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否决

之后的几天里，奥雷里奥仍然没有非做不可的事。他手边的书看完了，对其他士兵组织的小额度赌博，也提不起兴致。他除了练习之外，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打发时间，但练习实在不算有趣。好在歌洛莉娅近几日里，每天都会跑来向他寻求指导，让他能略微改换心情。

“净化邪恶”这一法术，女骑士在私下里没少练习，已经掌握得很娴熟。第四天女骑士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每天什么时候练习？”

“当然是晚上，等大家睡了以后。”歌洛莉娅说着，手中的光球已朝奥雷里奥飞去。

光球打在他的身上，令他感到微弱的灼痛。这种痛感，等同于被小孩投出的玻璃球砸在身上。但是他学习魔法十五年，具有相当的抵抗力。如果目标是缺乏抵抗力的常人，又或是低级的魔族，女骑士的这一击，已足以使对方重伤。

奥雷里奥打理着因冲击而起皱的长袍，同时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应该小心点。”

“没关系的！”歌洛莉娅一笑，“我就在帐篷旁边。你看到我周围的姑娘们，个个都不好惹吧？应该没人有这么大胆子！我差不多该走了，明天再见！”

奥雷里奥望着她离开，又低声叮嘱：“小心点。”他还是没能把自己的顾虑说出口。他现在越来越怀疑，那个人是骑士团中的某人，却实际上任何根据。他心想：“这也许是无端的猜测，还是不说了。”

他刚送走女骑士，就又见艾莉莎向他跑来。她的手里抱着一大摞文件。

她早在五分钟之前，就躲在树丛后，向这边窥探着。她一向冷静，和奥雷里奥一样，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多，此刻却面带焦急的神色。女骑士才走远，她就从树丛后面跑出来。她离奥雷里奥还有三步，就开口说道：“不好了。”她的语气虽然焦急，但声音却很小。

奥雷里奥却不为对方的情绪感染，只是用全无波折的语调询问：“什么不好？”

艾莉莎说道：“这个。”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旁人，才放心地从文件中抽出一份，交到对方手上。

奥雷里奥接过文件，向上望了一眼。那是只淡褐色的牛皮纸信封，其长度约有一呎，宽则有八吋多。信封的开口处原本用朱红色的蜡封着，现在已被拆开，蜡封上有船锚形的印记。奥雷里奥非常清楚这印记的含义。

“元老院签发的公文，还是绝密的。”他抬起头望向艾莉莎，问道，“你的意思是……给我看看？”见对方点头回应，他才小心地抽出其中的信函。那是三张羊皮纸，上面用端正如印刷般的字体，写满了古利帕里亚文。元老院签发的公文，一贯是由高级秘书，用这种古文书写。古文和当代的塞伦西亚文字有些相似，但其中细小的差异，就令很多人无法理解。

奥雷里奥迅速浏览了一遍，将前半部分不重要的内容和套话略过，很快就得知了文件主要的意思。

他心想：“果然被否决了。”他读完之后，又小心地将羊皮纸装回信封里。就像文件签发之前，元老院秘书长所做的一样，他保证纸上没有最细小的弯折。

“所以怎么办？”艾莉莎凝望着他，又焦急地问道。

奥雷里奥肩膀一耸，说道：“之前你们自作主张，我还以为你们想好了对策。”

“我本来以为那些官员，会更现实一点。”艾莉莎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谁知道……他们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会否决！”

奥雷里奥说道：“早该料到了。”

艾莉莎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早该料到！但是都已经这样了，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报告给将军？”

奥雷里奥说道：“原来将军还不知道啊。当然，这种事不能隐瞒。隐瞒的结果，只会坑害了将军。”

“对啊……如果将军对此毫不知情，魔族真的打过来时，他要我们撤退，不就变成公然违抗元老院的命令？比起不经汇报就私自撤退，罪责还要更严重。”艾莉莎扬起左手，轻轻地扶住自己的额头，接着说道，“我原本……我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啊！”

奥雷里奥说道：“自责没意义了！我们不能向将军隐瞒……”

“但是，不隐瞒的后果，当然就是……我们会怎么样？”艾莉莎低着头，低声说道。

奥雷里奥答道：“你不会怎么样，回到诺瓦继续当公主就好了。”

艾莉莎听了低下头，低声说道：“我不想回去。”

“你也许非要回去不可了。”奥雷里奥摇着头说道，“至于我……我也不会怎么样。本来这里面，就没有我的责任。真正惨的是那两个参谋。你知会他们了？”

“还没有。要是他们知道了过于羞愧，直接招认出来就不好了。把文件给我。”艾莉莎说着，向奥雷里奥伸出手，“我自己把责任揽下来，不把他们两个供出去。”她的手就要触及信封时，奥雷里奥却向左一转，用身体将信封护住。

她盯着奥雷里奥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嘴太笨，这种事情做不来。”奥雷里奥说着，已经走到了几步之外，“交给我来解决！”

“你打算怎么解决？这和你没关系的！”艾莉莎发问却没有得到回应，也跑起来在后面追。可奥雷里奥跑得飞快，她只是个身材瘦小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上。奥雷里奥很快就转了个弯，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奥雷里奥又跑了十来秒，跑出了三百多呎。他确信艾莉莎绝不可能跟上，这才放慢步伐，在心里思考着：“虽然把这事包揽下来，但实际上一点想法也没有。先思考一下最坏的结果吧。最多也就一辈子研究魔法，再不牵涉到政治。在十年以前，我以为我的命运就该如此。现在的人生轨迹，本来就不属于我。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唯独一点，复仇……不行，我需要想清楚。”

他还是咬了咬牙，然后施放个法术，令原本撕破的蜡封，重新联结回去。这样的联结持续不了很久，经过十多分钟便会失效。

“在这之前，送到将军的手上。”奥雷里奥心想，“他不会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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