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体面的退路

“什……什么？”歌洛莉娅一愣。

“医药品的存量。”

“是！”她这才应道，然后从一摞文件中，抽出了张出来。她清清嗓子，提高声音，诵读了其上的记述。

将军点点头，说道：“如你们所听到的，我们的药物储备不足。前些天救治伤员时，消耗了不少药品。以后再开战时，难免还会有人受伤。而且，现在还是夏天，也有爆发瘟疫的风险。”

“您说的是。”瓦伦蒂诺点了点头，“所以，您认为……？”

“所以我考虑过了，我们需要增加药物的库存。”将军转向瓦伦蒂诺，说道，“你之前提出的，去采集草药的计划，我同意了。如果可以，明天就出发。”

“啊，谢谢您！”瓦伦蒂诺的声音有些颤抖。前几日，将军曾以他伤势严重为由，回绝了这个提议。今天终于又得到首肯，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把那张清单给他看一下。”将军又转向歌洛莉娅。

“是。”歌洛莉娅将一张纸递给瓦伦蒂诺。她心想：“今天要我整理医用品的资料，原来是为了这个……”

“清单上是需要的药材。不过本来就是你提交的，你应该更清楚。采集到足量的药物之后，如果有余力，可以收集你要的实验用药材。”将军又补充道。

瓦伦蒂诺听了，因为激动而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思绪似乎已经飞到西南方，钻进那片名叫维萨尔的林地中。

维萨尔森林地处威斯特瑞克东南部，位于盖尔河以南，与此地相距约有四十哩。那里土壤肥沃，生长着多种多样的植物，其中有药用功能的为数不少。还有些药材极为珍稀，在其他地方难得一见。

塞伦西亚全境土地贫瘠，药材产出远不及该地。而维萨尔的领主，也有意限制产出，并极少出口到别国，因此在塞伦西亚的市场上，那些药材供应稀少，而且格外昂贵。瓦伦蒂诺的研究经费一直有限，平日里想用那些药草实验，就不得不自掏腰包。因此，他一直苦于成本高昂，而极少利用它们。

近来的这场内战中，愤怒的民兵包围了当地伯爵的城堡。伯爵竟携夫人一道弃城而逃，那里也就成了一片无主之地。这般耻辱的消息迅速传播，连塞伦西亚人也有所耳闻。

“他们放弃了领地。所以我们采集他们的药材，也不能算偷盗。”瓦伦蒂诺心想，“而且根据两国的约定，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盖尔河以南的领土都将割给塞伦西亚。那里很快就会变成我们的土地。”想到这里，他脸上又浮起微笑。将来药材的价格必然下跌，对于他来说这再好不过了。

科尔内将军的一番话，将他带回现实中：“这次的行动，我指派歌洛莉娅进行护卫。”

“我？”女骑士又惊又喜，“遵……遵命！”她暗自庆幸着，自己可以告别繁复的文书工作。她心想：“还是护卫的任务，比较适合我！”

“还有……奥雷里奥，这次的行动，由你来指挥。”将军又下达了命令，“你是个稳健的年轻人，我相信你能做出合理的判断。”

“明白。”奥雷里奥不感到惊异或是兴奋。他非常清楚，所谓的指挥权，其实受到极大的限制。除非遇到紧急情况，才需要他独自决定。平时都按照计划行事，或是全员坐下来商议。

“看来你们没有异议。”将军点头说道，“那么，接下来进行具体计划的商讨。需要什么尽管提出来，不必拘谨。你们知道，塞伦西亚缺人不缺钱。物资方面的需求，我们都能够满足。”

三人接着进行一系列讨论，很快就敲定了计划：三人携带一匹驮马，假扮逃亡的难民，尽量回避任何可能的冲突；明天上午便出发，七天内采集药品并返回营地。

确定了计划之后，三人又聆听将军的几句叮嘱后，一同离开营帐。

瓦伦蒂诺走出大营时，内心仍然兴奋不已。奥雷里奥却冷静得多，还不忘叮嘱女骑士，今夜也多加小心。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女骑士轻声答道。

“是啊，小心点。”瓦伦蒂诺在旁附和道，“要是害怕，就来找他。我会识趣地躲到帐篷外面。”说罢，他斜眼窥视着友人的神情。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般，奥雷里奥双眼瞪得浑圆，狠狠地瞪了他一下。歌洛莉娅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只是背过身去接着叹了口气，说道：“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不好？”瓦伦蒂诺问道，“他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你正经点。”奥雷里奥斥责道。他又转向女骑士，询问道：“你觉得什么不好？”

“逃开。”歌洛莉娅回过身，却仍然低着头，“我非常清楚，这个任务为什么会带上我。科尔内将军，他想给我找一条体面的退路。”

“没什么不好。”奥雷里奥说道，“回避也是一种策略，避免无谓的战斗并不可耻。”

歌洛莉娅苦笑着说道：“这个道理我也懂。而且，那个人躲在暗处，我知道，没法面对隐藏的敌人。但是，每次我想要逃开的时候，都觉得这里……”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有什么在阻止我。”

“他是不敢正面与你较量的！”瓦伦蒂诺提高声音说道，“他只是个懦夫。”

奥雷里奥说道：“他不可能永远躲在暗处，总有一天他将不得不面对你。到时候你可以正面击败他。这种躲在阴影中的鼠……蛆虫不足为惧。”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还特别注意了措辞。他原本想说鼠辈，但想到对方对老鼠的非理性恐惧，便急忙改口。“还有，这只是个任务。”他又补充道，“将军是个非常理智的人，他信任你才会让你参加。”

歌洛莉娅又点了点头，以明快许多的语调，向两人道谢。她先行离去，返回自己的住所。她要早些回去进行准备，然后早些休息。昨晚彻夜未眠，今天又工作一整天，明日还要继续跋涉，如果再不注意休息，身体一定承受不住。

“我们也回去吧？”瓦伦蒂诺提议道。

但奥雷里奥没有回应。他只是凝望着女骑士的背影，心中却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自己时常有这样的预感，也知道这些预感，十有**会落空，但他仍忧心忡忡。

“她真不该承受这些事。”奥雷里奥小声说道。

瓦伦蒂诺应道：“是啊。她也许做错了什么，也许不讨人喜欢了。但是杀人？她只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做出什么……需要被这样报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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