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宴会（三）

奥雷里奥斜眼一瞥左手边的蓝眼女人，又转头望向右边那个原本纠缠卢西亚诺的女人，最后决定转向左边。

他张开嘴，将蓝眼女人叉起的羊肉吞进口中。他一边细致咀嚼着，一边伸出左手，将她揽进怀里。他望着那双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待将嘴里的肉咽下去之后，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莉迪亚。”蓝眼女人回答后，又反过来问道，“先生，您又怎么称呼呢？”

奥雷里奥答道：“瓦伦蒂诺?迪?克劳迪奥?米切罗?莫林。”

莉迪亚笑着说道：“先生，您的名字还真长！一看就是个显赫的大贵族吧？”她说罢，整张脸都贴到奥雷里奥的胸膛上，扬起头望着他。

“那是自然！我的祖先有好几位，曾经做过大帝国的元首，塞伦西亚的缔造者之一，也是出自我的家族！”奥雷里奥装出自豪的语气。夸耀别人的家族时，他不会觉得脸红，而且他除了名字之外，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因此他表现出的“自豪感”，看起来格外真实。

“您的家族可真了不起！”莉迪亚恭维道，“您有没有短一点的称呼呢？”

“就叫我瓦伦蒂诺吧。”

把两个女人赶走之后，卢西亚诺不时偷看这边的情况。他见奥雷里奥竟和一个妓女亲密接触，还感到诧异。但他一听到友人假称自己是瓦伦蒂诺，便几乎笑出声来。他知道这不是认真的，却也没有揭穿友人的骗局，只是继续在旁继续观察，好奇对方到底盘算着什么。

莉迪亚点点头之后，用近乎撒娇似的声音叫道：“瓦伦蒂诺大爷。”同时，她在奥雷里奥身上贴得越来越紧。

奥雷里奥半点也不自在。然而他一旦表现得不悦，整个计划就将失败。他只能无奈地坚持。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从莉迪亚的手中接过叉子，叉起块羊肉，送到对方的嘴边。莉迪亚一边笑着，一边把嘴张开。

奥雷里奥将肉送入她的嘴里。整个过程中，他都十分小心，时刻注意着叉子，好不容易才确保，羊肉进到她的嘴里，而叉子未与她的口腔接触。莉迪亚只以为他直视着自己，并不知道他其实在注意什么。

在他右手边的女人，眼见两人动作如此亲昵，又愤怒又嫉妒。但她听说奥雷里奥是大贵族，当然不敢发作，只能在旁怒视着。

奥雷里奥借着桌上玻璃杯的反光，正好见到她的怒容。他心想：“给她点希望，然后落差更大。”

他转向右边，问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当即脸上堆笑，娇声答道：“芙洛拉。”

奥雷里奥听了点点头，接着没再跟她说半句话。他把头转向左边，继续和莉迪亚调笑。芙洛拉转瞬间又遭冷漠，心中的妒火越烧越旺。她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莉迪亚。

奥雷里奥见芙洛拉的怒气更盛，心想：“时机成熟了。”正当此时，莉迪亚拿起装满酒的杯子，递到他面前，说道：“大爷，来喝嘛。”他正思考着，下意识地摇了头。他当即反应过来，见莉迪亚满脸疑惑，飞快地编了个借口，解释道：“我不喝，你喝。”

“我喝？”莉迪亚撅着嘴，假作生气地撒娇，“大爷好过分，想把我灌醉啊？”

“你不喝我喝！”一直压抑着怒火的芙洛拉伸手夺过杯子，一口气就将杯中的液体全部灌了下去。

“有意思。”奥雷里奥伪装出笑容，其实目光一直盯着那芙洛拉的嘴唇。她涂了口红，喝过的地方会留下痕迹。这样，他不需要去记忆，也能避免间接的接触。

他接着提议道：“不如你们来比一比，谁比较能喝。”说罢，他把手伸进钱袋里，在其中摸索着，根据感受到的重量，和指尖触及的纹样，摸出六枚格兰银币。“她们要是看到里面的金币，这点钱可打发不了。”他想着赶快把钱袋收好，接着将银币摞在桌面上。

六个大钱对于她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已经足以令她们拼尽全力来争夺。她们很快一杯杯地灌了起来。莉迪亚自以为深受“瓦伦蒂诺大爷”的喜爱，当然不会轻易服输；芙洛拉心中燃着妒火，为了六个大钱，更是拼命地喝着。

奥雷里奥刚刚喝过这种酒，知道它甘甜的味道之下，隐藏着强大的酒力。果然，那两个女人只各喝了五六杯，就醉得东倒西歪。

见她们两个都已经软在一旁，再也无力纠缠，奥雷里奥长舒了口气。他往那两人的手心里，各塞了三枚银币之后，终于能安静享用晚餐了。

羊排的分量相当充足，奥雷里奥只吃了小半，便已感到饱腹。他心想：“萨菲尼亚人，真是够浪费的。他们发现了新的银矿脉之后，就这么随意挥霍？”

不久之后，作为甜点的布丁送上。奥雷里奥简单地吃了两口，便摘下餐巾，把餐具放好，表示用餐完毕。就在此时，几名乐手又走上舞台。奥雷里奥一愣，心想：“又来了？不会吧。”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乐手们只是用手风琴和鲁特琴，弹了首节奏舒缓的曲子。

随着音乐的调子，巴隆贝尔将军唱起劝酒的歌。他左手端着自己的酒杯，右手提着酒瓶，走到每位宾客的身旁，逐一地亲自劝酒。劝过科尔内将军之后，他接着便来到奥雷里奥的身边。

奥雷里奥心想：“从爵位上来讲，他是个公爵，比我父亲的更显赫。没想到他并不那么倨傲，只是有点蠢罢了，不至于太令人反感。如果这就是他的本性。”他想着站起身，也端起自己的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巴隆贝尔一点头，说句“好”之后，又走向卢西亚诺。

不久之后，宴会便结束了。两位将军进到一顶小帐篷里密谈，交换关于军情的信息；其余的人，则被带到另外一顶较大的帐篷中休息。

那顶帐篷的中央，有三四张赌桌。主客两方混坐在桌上，打起了扑克。奥雷里奥只向赌桌瞥了一眼，便坐到角落处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

“你不上去玩两手？”卢西亚诺的声音飘入了他的耳中。

“不。”他闭着眼睛答道。

卢西亚诺笑了一声，问道：“塞伦西亚最恶名昭著的赌徒，竟然选择不出手？”

“靠正当的手段获胜，称不上恶名昭著。”奥雷里奥睁开一只眼睛，注视着卢西亚诺。

“哦？”

“那些人概率都算不清楚，怎么赢得了钱？”奥雷里奥说道，“赌桌上总归有输有赢，我只是赢家之一罢了。”

“你这个赢家，不想在这里发挥一下？”

奥雷里奥摇了摇头，答道：“不，给主人留面子。”

直到接近半夜的时候，萨菲尼亚人的招待才终于结束。巴隆贝尔指派了几支小队，护送这塞伦西亚人返回营地。奥雷里奥一回营地，便直奔自己的帐篷。他进到帐篷时，瓦伦蒂诺已经睡得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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