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战
“怎么回事？”瓦伦蒂诺立刻清醒过来，在黑暗中慌张地摸索着，把自己刚摘下不久的眼镜戴好。
奥雷里奥回头瞪他一眼，说道：“乌鸦嘴！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出去……”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去往帐外。
营地中乱作一团，塞伦西亚的士兵们，正与敌人激烈厮杀着。
奥雷里奥只往外走了几步，借着不远处营火的光亮，确认了三名敌人的位置。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三名敌人也发现了他，一并举起武器冲来。
奥雷里奥的精神还未完全绷紧，脑内就已经自发地开始默念。一段七个词构成的咒语，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已经吟唱完毕。在周身涌动着的能量，散发出淡蓝色的荧光。无需刻意引导，能量就自然聚集到他的左手心，随后开始转化。蓝色的微光变得暗淡，同时一枚火焰弹显形，接着又生成第二枚、第三枚……
奥雷里奥左臂一挥，几枚拳头般大小的火焰弹，就相继呼啸着飞出。一阵爆裂声后，两名敌人被轰出三步远。他们还未落地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现在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带着未熄的火焰。
仅存的敌人稍有迟疑，步伐也随之放缓。他回过头望了一眼倒下的战友，借着微弱的火光，见他们的体表上，遍布焦黑的痕迹。他没有被尸体的惨状吓倒。只停顿片刻之后，他又一次鼓起勇气，将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举得更高。他喊了句类似祷词的话，随后向奥雷里奥冲来。
但他快步的冲刺，无非是迎向死亡。因为在他犹豫的时候，奥雷里奥的第二次施法已经完成。
一根锋利的冰刺，从奥雷里奥的掌中射出，转瞬间就飞掠过十多步的距离，接着贯穿了敌人的腹部。这时，敌人只跨出了三步而已。
那敌人受了这样一击，却没有即刻丧命。他踉跄着走了两步，又跪倒在地上。他用手支撑自己的身体，想要站起来，却力不从心。他跌倒了，伏在地上抽搐着。他又蜷曲着身体，仰头望向奥雷里奥，用肘部和膝盖撑地，一点一点挪动。他挣扎许久，在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又向奥雷里奥靠近了几步。但他还没来及凑得足够近，肩头便被下一枚冰锥射中。
冰锥从锁骨上方刺入，接着深入到胸腔中，直接破坏了心脏，彻底断送了那人的希望。
奥雷里奥的三次施法，均是无意识的行为。等到最后一名敌人毙命，他才猛地醒悟。他的目光扫过地上三具尸体，特别是离自己较近的那一具。他这才惊异地发现，敌人紧紧握在手中，至死也不想放开的，哪是件像样的武器？那只是一把镰刀。
“农民？是‘勘误派’的叛军？夜袭？”奥雷里奥感到诧异。将农具当作武器的敌人，不论再怎么狂热，面对熟练的战斗法师，怎么会有胜算？可他们为何如此不惧死亡？
而自己，在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毫无意识地，就夺去三条性命。虽然都是在远隔几步、十几步之外，用魔法杀死的，他却觉得自己的双手，也像是沾染了血污。看到最后一个敌人的死状，奥雷里奥又回想起，那人濒死时的挣扎。“他和我，也许想要反对同一个人……但我还是杀了他。”
混入了血液的冰水，在地上四处横流。奥雷里奥望向那片血迹，只觉自己脑内某处，有两股力量在相互碰撞。自那个部分，有股眩晕感浮现出来。“人命，这么脆弱。”他想着，又凝望火堆片刻，随即用力摇摇头，试图消解眩晕带来的不快。他在心中一再提醒自己：“这里是战场，没得选择。我不能也死在这里。”这个“也”，他对自己说得格外用力。
他远远地见到一名战友负伤倒地，才终于下定决心。他松开紧咬的牙关，低声自言自语：“其他人还在战斗，我也不能停下。”他一扬手射出冰锥，将敌人击倒，为那受伤的战友解困。
在黑暗中，奥雷里奥继续尝试辨别敌我。此时，他听到背后传来这样的一句话：“奥……奥雷里奥……这……怎么回事？”
他回过头，只见瓦伦蒂诺正向着自己跑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出来干什么？回去！”
话音没落，不知从哪里，又有一个民兵窜出。他手握干草叉，大吼着冲向绿发的青年。
瓦伦蒂诺见状惊呼着：“啊！救命！”他连滚带爬地，向奥雷里奥靠近。他在慌乱中行走不稳，几次跌倒又几次狼狈地爬起。那民兵接连刺了几叉，反倒因为其行动不可预料，没有一下不是落了空。
眼见离奥雷里奥只有三四步，瓦伦蒂诺却脚下一软，又摔进了泥地里。他终于感到浑身无力，再也爬不起来。眼见敌人举起干草叉又要刺下，他已经完全的绝望，只得用手护住头部，尽可能蜷缩起身体。
可那敌人的一叉，却迟迟没有刺下。反倒是人，倒在了瓦伦蒂诺的面前。
奥雷里奥怕法术误伤了友人，只得迎上前去，用力挥出法杖。他手中的橡木杖颇为沉重，打击性能极佳。那敌人后脑遭到重击，当即昏倒在地。
“吓死我了……多谢了。”瓦伦蒂诺伏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着粗气。刚才这么一惊，让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奥雷里奥瞥了瓦伦蒂诺一眼，见友人平安无事，他又抄起了干草叉。他想着“要节约魔法”，同时踩住那民兵的后腰，反复猛刺敌人的背部。草叉每次刺入再拔出，鲜血都随之飞溅。
“呃……”瓦伦蒂诺错愕地瞪大眼睛，抬手擦去溅到脸上和镜片上的血迹。他一时说不出话，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友人，一位法师，用干草叉“过度杀伤”了一名敌人。
奥雷里奥刺过约有七八下，确信那敌人必死无疑，才抬手将干草叉掷了出去。干草叉脱手以后，又像支投枪一般，刺中远处敌人的小腿，令他跪倒在地。
“你又不会打，回去躲好！”奥雷里奥说着，刚要把友人从地上拽起来，就听到巨大的响动，从他们的脚边传来。
巨响震撼着奥雷里奥的鼓膜，他想掩住双耳，却已经来不及。他感觉到自己被强大的气浪掀翻，随后脑袋不知撞到了什么，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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