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回 逍遥自在
最后一期的实习工资一到账,易枭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马远方的电话。
“远方,我想从公司宿舍搬出来,洪州我不熟,所以想找你帮我租个房。”
马远方满口答应:“好,没问题。具体你有什么要求?”
易枭沉思片刻,道:“位置最好在祥芸阁附近,方便我搭班车上下班。然后我比喜欢高校附近的生活氛围,当然房租能实惠些就更好了。”
“好,我回头去帮你找一下,你等我消息。”马远方一口答应下来。
晚饭后,老贾他们继续围了一圈搓着麻将,易枭则独自一人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七点半的时候,马远方打来电话让易枭出去看房,他就借着到楼下散步的由头溜了出去。
易枭出了祥芸阁,穿过青山湖大道和火炬大街的路口,沿着国威路继续往西走约五百米,就见到马远方站在路旁正在向着自己招手。
易枭忙迎了上去,道:“远方,你这效率也忒高了。”
马远方笑着答道:“你的想法其实和我们许多毕业留在洪州发展的同学差不多。”他转身引着易枭翻过一个土堆往里走,接着道,“蓝河花园是农民拆迁安置小区,离南大的江大南路校区近,租金便宜,很多大学生毕业就会租住在这里。”
易枭点着头,环顾四周,这是个开放的小区,没有围墙,没有物业,脚下是预留待建的二期工地,而前方是一栋栋灯火通明、排列整齐的住宅楼。
易枭打趣道:“洪州市政府的拆迁安置政策很到位啊!”
马远方笑着解释:“这边的农民都是按单元门分配的,所以他们的租金收入还是挺可观的。”说话间领着易枭拐进了朝南第二排中间一栋的一个单元门,“这个单元的整个四层都是房东家的,他们自己住二楼,其余的都用来出租。”
巡梯而上,俩人来到顶层四楼,楼梯右侧的门敞着,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走进房门,女房东带着女儿已经等在里面,女人看年纪和易枭差不多大,但女儿却已有四五岁了。
打过招呼,易枭开始看房。这是从两房两厅里隔出来的一半,进门是一个空荡荡的客厅,北边是一个敞开的厨房和一个不大的卫生间,南边则是卧室和阳台。房子装修比较简单,地上铺了砖,墙上刷了白,除了一张1米5的双人床,别无长物。虽远不及祥芸阁精致豪华,但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在马远方的协助下,易枭很快和女房东谈妥了租金、押金和付款周期等一应事务,并预先支付了三百元押金。在国威路上和马远方道了别,易枭便巡着来路往回走。由于手头的资金不足以支付第一期的租金,他只能厚着脸皮拨通家里电话,毕业以后第一次向父亲申领了救济金。
隔天上午,易枭寻了机会钻进了何、夏俩人的办公室,提出搬出独住的申请。
“何总、夏总,有个事情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易枭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考虑到我和其他同事生活习惯上的差异,所以我想搬到外面自己租房子住。”
夏建广的眉头拧成了一块,质问到:“生活习惯?哪方面有差异?”
易枭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大家下班后都喜欢搓两把麻将,我在这方面也确实不太开窍。而且我也想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学习,趁着在洪州,读个MBA回去。”
何江慧和颜悦色地搭道:“好事啊,准备考哪个学校,到时我帮你打个招呼。”
易枭不假思索道:“南大吧?毕竟也是211嘛。
”
何江慧摆着手,驳道:“欸,南大商科没有海东财经好,建议你读海东财大。”
易枭诺诺连声,把目光转向一声不吭的夏建广。
夏建广揉了揉眉头道:“何总,你是什么想法?”
何江慧不以为然,笑着答道:“小易要求上进,理由正当,我不反对!”
夏建广无奈地转向易枭,道:“外派过来的员工都是住公司宿舍的,你搬外面住的话就破了例,我担心会影响员工团结,不利于公司管理。”
易枭见状,反倒显得有些无所谓了:“夏总,目前公司宿舍的住宿环境确实不适合我,而且房子我也已经看好了,定金都付了。”
夏建广愣了一下,开始把话往回收:“你想学习也是好事,这样吧,后天华总会到洪州,我把你的想法先向他汇报一下,到时候你自己和华总说吧。”
既然决议被暂缓,易枭便识趣地退了出来,只能闷闷不乐地在海东西程继续混时间。两天时间倒也并不难熬,周五的下午,华尚光从福建出差回来,拐到海东西程作短暂的停留。
冗长的经营会议结束后,夏建广把易枭喊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华尚光坐在夏的位置上,仰头靠着椅背,夏建广则挨着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何江慧和华尚光对坐,正在给予易枭积极评价:“小易还是挺积极上进的,同事们对小易的评价都很正面。华总,您以后要多派一些像小易这样的储备干部过来,这样我们经营管理团队才能年轻化,公司才有活力和激情。”
见易枭已经杵在门口,华尚光忙招手示意他在门侧的沙发坐下,不急不缓道:“小易啊,来海东有些日子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同事们都很照顾我,所以适应得比较快。”易枭答得很官方。
华尚光客套完,便切入正题:“听夏总说,你想搬出去自己租房子住?”
易枭据实秉道:“现在我和徐经理、小钱三个人睡一个房间,确实比较拥挤。而且宿舍的生活环境也不适合学习,搬出去后,我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学习一些电缆方面的专业知识。另外,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在洪州读个研究生回去。”
华尚光认同地点着头,又追问道:“搬到外面住的事你老爸知道吗?”
“我和他说了,他也觉得我在洪州与其学打麻将,不如多看点书,学习学习,多长进一些比较实际。”易枭打趣道。
华尚光无奈地笑了笑,道:“那行,你爸既然同意,我也没什么意见,”作为长辈,华尚光又补充到,“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海东不比明州,自己一个人住在外千万面要注意安全。工作多花点心思,多想想怎么主动配合何总和夏总。”
在夏建广诧异的目光中,易枭诺诺连声,心满意足地退了出来。何江慧则继续喜笑颜开地向华尚光汇报着海东方面市场开拓的进展和资源对接的情况。
下班后,回到祥芸阁,易枭连晚饭都顾不上吃,迫不及待地收拾起了行李。
徐知青满面愁容地倚在门框上,哀叹道:“还是你聪明,知道搬出去住。”
“我这不是不会打麻将嘛,赖在这只会遭贾经理白眼不是?”易枭挠了挠头,把本就不多的行李悉数塞进黑色旅行包,便要跨开步子,“徐工,那我就先走了。”
徐知青嗔怪道:“晚饭都不吃啦?”
“不吃了,还得去买些日常用品!”话音未落,易枭便逃亡似的夺门而出了。
出了祥芸阁,易枭整个人顿觉轻松,第一次感觉到洪州的空气可以这样清新。踩着轻快的步伐,不一会便到了蓝河花园。跟房东付结了租金,领了钥匙,在房子里搁下行李,易枭便循着上海北路往南逛去。
由于在洪州很少出门,周围的一切对易枭而言都是陌生的,只能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住所和闹市的距离。易枭一路探索,发现上海北路左侧的一整片是高校教职工的住宅区,而右侧则是南大。向右拐入南京东路,便看到了一个霓虹闪烁的商场,商场负一楼自带超市,易枭便在这里完成了第一期的采购任务。
拾掇了一晚上,易枭有些疲倦,四仰八叉地摊在刚擦拭干净的麻将竹席上,肚子上搭了一角毛毯,便睡沉了过去。卧榻之侧无他人酣睡,易枭感觉踏实,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睁开眼已是饥肠辘辘,便出门胡乱找了家餐馆打牙祭。易枭正准备继续去周边摸地形,马远方打来电话让他一起去唱歌,顺便介绍两个朋友给他认识。他便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乘兴而去了。
隔着包厢门上的玻璃,易枭瞥见马远方正站在屏幕前激情演唱,两个年轻的男女散坐在沙发两侧。见易枭推门进来,马远方忙放下了麦克风,另外俩人也都起身迎了过来。
男的身高约有一米八,两三寸的短发,一双丹凤眼有些内凹,中间嵌了一个高高的鼻梁,底板是一张布满痘坑的瓜子脸;女的身高一米六上下,略有些福态,一头黑亮长发扎了马尾,一袭黑色蕾丝长裙,一双水灵大眼,一幅圆润的脸蛋。
马远方引荐到:“这位美女是虞瑜,目前还在萍乡,过段时间也要来洪州发展,到时也会住到蓝河花园,你俩以后就是邻居了。”他又接着道,“知道你喜欢打篮球,我就给你找来一个球友。这位帅哥是我大学同学,叫涂贤,在远西水泥做销售。以后你俩可以约着打打球,出出汗。”
马远方又踱到易枭面前,向俩人介绍道:“这位青年才俊就是我和你们说的易枭,被明州总部外派到海东公司,现在担任管理工作。”
三人互相打过招呼,也就算相识了。马远方示意易枭赶紧去点歌,易枭也不推让,都是年轻人自然就相处的随意些。唱歌这事,易枭还是有些特长的一首《天地有情》唱罢,包厢内的人无不喝彩叫好,纷纷要求再来一首。思量了片刻,他又唱了一首刘德华的《练习》。
虞瑜音色清昶,但唱的歌曲多是红歌,不然就是历史悠久的流行歌曲;马远方虽然组了局,但从临场发挥来看,唱歌这事他也并不擅长;涂贤则完全不在调上,基本归类于五音不全的群体,所以大部分时候他就贡献一对耳朵作听众罢了。
易枭做了一下午的麦霸,也确实唱累了。涂贤提议大家晚上一起聚个餐,一来给易枭接风,二来提前欢迎虞瑜来洪州发展。
出了,涂贤指了指路边的捷达道:“大伙上我车吧!”
马远方绕着捷达转了一圈,见车门上“远西水泥”的涂装,打趣道:“涂总,可以啊!这才毕业,就已经混上专车了啊!”
涂贤无奈地笑道:“唉!别提了。法学毕业去做销售,本想着能多挣几个铜板。哪晓得远西水泥不仅工资低,而且提成也低,还得每天灰头土脸跑工地。除了公司配的这辆破车,这份工作真的一无是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像你们这样找份体面的工作,好歹不用天天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车子一溜烟驶到了江大南路,涂贤引着众人进了天香食府。这是一个家常菜馆,消费的多是南大的学生,价格实惠,但确有几个小菜做得很有特色。
酒足饭饱,易枭对自己眼下的生活状态甚是满意,高兴就唱,饿了就吃,闲了就聚,真真是逍遥自在。搬出来独住,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易枭又端起酒杯,和马远方碰了个杯,道:“兄弟,-我背井离乡来到洪州闯荡,能遇到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不仅帮我找房子住,还给我介绍了涂贤和虞瑜两个这么对脾气的朋友,实在是太感谢了。”
涂贤也举起杯道:“啥也不说了,一起干了!”
虞瑜见状,也赶忙捧杯道:“我也一起!”抿了一口杯中酒,又接着道,“我在洪州也没什么朋友,以后我们有机会就多聚聚啊!”
马远方放下空酒杯,无奈地笑道:“有个事儿,本来想过段时间确定下来了,再和你们说的,看来今天得提前扫大家的兴了。”
易枭关切地问道:“远方,你有什么状况吗?”
马远方见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便淡淡一笑道:“我准备离开洪州了,去BJ,定了中信银行。目前在交接工作,就等招行这边放人了。”
虽然诧异,但易枭还是不失场面地回道:“挺好,虽然有些不舍得,但你老家河北,洪州太远,照顾不到家里。而且BJ的舞台可比洪州大多了,机会更多!”
见易枭这么说,涂贤也附和道:“既然有更好的去处,兄弟我肯定祝福你!”又兀自满上,举杯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算天各一方,但我们友谊长存!”
易枭补充道:“远方虽然进京了,但我们洪州方面军该聚还得聚,我们仨可以经常聚个会、吃个饭、打个球啥的。”
涂贤随即响应:“对,球打起来,明天下午我来接你,等我电话!”。
易枭笑着应允,此后他和涂、虞二人经常小聚,逐渐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