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容器

瓦伦蒂诺匆匆地离去，奥雷里奥向歌洛莉娅提议，一同享用午餐，却被她拒绝。

她摇了摇头，执意要留在院中。更早之前嘲笑她的两人，已被奥雷里奥斥退，之后又发生了那么一段插曲，但他们的嘲弄，她还是记在心里。她受了这种刺激，好胜心迸发出来。她又摇头说道：“不行，我还要再练一会！”

奥雷里奥没有心情，去试着说服这个倔强的女人，便只能由着她去。他说道：“再练一会可以，但饭不能忘了。现在正是热的时候，等到五点，天气变凉爽一点，再继续。”

他离开小院回到厅中，又抢占到靠角落的位置。

对于塞伦西亚人来说，午餐的意义最为重大。他们总是会精心地备办，看起来甚至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每天午后一点到三点，全城的店铺必然要歇业，因为那是店主和雇员，和家人共进午餐的时间。

军队中的士兵们，当然没有这样的条件。但随军的厨师，个个经验丰富。只要条件允许，他们一定会为士兵们准备丰盛的午餐。由于威斯特瑞克国王的“慷慨”，他们现在就有这样的条件。此刻，厅里的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开饭。

五分钟之后，午餐时间便准时开始。一道传统的塞伦西亚午餐，共有七道菜。军中提供的稍微简略一些，只有五道，而且是一次上齐的五道。

奥雷里奥端了一份午餐，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落座开始进食。莴苣沙拉配黑橄榄、罗勒番茄汤、蘑菇烩面、黄油煎熏肉和树桩形蛋糕，五道菜全都是塞伦西亚的常见菜色。经验丰富的厨师们，做这些菜时，绝不会失误，但也不会带来惊喜。

奥雷里奥只用了十几分钟，便将整份午餐吃光，然后便匆匆地离去。因为来用餐的士兵越来越多，厅内也变得格外嘈杂，他不喜欢吵闹。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书本阅读着，借此耗过这两小时的空档。

时间接近五点时，奥雷里奥把书合上。他正要推门走出去的时候，却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风声。他来到院中时，歌洛莉娅早已等候在那里。她正仰着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绿色的长发被风吹得飘荡。

“风好大。”歌洛莉娅压住自己的头发，说道，“空气也很湿。看来是要下雨了。”

奥雷里奥转向风吹来的方向，说道：“嗯，西北风。”

“我们快开始吧！”歌洛莉娅催促道，“就算一会不下雨，天也快黑了。我们最多只有两个小时，我还想多学点东西呐！”

奥雷里奥轻轻地点头，其实心中却摇摆不定。他之前没有教学的经验，但还是见过不少初学者。女骑士的学习进度，可以说是快得惊人。但这种顺利却更让他不安。他总觉得过于顺利，意味着潜伏着某种隐患。

“老师从没要我把咒语背熟，都让我自然而然地掌握……”奥雷里奥心想，“但是，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利弊？还有像我这样教她，算不算本末倒置？这三个问题，老师还没来及告诉我，就……”

他越想越觉得担心，只能在心里重复道：“她是个既聪明又热切的学生，一定没问题的。不管这么多，我既然已经这么教了，要贯彻到底。”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开始，教的是整个学习中，最复杂的部分——容器。制造容器，就是施法的第一步。”

“容器？那是什么？”歌洛莉娅好奇地问道。

“所谓容器，就是容纳魔法能量，并令它们转化的空间，就像酿酒的大罐子。”奥雷里奥答道。他在解释的时候，又自然而然地，用上了当初老师给他做的比喻。

他的老师唯一的不良嗜好，就是喜好饮酒。他听到这个比喻的时候，他才刚进入学校。年仅七岁的他，对酿酒的过程一无所知，这样的比喻，自然也没有起到作用，对他的理解毫无帮助。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牢记这一比喻，现在无意又用上了它。

“容器是酿酒的罐子，那魔法就是葡萄。”奥雷里奥继续着比喻，“把葡萄处理之后，装进酿酒罐里，这就是第二步。第三步就像是酿酒，把葡萄转化成酒；把魔法转化成其他形式的能量。”

歌洛莉娅笑着说道：“我明白了！这个比喻挺生动的，真不像你能举出的例子。”这样的比喻，也许在此时特别契合。家里有几家酒厂的歌洛莉娅，对此很容易理解。

“懂了就好。不过，这两者之间，也有一点差别。”奥雷里奥继续解释道，“施法完毕以后，一般都会连带着容器，一并发射出去。这样容器可以保护内在的能量，让它损耗减少。其实现代的法术，和古典的法术，两者之间的本质差别，不在于用不用咒语……其实更多容器的差别。总之，容器是施法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同时也是最难的一步，对不对？”歌洛莉娅问道，“也就是第二个难关？”

“是的。”

歌洛莉娅听了他的话，半点也不紧张或者担心，反倒信心满满，目光坚定地说道：“那就来吧！”

“好……不好。”奥雷里奥突然改口，“这个顺序不对。”

“怎么不对？漏掉了什么？”

“应该先跳过容器的问题，先掌握其他部分。”奥雷里奥说道，“我的老师就是这么教我的。”

“嗯……”歌洛莉娅点点头。她听说要先绕过难关，反倒失落了。“那可是第一步啊，怎么才能跳过去？”她热切地望着奥雷里奥，只盼他能重新考虑，并改变主意。

“用我做的容器。”奥雷里奥答道。他低声吟唱着，只用不到半秒的时间，就将一枚泛着蓝色荧光的球体，捧在他的左手上。

“这就是你做的容器吗？”歌洛莉娅好奇地说道，“你以前施法，是没有这种光亮的，对吧？”

奥雷里奥答道：“容器本身是不发光的。但是我插入一段咒语，为它添加了发光的效果。这样你能把握位置。”

“但是，我迟早也要用不发光的容器施法。”歌洛莉娅又问道，“那时候怎么找到它？”

奥雷里奥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这么急躁，循序渐渐吧。把手伸出来。”他说罢，又念了一段咒语，将发光的容器，转移到歌洛莉娅的手上。

歌洛莉娅望着手上的光球，轻轻地甩动右手。不论她的手动到哪里，那颗光球都依附着，无时无刻不在跟随。“有意思！”她兴奋地叫喊，就像个在玩肥皂泡的孩子。

奥雷里奥站在一旁，给她两分钟的时间，让她的好奇心得到充分的满足。他正要继续讲解时，一滴液体却落在他的额头上。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更多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

他用袖子拭去脸上的雨水，然后与女骑士一并跑到屋檐下。这场大雨来得很急，院中的地面很快就变得泥泞。他们没法继续练习下去，便约定了时间：等到明日上午九点，再继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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