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黑影

奥雷里奥和瓦伦蒂诺二人，协力拖着野猪，便离开了营地。

奥雷里奥走在路上，脑海中又浮现女骑士不甘的表情。她是个好强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不能保护他人，反而要受人保护，这比起有人妄图谋害自己，还要更加令人失意。他心想：“我完全理解这种感觉。自从老师死后，我也不想别人关照我。”

二人走了一百来步，来到林中某处。他们停下脚步，便开始商议如何处理野猪。“这口猪真是重，够我们三个人，吃至少三五天。”瓦伦蒂诺说道，“可惜啊，天这么热，肉烤过也保存不了很久。”

“挑好的部位，肋排之类的，够吃两三顿就行，剩下的就扔这里。”

瓦伦蒂诺听了，又一次感叹道：“唉，还真是浪费。”

“快点动手。”奥雷里奥催促道，并以魔法制造火焰，为对方照明。瓦伦蒂诺借着火光，开始迅速地将野猪肢解。他手法之娴熟，不逊于一个屠夫。

奥雷里奥开起了玩笑：“你不当医生，转行当屠户也不错。”

“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治不好我的哮喘，宰猪宰得倒挺好。趁早转行吧。”

“你这家伙！信不信我捅你？”瓦伦蒂诺佯装愤怒。

“不信。你以为你带把刀就能打赢我？我一拳打过去……”

“你一拳打过来，我就晕了。是啊，你是学院里拳击打的最好的。”瓦伦蒂诺又笑着说道，“你不如转行去打拳击，反正魔法你不如卢西亚诺。”

“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你的哮喘治不好，也完全不是我的问题！你自己不注意身体，得了感冒不休息也不吃药。整个利帕里亚大陆上，也没有一个医生，能治你这样的病人。活该你一咳就咳大半年！你这样不行的！不能倚仗自己年轻，就不在意自己身体。你这么下去一定短命。就算薇薇安娜的魔法练成了，她天天对着你用，也帮你续不了几年。”

奥雷里奥原以为对方在严肃的劝告，听到后面才觉得不对。“你可住嘴吧！”

“怎么？都不能提她的名字了？”瓦伦蒂诺一脸坏笑。他说罢，正等着友人一句话顶回来，却完全没有料到之后发生的事情。

奥雷里奥的耳朵稍微一动，回过头就将四枚炙热的火弹掷了出去。一阵爆裂声之后，只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怪异的惨叫。他再起身要追时，见一个黑影隐没到森林的深处。他不敢贸然深追，只是回过头，望向错愕的瓦伦蒂诺，要求道：“快走！回去了。”

“怎……怎么了？”

“不知道，但愿是我疑神疑鬼了。”奥雷里奥答道，“不论怎么样，回去吧。”

宰杀还未完成，猪的大部分被弃置在地上，两人只拿了两扇排骨、一条前腿、几块猪腹部的肉，还有一条里脊回到营地。离开之前，瓦伦蒂诺依依不舍地回望了那头猪，轻声叹道：“不知道谁能这么好运。上面还有还多好肉，便宜它们了！”

“赶紧回去！”

“来了！”瓦伦蒂诺应道，接着快走了几步。宰猪也是件体力活，他费了不小的力气，现在又觉得有些疲惫。他的步伐愈发沉重，和奥雷里奥的距离越拉越远。

奥雷里奥很快就发现了。他折返回去，从对方手里夺走一扇猪排。“我帮你拿着，你跟上。”说罢他掉头就走，行走的速度比之前还更快。

“别走那么快！”瓦伦蒂诺在后面呼喊道，但这声呼唤却没有任何效果，对方毫无减速的意思。他只得拖着沉重的步伐尽力跟上，同时小声嘟囔：“这么着急。不就是怕她一个人待着，有危险吗？”

“我听到了，没错。”

“啊？”瓦伦蒂诺着实吃惊。这和他的预想完全不一样，他还以为对方根本听不到，又或是狠狠瞪上他一眼，并按照这样的预期，想好了还击的话语，可是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坦率。这就像在下棋的时候，他预想好了之后的策略，但对方突然走出一步不合常理的怪棋，令他措手不及，连之前的计划都忘了。

两人返回营地，见歌洛莉娅安然无事，这才松了口气。他们询问了女骑士，得知没有异状之后，才向营火中投入大量薪柴，把火势弄得很旺。瓦伦蒂诺洗过手之后，用些树枝搭起简易的烤肉架，将肋排架在上面慢慢地烤着。里脊和猪腹则切成小块，和歌洛莉娅削皮、切片处理过的松露一起，串在树枝上。

见“大厨”瓦伦蒂诺掌控了局面，奥雷里奥与歌洛莉娅一起，前去盖尔河边汲水。奥雷里奥的双手沾满了猪血，黏糊糊的，这令他感到很不自在。只从水袋里倒些水出来，不能让他满意，他便蹲在盖尔河边，细致地洗濯了双手。奔流的河水，彻底冲去双手的血污。歌洛莉娅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河中洗了手。

月亮已经升起。十二日近乎圆满的月亮，向河面投下清冷的光芒，为它染上一层淡淡的白色。河面上不时泛起一些涟漪，那是鱼活动的痕迹。

两人没有说什么，对视一眼之后，便不约而同地立在河边，凝望着染上银色的河水。呆立几分钟之后，他们将几只水袋装满，接着返回了营地。回营的路上，奥雷里奥扯了一把松针。“威斯特瑞克的水味道有点怪，加点东西煮成茶比较好。”他心想。

“二位，抱歉。我忍不住先开始吃了。”瓦伦蒂诺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也快来吧。”说罢，他将两根肉串分别递向二人。

两人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各自接过肉串开始吃着。歌洛莉娅直接下嘴去咬，奥雷里奥反倒要优雅一点。他用手将肉块或松露依次取下，再送入嘴里。这样不至于吃得嘴边挂上汁水。

野猪肉不同于家猪，肥肉要少很多，瘦肉也更加粗糙。野猪肉口感更加厚实，倒有几分像是牛肉；它的腥味，较之家猪也要浓重几分。不过瓦伦蒂诺早有准备：他调制的酱汁含有更多的胡椒、大蒜，味道较为浓厚，刚好可以加以掩盖。

肉串很快便被吃得精光，剩下的排骨和猪腿较为厚重，三人只得停下，等着它们烤熟。等候的时候，奥雷里奥用陶罐盛满开水，并丢进去一把松针；歌洛莉娅则拿了瓶酒，为瓦伦蒂诺和自己各倒一杯。接着，他们闲聊起来。

“每次在捣蒜的时候，都会想到一件事，然后就觉得很好笑。”瓦伦蒂诺最先开口，“以前有些蠢人，在我们的军队去救援他们时，还挑剔‘庸俗’。说什么‘喜欢吃加很多大蒜的菜，把一整头牛架在火上烤’。也不知道现在这些高雅的人，在魔族的治下当奴隶，过得日子怎么样。”

“没有力量的高雅，只是虚假的罢了。”奥雷里奥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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