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刺杀（一）

他们一同上到二楼，匆忙地道别，然后返回各自的房间。时间确实已经很晚，就算不是开拔的前夜，也该准备休息了。

奥雷里奥用火焰魔法，迅速地弄干了背包。他飞快地收拾好行装之后，就躺到床上。

他才刚合上眼睛，就听到窗外传来“沙沙”的异响。常人不会觉得这声音有什么怪异，会当成风吹过树叶之类的响动。但作为一位战斗法师，学院里培养出的，专精于魔法攻防的人员，他再清楚不过，这种声音意味什么。

这实际上并非声响，而是魔法流动的迹象。夜深人静之时，没有嘈杂的声音干扰，受训过几年的法师，只要稍加以留意，就能捕捉到这种“响动”。

毫无疑问，此刻窗外的某处，有什么人在施放魔法。

奥雷里奥心想：“按照学院规定，没有合理的原因，夜间施法是严格禁止的。谁要是违反了，要罚款和公开检讨。就算偷偷地要训练，也会设法遮掩痕迹，以免被人抓到。这人不是学院的法师。那会是谁？”

他当即变得警觉。前几日遭到夜袭，他有幸没受重伤，但总免不了疑神疑鬼。他可不敢假设，自己再遇到类似的情形的话，还有足够的好运。他将这种状况，视作极大的威胁。

他将窗口下的小桌搬开，为自己腾出位置。他背靠着外墙躲在窗下，抬手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不管他是谁，都太小瞧塞伦西亚的法师了。”奥雷里奥心想，“不想办法掩饰迹象？难道是个新手？他是不知道，大海有多深吧。”

塞伦西亚有最强大的法师部队，魔法应用水平，也处于绝对的领先位置。奥雷里奥这样的青年法师，也足以和他国的中年法师一较高下。而且，他在年轻的一代中，并非最强大的。

奥雷里奥又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国没有强大的法师。还是小心为上。转念一想，他未必没有遮掩……如果这个声响，是经过遮掩之后的……竟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动静，说明他在施放规模极大的法术。那人也许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只见院子正中有个人影，单凭肉眼看不清楚。他无奈之下，只能摸出一张卷轴——这是学院里另一位法师，交与他的试验品。

记述在卷轴上的法术，是“夜视强化”。那位法师声称，只要用了这张卷轴，“就能获得整夜，猫一般的视觉”，这正是奥雷里奥现在需要的。

他小心地展开卷轴，正欲施放其上的法术，却突然停下了动作。“不能暴露自己。”他心想，“我能听到他，他也能听到我。”

他立即向自己施放了多达三重的“静默术”，这样除了规模极大的法术，施法时都极其安静，难以被侦测。确保自己发出的响动，已经降到了最小，他才这展开卷轴。他引导自身的魔法，注入到那张卷轴中，为其提供能量。没有任何可见的迹象，但是几秒之后，他的视野变亮了数倍。

他正欲探出头去，另外的想法又升了起来：“我用以侦测的手段，他也未必不能用。”他又蹲了回去，开始思考对策。按照同僚的说法，“夜视强化”的生效时间长达一整夜，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因此，他一再提示自己，不可以轻率。

他思考许久，接着对自己施加了“魔法感知强化”。这个法术的原理尚未解明，但是作用却是明确的——提高自身感知魔法的能力，能更有效地侦测敌情。随后，他又默念着咒语，“预吟唱”了“雷击”法术。准备好打击敌人的法术之后，他再凑上去“听”。

感知强化令他的魔法感受力显著提升。就仿佛是听力变灵敏，几步之外两人的私语内容，从不可分辨变得可以听清一样，他现在能更明确感知魔法，甚至初步弄清其构造。他这才发觉，魔法流动的“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他吃了一惊，暗自揣测着：“怎么会？是学院的手法。敌人曾经是……留学生吗？”

他又想：“再想下去也没意义。不如……同属一个流派的敌人，我何必怕他？他未必是我的对手。”他鼓起勇气直起身子，从窗缝中窥视。“要是发现情况不对，我只需要大喊一声，就会有很多人来支援。住在这里的法师有十来人。虽然都是比较年轻的，但是合力的话，就算是老师，德?列托先生……也未必打得赢我们合力，更不要说别人了！”

他往窗外张望，不禁笑了起来。“什么啊……”

窗外的那个人影，在夜视强化的作用下，变得极为清楚。一身马术服，绿色的头发——那不是什么敌人，而是女骑士歌洛莉娅。“我自己设计的法术，还能听得不熟？”奥雷里奥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么这么疑神疑鬼？”

女骑士大概是不甘于白天的失败，而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加训。奥雷里奥听说过，骑士团有深夜偷偷加训的“传统”。不过这位女骑士显然不知道，她加训魔法，不会像剑术那般隐秘。

奥雷里奥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他一觉得安心，困意就迅速袭来。“我该告诉她，这样会吵到人。”他心想，“但是我累了，不想跑到下面说太多话。算了，不理她。”

他回到床上，又闭上眼睛，却觉得女骑士施法的“声音”异常响亮。“没人向她提意见？”他心想，“别的法师都睡着了？我只能……让她没法施法了。”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妨碍她施法很容易，但是她那种人……她一定不会甘心，如果搞不清楚为什么不能施法，她宁可乱来也不会放弃，恐怕要折腾一整夜。只能想办法，让她别发出这么大声音。”

奥雷里奥回到窗边，把窗户开得大一些，然后估算了一下，自己到女骑士的距离。“五十呎？距离应该够？先‘感知强化’，再‘静默术’，这样不妨碍她，也不影响别人。”他正欲废弃预先准备好的“雷击”时，却见歌洛莉娅身后几步的草丛中，闪出了一个人影。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刻，他身上的“夜视强化”却突然失效，视野逐渐变暗，无法看清那个人影的样子。这夜视效果的持续时间，似乎不如制作者所言的那般持久。这才过了不到十分钟，而且还偏在紧要关头，效果突然大减，这令他有几分恼怒。

靠着残余的效果，奥雷里奥勉强能看清黑影的轮廓。那人已经潜到女骑士身后，并从腰间抽出一把武器。武器看起来是把单手剑，刃长约有两呎半——作为伏击的武器，它过于笨拙。然而歌洛莉娅的精神，完全集中在练习上，浑然不知危险的迫近。

奥雷里奥不能坐视。“不管他是谁，做这种可疑的举动，被人杀死也不冤枉！”他迅速瞄准那个黑影，将“雷击”发射出去。“希望射程够远！”他想着，右手的指尖刚对准那黑影，一道白色的眩光，便猛地爆发出来。

可就在此时，夜视强化的效果又陡然地增强，甚至超过刚施加时的程度。

奥雷里奥只感到头晕目眩，随即站立不稳。他只觉得自己的肩膀撞开了什么，然后整个身体开始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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