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配方

两人一齐转过头去，见歌洛莉娅正靠在一棵树干上。她满脸通红、呼吸急促，额上不时有汗珠渗出。而在片刻之前，她还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奥雷里奥惊愕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中暑了？”瓦伦蒂诺问道。

“今天没有那么热。”奥雷里奥反驳道，“刚才还好好的，一碰那朵紫花，就变成了这样。肯定是花的问题。”

歌洛莉娅只觉得头脑发昏，心情略有些烦躁，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有何异常。她见两人争吵，便插话进来问道：“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的吗？”

然而，另外两人一直争论着，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她心想：“我是不是累了？”于是，她又拿起那朵紫花，送到嘴边嗅了一下。奥雷里奥这时才伸出手，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紫花，然后扔到了地上。“别闻了！”

瓦伦蒂诺对奥雷里奥的判断不以为然，反过来问道：“你有什么依据？”

奥雷里奥答道：“那瓶紫色的药水，颜色和这花一样……应该就是含有这种花的成分。前天，她喝过之后，也像现在一样，出了类似的毛病。”

“前天？”歌洛莉娅又插话进去，但还是没人回应。她感到心绪越来越烦乱，只觉得其余两人争辩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嘈杂。她双手掩住耳朵，想阻隔他们的话语，然而声音却仍轻易地钻了进来。

她的意识越来越不清，听到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她眼前的一切似乎开始晃动、扭曲，脑内也生出漂浮般的感觉。她四肢发软，变得不听使唤。“我……到底怎么了？”现实和想法的界限，开始愈加模糊。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她的想法，还是她确实说出的。

瓦伦蒂诺又反驳说：“不可能的。如果真是花的问题，你和我也闻过，怎么就没事？”

“我没闻过。”

“我闻过。如果花有问题，我应该也变成那样！”

奥雷里奥一时有些语塞：“这个……肯定是个人体质不同。”他拧着眉头，拾起落到地上的紫花，稍加观察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花药。雄花和雌花的区别。”他展示手中的花，指着淡蓝色的花粉说道，“这颜色太怪异了。”

“确实，我闻的是雌花。”瓦伦蒂诺回应道，“但是，我没见哪本书上说，雄花和雌花的效力有差别。”他话音刚一落下，女骑士摔到地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瓦伦蒂诺大呼：“坏了！光顾着和你吵嘴了。”他在心中责备着自己，刚才自己因为疲劳而情绪暴躁，竟把病人扔在一边。

“我这个医生，一点也不合格。让老头子知道了，他非要骂我不可！”他说着，来到女骑士的身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接着开始诊疗。奥雷里奥也深感愧疚，在一旁戒备着，留意四下的动静。

“帮我拿点水。”

奥雷里奥将水递上，瓦伦蒂诺却未接过来。他右手食指轻压在歌洛莉娅的颈动脉上，眉头却锁得紧紧的。“真是怪了。”

“怎么？真的不是中暑？”奥雷里奥还未得到回复，就念起咒语，制造了两块冰砖。

他将冰砖递向瓦伦蒂诺，瓦伦蒂诺却回绝：“你先把冰收起来。我也开始怀疑了。这真的不像……”

“哪里不对？”

瓦伦蒂诺表情凝重，说道：“中暑的人心跳会变急促，按理说是这样，可是她的脉搏……又慢又弱，皮肤摸起来还是凉的。脸色潮红、心跳加速还有多汗……这像是中暑，但确实不是。我也说不好是什么。”

“疟疾？”

“不像。”瓦伦蒂诺答道，“疟疾发热的时候，脸色会发红不错，但是在发热之前，应该会先发一阵冷。她之前没有发冷的症状，现在并不发热。”

瓦伦蒂诺变得焦急，眉头越皱越紧。他有不少独自行医的经验，也救下过几十条人命，遭遇疑难杂症，更是不只一两次，但这么怪异的表现，他却从来没见识过。

他拉开歌洛莉娅的眼皮，又叫奥雷里奥用魔法光源照上去。她受到光照的刺激，涣散的眼神却丝毫不改，瞳孔半点也没有收缩。瓦伦蒂诺面色更加凝重，又捡起根树枝在她肩上一戳，她这才稍微抽动了一下。

“昏过去了，但还算浅度的。”瓦伦蒂诺说道。他又测了她的脉搏。她的心跳极为缓慢，每分钟竟还不到四十下，较之正常情况慢了近一半。

“真麻烦！不知道怎么治！”他回过头叫来奥雷里奥，让对方给女骑士喂水，自己则走到行李箱旁边，又取出装药水的小包，说道：“只能先给她强心剂了。”

奥雷里奥刚刚一直在来回踱步。虽然他表情上并不显得慌乱，但内心的焦急不下于瓦伦蒂诺。他现在的表现，像极了在产房外等候的家属。

他听到瓦伦蒂诺的要求，迅速凑上前去。他一见歌洛莉娅恍惚的神态，心想：“这样硬要她喝，恐怕会呛到。”他从怀里摸出块干净的白棉布，沾了些水帮她润润嘴唇。他与女骑士离得近了，又闻见一股熟悉的香气。从和她相识以后，这已经是第三次。

瓦伦蒂诺拿了强心药，返回病患的身边。他见奥雷里奥抽着鼻子，似乎在嗅些什么，便开口问道：“怎么了？在闻什么？”

“有股味道。”

“什么味道？”

“‘星’。”

“星？”瓦伦蒂诺一时有些疑惑，“什么星？”

“‘星’……就是‘星’。我也不知道学名！”奥雷里奥重复说，“从她身上散出来。”

“星”这一俗称是莱伊亚人独有的，生于别处的人难以理解。“你说的是……你故乡的那种白花？”瓦伦蒂诺思考许久，才反应了过来。

“对，就是那种花。”

瓦伦蒂诺大笑着，兴奋地喊道:“原来如此啊！太好了！我知道了，她的病根。”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紫花，托了托眼镜，解释说：“你说的那种‘星’，还有这种紫花，两种植物都有宁神、消除疲劳的效果。但是两者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一种麻醉剂。吸入的量比较少时，就会表现得有些烦躁和亢奋，吸入比较多时，则会变得意识不清。这是我在那本“鱼文”的书上看到的。这两种花分布的地域不重合，所以很难发现这一点。”

“不要解释这么多，我又不懂。你知道原因，能治吗？”

瓦伦蒂诺说道：“她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你别那么着急！你又不是家属，怎么还能比大夫急？”

“我有着急？”

“有”瓦伦蒂诺笑着答道，之后又在小包中翻找。“我这里正好有解药。”

然而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从包里摸出多瓶药剂，逐一检查标签过之后，小声嘟囔道：“真是奇怪！怎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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