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黑如墨
真的好快，转眼间十四年都过去了啊！
顾彦依稀还记得，他小时候每次放学回来，母亲总是会在门口等他，拉着他走进家门，问他在学校里发生的琐事。他就是滔滔不绝地给她讲，学校发生的各种趣事。
“彦儿，等下帮妈妈一个小忙可以吗？”看着母亲脸上那讨好的笑脸，顾彦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暗道：又来了！又来了！看来，他今天又逃不过母亲的摧残了。
“怎么彦儿，连一点小小的忙，都不愿意帮妈妈了吗？记得你前天还说，要永远听妈妈的话呢！怎么这才过两天，就开始变卦了？”她用那控诉的眼神看着他。
“我帮。”能不忙吗，要是他再不点头，顾彦敢保证，母亲会在这说道他一晚上的。唉！做一个乖宝宝真得很难。
“刘姐，快！把我今天新学的菜式给端出来。彦儿他说他想吃！”
闻言，顾彦顿时嘴角抽搐，全世界都知道，他这是被逼无奈。
不一会儿功夫，刘姐就把母亲新学的饭菜，放在了顾彦面前的桌子上。
顾彦低头看着，这一盘不知名的东西，犹豫再三拿起筷子视死如归地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直接吞肚子里面了。
“好吃吗？这次妈妈做的有没有比前两次好吃一些？”顾夫人坐在自己儿子身旁，眼神期待地看着顾彦。
“嗯，好吃那么一点点！”顾彦努力地压住自己恶心想吐的感觉，浅笑地看着他的母亲，转着眼珠点头说着。其实她母亲画画设计很厉害，只是下厨做饭这种事情，很是没有天赋。这次做的比上次还有腥。
“那就好，那以后我要更加努力，争取做出来的酱血鸭，比大师好要厉害。”
顾彦拿筷子的手一抖，他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应该劝母亲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豪言壮志。
顾彦吧自己手中的筷子，搁置在盘子上。
“妈妈，”说着，用小手握住母亲左手，指着他无名指上的创口贴，心疼地说道：“你的手可是要为艺术奉献的，怎么可以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呢，万一受伤了可怎么办？所有这些东西妈妈还是不要做得好。等彦儿长大了，彦儿做给妈妈吃。”
顾夫人笑意浅浅地摸了摸顾彦的圆圆的头，手掌间那刺刺的触感，让她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我的彦儿就是懂事！不过妈妈想要证明自己，我也一定会做出美味的酱血鸭的。”
见母亲的眼睛，比那星辰还要亮上几分，顾彦失神地看着他妈妈，他妈妈真好看！比仙女好要好看！
那段时间，他的胃虽然遭受了摧残，但是他的心灵有着从未有过的愉快。
知道某一天——
顾夫人见顾怀慕，还不容易回家一趟。急急忙忙地走进厨房紧赶慢赶，就怕自己还没有做好，顾怀慕就有出门了。
见酱血鸭总于好了，赶紧关火，伸手去端那酱血鸭煲。因一时紧张忘了拿东西去垫着端的耳朵，还被烫了一下。
“怀慕，你可以等一下再出门吗？”顾夫人浅笑地看着顾怀慕，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总是是赶上了。只是他会喜欢……吃自己做得酱血鸭吗？应该会吧，毕竟彦儿都说好吃极了！
“你有什么事？要说可要快点，我等下还有一个重要的聚餐呢。”顾怀慕刚要走出大厅，就被迎面而来的顾夫人截住了道，皱着眉头神色语气有些不耐烦。这女人，真是的，竟会找事！
“看，”说着，顾夫人把手里端着的鸭血煲，往顾怀慕眼前凑了凑，说道：“这是我做的鸭血煲，你……可以品尝一下吗？”顾夫人眼神期待地看着顾怀慕。他会喜欢吧？她心里越发不确定了。
“这是你做呢？”顾怀慕这才看见她手里端着的东西。只是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搞不好还弄身上一身味。
“嗯！”顾夫人点头。他会很惊讶自己也会做这酱血鸭吗？
“怪不得，看起来一点食欲都没有。赶紧端走，整个大厅都被你手里端的鬼东西，熏染的都是鸭腥味。”顾怀慕看她点头，看着那煲里的东西更没有食欲了。
“……怀慕，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吃酱鸭血吗。再说我已经学了一个多月了，彦儿都说很好吃，你可以品尝下再做结论吗？”
顾夫人极力地推荐自己手里的食物。她敢保证，只要他吃上一口，就会爱上她做的食物的。
顾怀慕更加不耐烦了，他摆手，说道：“我都说了我不吃了。我还要出去，等下被这血鸭搞得一身难闻的味，我还怎么出去见人？”
“就尝尝看，一口就好，耽搁不了你多少时间的。我相信你会喜欢吃的。”她不想放弃，她想要挽回自己名存实亡的婚姻。她想她的彦儿也要爸爸的疼爱！不是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必须要牢牢抓住他的胃！
“我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招人厌烦呢？都说了不吃。再说我喜欢的是那情调，而不是酱血鸭。你倒底懂不懂啊？”看顾夫人还使劲往自己眼前凑，心里更加厌烦得紧，伸手一把甩开了那招人烦的东西。
“哗啦”一声响，那鸭血煲撒了一地。顾夫人尖叫地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后整个大厅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怀慕“哼”一声，看了一眼傻站在那里不知好歹的女人，侧身饶过那一定的污垢，走了出去。
他没事时间去哄她，他等下还要去小情那里呢！这样想着，顾怀慕闻了闻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该死！这衣服上已经熏上了，那令他倒胃的味道。
顾彦午睡醒来下楼，就看见眼前的这一幕。
顾夫人看着自己被烫得火辣辣地疼得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他说得是真的吗？他喜欢吃得不是酱血鸭，而是情调。那么这一个多月，自己岂不是傻透了！
顾彦“蹬蹬”从楼上快步跑了下来，看着母亲的手已经红肿了起来，赶紧说道：“妈妈，不哭了！彦儿给医院打电话，妈妈的手一定会没有事的。妈妈，您放心，从今天起，彦儿一定会保护好妈妈，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妈妈，任何人！”
……
顾彦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寒冰上的顾怀慕，想起他母亲的话：
彦儿，妈妈希望你能永远开开心心的。不要去怨恨你父亲，这是我应得的报应。如果当年不是我死都要和他结婚，那么我就不会落得这种下场。彦儿，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的话，我的彦儿就不会从小受尽委屈，生长在一个残缺的家庭。
“他……是怎么死呢？”不要怀疑，他不是心疼，而是纯粹的想知道。怎么走得那么突然。
能怎么死得，被你这个便宜弟弟给气死得！心里这样想着，孙管家偷偷瞄一眼，站在顾彦身边的顾霖。
察觉到孙管家的眼神，顾霖心想：这老鬼，要是敢胡说八道，就把他给踢出顾家老宅，而且一点赡养费都不给！
“能怎么死得，自己心里承受压力不行呗！这么个老东西，一没有色，二没有钱，难不成别人还能暗鲨他不成？再说了，这可是法制社会！谁会赌上余生，跟一个老头过不去，又不是傻子！”
额！是人是鬼，全靠小少爷这张嘴！
“老爷，身子一直都不好，而且又因上一次大少爷，差点出车祸而引发了旧疾卧病在床。再加上小少爷时时来探望，情绪激动病情再次加重。”
“孙管家，这是想要说些什么呢？你不会是想……指责某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吧？”
顾霖口中的某人是谁很明确，不光顾彦听懂了顾霖这话的意思，孙管家心里也如明镜死的，只是这锅他可不背。虽说老爷生前很遗憾，大少爷这十四年来，没有来看望他一次，但是并没有为此心生不满，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小少爷这是说得哪里的话，老奴只是照实说而已。”反正老爷也没有了，等忙完老爷的丧事，他就回农村老家，养养鸟、种种菜，安度晚年。
“孙管家，你可真有意思，我难道不是照实话说得吗？”看来，这个老鬼是想好退路了。不是想……回老家种那两亩地吧？
顾彦耳边听着顾霖的嘲讽，有很多次他都会绕很远的路，特意路过这里，想要踏进这扇门，替母亲来看望一下他。
顾彦坐在车子里，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走进这扇门。
顾彦可以不恨他，但是他没有办法，去原谅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只要一看见他，顾彦就会想起他母亲，那些年遭受的那些苦。
顾怀慕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但是他是个好情人，他可以为了他的情人，而伤害他的妻子，他的儿子。
……
“快了，快了，不要着急……”她坐在梳妆台前，摸着自己渐渐恢复光滑细腻的脸，“桀桀桀！”地笑了起来。屋内那黑如墨的窗帘无风自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