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章 江澄的猜想

“啊！”即便以文柳娘温婉知性的性格，也被江澄的话惊到目瞪口呆，地主占八成的守城，而农民只有两成。这样的话还有谁去种他们家的田地。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施行，很想通过他来证明，江澄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正确的。

只是施行却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只是这样也就好了，自从这两家强势进了庐陵之后，便组建了护卫队，两家组合在一起，护卫队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千，皆配备有弓弩，长枪，据说还有十来支突火枪。”

“等等？什么叫突火枪？”江澄满脸的问号，但是脑海中却是惊涛骇浪，如果这真是自己知道的那玩意的话，那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吧，宋朝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武器，这么还能被元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他见识过张世杰的军队，作为大宋最后的成建制的，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大军中也没有这样的武器啊。

作为一个历史盲，江澄可不知道，突火枪早在1259年，距离他现在在的这个年代，也已经有了17年的时间，宋朝就已经大规模生产突火枪了。

“以钜竹为筒，内安子窠，如烧放，焰绝然后子窠发出，如炮声，远闻百五十余步。”文柳娘突然吟道，这是她从书本上看见关于突火枪的介绍。而且她更知道，在早几年。刘整便以这种武器大破元军。

到理宗死后，突火枪便发生了几次事故，子窠没有射出，反倒是在筒里面爆炸，没打着敌人，倒是炸死了不少自己人，到了度宗年间，朝廷便彻底停止了突火枪的生产。

“你们说的突火枪是不是这样？”听过文柳娘的介绍，江澄便明白这突火枪正是他所猜想的后世的热武器，让人取来纸笔，便画上了现代突击步枪的图样，只是太久没用过毛笔，本来大好的突击步枪便被他画成了一幅拐棍的模样。

连续几次，终于有了点模样，只是依然是不堪入目，文柳娘看着又气又笑，她可没想到堂堂江万里丞相的儿子，文状元的师弟，竟然画出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的图画。接过纸笔，按照江澄画出的模型，再根据江澄的补充，一幅完整的突击步枪图便跃然纸上。

施行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他是见识过江澄放声高歌“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的慷慨雄风的。却没想到能唱出这么威武霸气的歌的江大政委，竟然连笔都不会用。

“想笑就笑吧！”江澄也很无语，这也算是他最大的缺陷所在，如果是用硬笔还要好点，但是毛笔，他两辈子都没有摸过。

等到两人笑完之后，便指着文柳娘画好的图画问道。“如何?”

两人都摇摇头，施行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东西，而文柳娘虽然有看过书刊中的介绍，但那也只有介绍，却没有图画。

不过两人心里都有疑惑，按说以江澄的身份应该是知道突火枪的，但是看江澄模样，两人又都摸不清楚江澄是否知道突火枪的存在了。

“江政委?”看着江澄似是陷入到了沉思，文柳娘还是喊了一声。

“这事情以后再说吧！”江澄将文柳娘画好的突击步枪图慎而重之地收好，又问道，“留陈两家组建这么强大的护卫队干什么？”

如果护卫队的人数之有几十或者上百，江澄并不意外，毕竟人一旦太有钱了，那就会相当缺乏安全感，都会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幻想。而一点数量的护卫便是排解这种幻想最好的良药。

即便是被施行形容为活该发财的文家，也是有一定数量的护卫，如文柳娘虽说是孤身闯江州，但是一开始她也是带了她们家所剩下的最后的十二名护卫的。

“先是威逼王、李、曾三家将租金提高到他们两家一样的程度，王家有为后人只是说了一句租金自有各家自己制定这话，便被两家的护卫活活打死，据说有为这事情王家家主到现在还卧病不起，另外留陈两家还强制所有有田的农民将天地卖给他们，一亩上好的良田，其价格不过三两。”

“三两？”就是江澄也被这价格惊呆了，如果是在这两个月的饶州，这价格倒是有不少人愿意出手，但是庐陵可还没遭受到任何的冰灾，更何况农民并没有想到要出售家中田地。

“当初父亲是以每亩十两的价格将家中田地出售的，而在去年，这价格还是八十两。”文柳娘悠悠地说道。

“两家还做了什么吗？”江澄不动声色。

“多了去了，”自从谈到留陈两家，施行脸上的愤怒就没有停止过，“其他必然欺男霸女这些行径我就不细说了，但说一听到的消息，虽然我还没有经过证实，但是看附近农民愤怒的表情显然是八九不离十的。那就是两家一起下令，以后不准农民用铁器耕种？”

“不用铁器这么耕种土地。”一向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文柳娘都明白没有铁器，根本就没办法耕作，锄头、柴刀、犁、铁锹等，哪一样东西不是铁制作的。“没有铁器，农作物产量必然大减，最终损失的不还是他们自己吗？”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家是故意如此的？”江澄心中若有所思。

“故意的？这这么可能？”施行抢先问道，文柳娘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明显是一样的疑问。

江澄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留梦炎和陈宜中是什么人？”

施行突口而出，“大哥，你是开玩笑的吧!”话才出口，头上就被江澄狠狠地敲了一下。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稀奇的，不要说他们，就连所谓的宋末三帝的名字，他一个都不知道，这个年代能被他知道姓名的也无非只有文天祥、张世杰以及陆秀夫三人而已。

“留梦炎是……。”施行正想开口，却被文柳娘打断，“施科长，还是我来说吧。”

施行毕竟是个江湖人士，见识是不错，但那更多是了解底层的人和事，在这点上和吴棋差不多。如果说到像留梦炎和陈宜中这些上层人物，估计也只能是道听途说而已。

文柳娘自然没有见过这两人，但是从官府邸报中可是看过不少关于这两人的活动轨迹，如果说这还不够详实，那么来自他父亲文天祥对于这两人的评价，那绝对算得上是公允之极了。

美眸瞄了眼江澄，文柳娘很是怀疑眼前的江澄是不是被人冒名顶替了，江万里的儿子不知道留梦炎和陈宜中，不会用笔，倒是有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以及其他匪夷所思的能力。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江家人都去世了，怎么可能只剩下二公子一人呢。而整个罗汉军中除了孟钊，就再没有一人认识他。但如果他和孟钊联合起来，想到这里，文柳娘便感觉到一阵寒意。

“你到底是谁？”不自觉中，文柳娘呢喃声语。话一出口，心中便暗叫不妙，即便眼前这人不是真的江澄又能如何，从他做的事情来看，绝对是顶天立地的人才有可能做到，而在自己认识的人中，也只有父亲才能与其相比。

“对不起啊，”文柳娘羞涩一笑，便说道，“说起这留梦炎，也是状元出身，而且比父亲更早12年，在朝中担任了不少的要职。几年前，曾经担任过右丞相，兼枢密使。不过在去年，因为元军逼近临安，他便放弃官位，逃出了临安，很久传闻，现在应该在他的老家衢州附近。”

“而陈宜中，和前丞相贾似道的关系莫逆，贾似道死后，他便顺理成章成为了左丞相，临安被困前，他曾建议皇帝和太皇太后等弃城逃跑，但是事后他又抛弃了太皇太后等人，自己却独自逃跑了。至于逃到何地，到目前还没人知道，只是据传闻，很有可能在闽中一带。”

“都是逃兵啊，好，好得很！”江澄击节鼓掌道。“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样。”

“江政委在想什么呢？”施行问道。

“我之前不是文过你们，有没有觉得留陈两家是故意在庐陵做出这些事情的吗？”江澄并不等两人回答，“很明显，这两人都有投降元军的打算，虽然他们的官职都做到了人臣之最，但是乱世之下，他们手中的权利能有多大，这可就不大好说，所以就现在而言，他们的价值并不算太大，所以他们便另立蹊跷？”

“什么蹊跷？”文柳娘同样好奇，见到江澄说话头头是道，她又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如非江大人的后人，哪里还能找到思维这么敏捷的才子？

“将整个赣江流域送给元军。”江澄很是肯定地说道。

“施行愚笨，还是不大明白！”施行苦笑，难怪人家能当上政委，罗汉军没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江澄，对方都说这么清楚了，自己还是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留陈两家，现在还处在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地步。”

文柳娘暗啐一声，江澄众人，每当你觉得他昂藏七尺、温文尔雅之时他总能给你来一两句粗俗的语言，但你要拿他和普通人相比，那又觉得这是太无视他的魅力了。

江澄可不管文柳娘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他们现在就是想将庐陵附近的农民尽可能地逼出庐陵，庐陵没了人气之后，其他几家的田地便再也没人耕种，他们便能以极低的价格将其收购。”

“那没人耕种的话，他们收购来又有什么用？”

“他们有三千护卫，完全可以用暴力手段占领所有的土地啊？”

施行和文柳娘，就像两个好奇宝宝。询问着自己想要了解到的一切。

“所以我才说他们是既要做婊子还想立牌坊，之所以不用暴力手段，是因为他们都还是宋朝的臣子，即便他们人已经逃跑了，但那可是在旧皇时代，眼下新皇随时可能登基，作为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人物，他们随时可能被新皇召回。”

江澄话说到这，两人都明白这两家为什么不暴力抢占农民的土地了，

对于土地兼并，宋朝相比起其他的朝代，就要好上很多，更是明确禁止使用暴力手段抢占农民土地，一旦发现。即便是留梦炎以及陈宜中的身份，也不得不接受伤筋痛骨的代价。留、陈两人也不是不能接手这个代价，但是很显然，对于他们而言，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没人耕种，那是因为他们就没想让人耕种！”江澄向两人解释，“因为他们的打算就是将赣江流域两岸打造成像蒙古人故乡那也的大草原。”

“大草原成型了，他们也便有了投降元军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