”

“嗯，好，那你午饭怎么解决？”安佩肩膀夹着电话放在耳边，一边剥着毛豆一边问。

翠绿的毛豆一颗一颗从长满嫌人毛刺的壳中脱离，利落地坠入菜篮中，有些身上还包裹着透明或米白的薄膜，显得精神抖擞，气势昂扬。

“我在公司楼下随便吃点对付一下就成。”穆彦抬眼，看见同事挤着眉头等得不耐烦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是占用电话时间长了，别人不太高兴。

公司就这一台公用电话，虽然说免费使用，但在中餐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急着跟家里打电话，自然情绪不会太好。

但穆彦还是多解释了一句：“我们这吃饭时间就半小时，回家要转公交，差不多十站路，一来一回时间确实不够。”

“好的，明白。”安佩挂断电话，看来穆彦的份今天是不用准备了。

那就减去一个菜，今天一个白灼虾拌西蓝花，一个清炒毛豆，再来一份辣椒炒肉就差不多。

安佩不是一个喜欢在吃食上苛待自己的人，即使菜场新鲜的基围虾很贵，她也毫不犹豫地买了。

基围虾抽去虾线，顺着肚子掀开去壳，拧去头尾，放少许盐、料酒和植物油搅拌腌制入味，焯水半分钟捞出备用。西蓝花也焯水两分钟，不失翠绿的同时也更软烂，方便孩子咀嚼。

西蓝花虾仁拌些沙拉在夏日吃味道也不错，但安佩更喜欢自己的湘式做法。

热锅烧油，蒜末和姜片在锅中爆香，倒入西兰花和虾仁翻炒两分钟，一道简单健康美味的西蓝花拌虾仁就做好了。

为了颜色更加丰富，安佩还加入了些红椒丝做点缀，不增加它的辣度，倒是更激发出虾仁的清甜，映衬出西兰花的翠绿。

安佩把菜端上桌，橙橙就忍不住咕咕叫的肚子，连忙上手捻了一个虾仁扔到嘴里。

虾仁q弹嫩滑，蒜蓉的鲜香带着虾仁本身的清甜在唇齿间爆开，在穆橙橙短暂的生涯中简直是难以形容的美味！

“妈妈，实在是太好吃了！”她被烫得直哈气，一边咀嚼，一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话语。

甜甜见了也要伸手来捻，眼看她的小手要抓到西蓝花，橙橙却把她的手一把拍开。

她原意是好的，怕刚出锅的热菜烫到妹妹，甜甜却误解了，以为姐姐是不让她吃。甜甜两个黑葡萄似的眼睛里瞬间就盈满了泪水，哒哒哒哒地迈着小碎步，跑到卫生间门后自顾自伤心地掉起了眼泪。

这可怎么办？橙橙求助似的看向妈妈，举在半空中的小手还占着油花。

“你给妹妹做了不好的示范，现在妹妹生气了，也只能你自己去哄。”安佩不想和稀泥，这么大的孩子了，也该学着自己处理事情。

橙橙赶忙不好意思地跑去把手仔仔细细用肥皂洗干净，去哄甜甜：“都是姐姐不对，姐姐跟你道歉好不好？”

别看甜甜人小，但生起气来也不是好惹的，橙橙好说歹说，才把妹妹从门后牵出来，用筷子夹着喂了妹妹好几个虾仁，两姊妹才重归于好。

安佩趁着这个时间把青椒肉丝炒了，又放了勺剁椒炒了个青豆，香气四溢。

厨房正临街，辣椒被热油一激，那香辣挟裹着肉香飘到邻居和行人的鼻尖，勾起了无数馋虫。

“这是哪家在做饭？”三楼独居的姑娘探头探脑，自己面前摆着的青菜瞬间都不香了。她羡慕极了：“这手艺要是我自己有就好了！”

楼下的大爷闻到肉香，赶紧招呼老婆子：“什么时候开饭呐？我都快饿死了！”

外头的喧嚣安佩一无所知，装好三碗米饭搁在桌上，刚从厨房出来的安佩大汗淋漓。

好在刚买的小风扇派上了用场，清凉的风一吹，整个人这才像活过来一样。

闻了闻身上的油烟味，安佩无比想念后世功能强大的油烟机。

好在两个小家伙吃得狼吞虎咽，甜甜拿着勺子，很努力地一勺一勺干饭。

“妈妈，棒！”甜甜的语言发育跟一般孩子相比相对迟缓一点，可能跟她安静的性格也有关系。可今天吃到自己满意的饭菜，甜甜尝一口虾，又尝一口青豆，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妈妈真棒！”

橙橙和安佩相视一眼，被她这可爱模样给都逗笑了。

“你们多吃点饭，长高高，就是对妈妈最大的肯定啦！”安佩亲昵地揪了揪甜甜脸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点婴儿肥，又看了看橙橙火柴棒似的手臂：把这两个孩子养胖的目标，还是任重而道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