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敌意（二）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两分钟，期间没有谁开口说话。几个人只是站或坐在此处，互相怒视或凝望着。瓦伦蒂诺很想缓和气氛，但此刻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
过了许久，一直咬牙握拳，满面怒容的卢西亚诺，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没再理会女骑士，也不再怒视着她，仿佛她已经不存在了一样。他收起严峻的表情，转向奥雷里奥，问道：“怎么样，之前的夜战里，你有没有什么斩获？”
在场的另外两人，都从他的话语中，读出了挑衅的意味。
奥雷里奥一语不发，只是耸了耸肩。他盯着卢西亚诺的脸，双眼只睁开到往常三分之二的程度。歌洛莉娅凝望着他，知道这样缩小的眼睛，是敌意的象征。“他们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差！”她这么想着。
卢西亚诺伸出右手，竖起中间的三根手指，说道：“三个，我干掉三个。”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语气放得很轻，语调的波折也减少，给人一种轻描淡写的感觉。他像是故意而为之，仿佛在透露一种态度：他并不很以这样的战绩为荣。
“很厉害。”奥雷里奥说着，鼻梁上在一瞬之间，生出几道细小的皱纹。
歌洛莉娅心想：“才三个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他没打算顶回去啊！”
“看来你也没什么长进。”卢西亚诺说道，“这样真的可以教课吗？马尔加诺教授？还是说，你觉得教训那些不用功的学生，非常光彩？”他刚刚进入这小旅社中的时候，刚好听到被奥雷里奥教训的学员抱怨，说“马尔加诺教授真是严厉”。
奥雷里奥肩膀一耸，脸上没有半点最细微的神情。他仍然懒于争辩。
“我说过，施法的速度，可是至关重要的。”卢西亚诺又说道，“你明白了吗？”说罢，他便掉转过身，朝着院门走去。他似乎本就没打算，听取对方的回应。他背过身去的同时，又补上一句：“还有事，告辞了！有机会再比量一次，我可不会再输了。”
奥雷里奥冷眼望着他的背影，嘴唇略微蠕动着。他右手攥成拳头，掌心一侧对着自己，手背朝外横在身前。他的手背上现出一个记号——深红色的圆，以及内接于它的一个正三角形。这个记号从他手背上脱离，随后迅速地扩大。大约十分之一秒之后，它的直径便超过两呎。这便是“紧急魔法防御结界”。
只听到“呼”的一声，什么不可见的东西，猛地撞到结界上。奥雷里奥只感受到最轻微的冲击，在旁的歌洛莉娅和瓦伦蒂诺，却冻得浑身发颤。
卢西亚诺在转过身的一瞬之间，便完成了一次吟唱。他只是放出了一阵不算强的寒气，自然无力突破奥雷里奥的结界。但是这阵寒气撞到结界上时，并没有被完全吸收，反而被弹向别处，另外两人当即感到彻骨的寒意。
“嘶！好冷啊！”歌洛莉娅怒道，“那个人，他想干什么啊！”
“不知道。”奥雷里奥低着头回答。与此同时，他撑起的结界，渐渐地消散。红光越来越晦暗，最后完全熄灭。
“让人搞不懂！他自己鼓吹施法速度重要，但是似乎也并不如你啊！”
奥雷里奥轻轻地摇头，却没有出言反驳女骑士。自己与卢西亚诺的差距，他比别人都清楚得多。
“紧急魔法防御结界”，本来就是施放和展开，都极为迅速的法术。它的咒语长约八词，然而通过某种技术，能在开战之前先完成六词的吟唱，需要展开的时候，只要将另外两词念出，便能飞快地完成施法。熟练的魔法师，只需要小半秒，就能展开这样的结界。但是这样的展开，战斗中也仅限一次。等到第二次再需要施放，就必须念满八个词。
所以即使能用这种结界，将卢西亚诺的法术拦下，也并不能意味着差距不大。更何况，他还是凭借着直觉，预感到对方将要这么打过来，这才提前将结界张开。他若是没有事前准备，结果会如何，他不敢想象。
“真是个怪人！”歌洛莉娅又感叹道，“他和你关系不好？”
“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他总是输给你？”
“并没有总输吧。”奥雷里奥低声说道。他仍然低着头，在盘算些什么。
歌洛莉娅轻轻地叹了口气。见得不到回应，她又转向瓦伦蒂诺，向他提出了类似的问题。“瓦伦蒂诺是这两个人的熟人，应该很清楚吧，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他为什么是那种态度，其实我也不知道。”瓦伦蒂诺苦笑着坦承，“虽然我们三个，一直都是好朋友。但是卢西亚诺……最近，应该说这几年吧……好像不太愿意和我们说自己的事。”
“好朋友？我还以为他们有仇哪！两个人都没办法好好说话，哪像朋友啊！”歌洛莉娅感到不解。
瓦伦蒂诺笑道：“嗯，表面上看来是这样。”他瞟了一眼奥雷里奥，又接着说道：“他们两个的性格都很古怪，但是……不是只有古怪的人，能和古怪的人相处，对吧？”
“只有怪人能和怪人相处？”歌洛莉娅也笑了笑，问道，“那你呢？”
“我也是个古怪的人啊！”瓦伦蒂诺自嘲着答道，“总之，卢西亚诺原本不是这样的人。”
“那也许是有什么烦恼的事？”
“大概吧？”瓦伦蒂诺微皱着眉头思索，说道，“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变了个性格。”他刚说罢，又一个劲地摇头，更正道：“不对，不对！是更早的一件事？还是……”
“看来你也弄不清楚。”
“是啊，弄不清楚。”瓦伦蒂诺羞惭地一笑，“唉，我这样真的算是好朋友吗？”
奥雷里奥沉默许久之后，终于插了一句话进来：“你别自责，是他不想告诉你。”
“也许是吧。”瓦伦蒂诺轻轻地点头，“可你也不怎么喜欢和我说。今天就到这吧！好像已经开饭了，我可得回去了。奥雷里奥，不要光和漂亮姑娘一起快活，记得来看我啊！”
“哪有快活！”歌洛莉娅咬着嘴唇，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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