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讹传
那魔族女子极度虚弱，唇间流出的声音如蚊鸣般轻微。奥雷里奥蹲下身去，也只能听到部分词语。那仍是魔族语：“我们不……敌人。请……约尔班，救……，还有……别让……得到……”她说着，一大口污血从口中涌出。“……‘天堂陨落’。”
呕出了这口血液，她的喉咙像是通透了，最后一个词语的声音，陡然提高了许多。就连稍远的歌洛莉娅等人，也能够听得清楚。她吐出最后的遗言之后，身体一抽，随后便再也不动了。
歌洛莉娅一惊，问道：“她也知道‘天堂陨落’？”
奥雷里奥站起身，表情仍然严峻。他思索了许久，才终于开口：“你不觉得奇怪吗？她之前一直都在说魔族语，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个……不是魔族语的词汇？这听起来，不像是塞伦西亚语或是类似的方言？他们找不到合适的意译，必须选择音译？天堂和陨落两个词，在魔族语里都有对应的词汇，何必如此？而且，如果这个词汇确实源于塞伦西亚语，或是类似的方言，为何魔族比我们要熟悉？”
“是我听错了？”
奥雷里奥说道：“不，是我们都听错了。那个没有眉毛的怪人，听口音像是伊菲人，他的母语和我们的语言相差不多。我们对话时，怎么可能以为这个听起来并无异常的词组，其实来源于别的语言，比如说魔族语？”
“你懂魔族语，应该知道它的意思吧？”
“不知道。”奥雷里奥摇头，“魔族语有六百多万个词汇，我会说魔族语，也只是掌握了几千个而已。”
“六百万？”
“总之，我们现在知道，那个词指代什么。”说着，他低下头，望向怀里的安雅。她仍然昏迷着，脸上的两道血痕已经凝固。“有人想要得到她，那个女人要我千万别让那个人得到。我没有听清楚那是谁，但我不管他是谁，门都没有。魔族，或者也许是利贝拉人，都不行。好了，我们快走！”
几人退出这栋小楼，然后直奔向马车。他们上车之后，赫拉德一挥马鞭，便催马向西方行进。他们趁夜从普勒塔的西门出城，马车在空旷无人的大道上飞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红衣服的少年问道。
“这很重要吗？”奥雷里奥反问道。
少年答道：“难……难道不重要吗？你们说的话，我就没几句懂的！你们不会是人贩子吧？”
歌洛莉娅一笑，说道：“人贩子？你不是年轻姑娘，也不是壮汉，用不着担心被人卖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们都很奇怪。”
肥皂说道：“我可是里面唯一正常的。”说罢，她瞥了眼歌洛莉娅。“至少……”奥雷里奥咳了一声，吓得她赶快住口。
“总之，你就先和我们来吧。”奥雷里奥说道，“你的老板死了，现在你有什么去处？”
“确实，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我对这个国家人生地不熟的。”
奥雷里奥听了觉得好奇。从这句话来判断，那少年并非是利贝拉人，而且只是刚到这里不久，但他的利贝拉语竟然说得纯熟，而且听不出怪异的口音。
可奥雷里奥也不开口询问，他更关心这个少年隐藏的能力。越是深入探究，就越觉得安雅那被讹传为“天堂陨落”的力量，绝对有个不平凡的来历。这个少年是唯一一个，受到其波及却不受影响的人。
“总之，我打算带你去塞伦西亚。”奥雷里奥说道，“也许你有天赋，应该去学院。”
“学院？干什么去？”
“学习魔法。”
“我可不想上课！”少年面露痛苦的神色，“我不要上课！”
奥雷里奥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带你去试一试，而已。也许你根本就没有天赋，学院是不会要你的。”
“那就不要带我去了！不论我有没有天赋，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不是吗！”
“那我只能找个地方，把你卖了。”奥雷里奥面无表情地威胁，“便宜卖了也是卖了，总有人喜欢你的。”
“别……千万别！”少年赶快求饶，“我去，我去！”
“开玩笑的。我不喜欢奴隶。”
“先生，您的表情可不像开玩笑！”
“总之，你是吟游诗人，也该在在四处游历。没错吧？这一路上不需要你出路费，你觉得如何？当然……还有个问题，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托拜亚斯，你们可以叫我托比。”那少年答道，“我就和你们走吧！”
“我不喜欢简称别人。”奥雷里奥说道。见托拜亚斯欣然应允，他合上眼睛，靠在车厢内壁上休息。早在他入睡之前，他的好几位同伴已经睡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驶过土坑时，狠狠地颠了一下。车厢里的众人一齐惊醒，连昏迷许久的安雅，也恢复了意识。
她睁开眼睛，还躺倒在车厢里，未开口说话，倒先对身边的奥雷里奥微笑。她揉了揉眼睛，擦去阻碍视线的血液，然后缓缓地坐起身。她见众人都平安无事，又问道：“魔族……已经消灭了吗？”
“全死了。”奥雷里奥答道，“只不过，你付出的代价，值得吗？”
安雅又是微笑，轻声说道：“我从小就宣誓，将……我的灵魂、我的躯体，全部献给神……”她气息仍然微弱，说这么一句话，竟换了三四次气。她说完之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一连咳了数十声，原本苍白的脸又憋得紫绀。
“别勉强。”歌洛莉娅说道。
安雅点点头，过了数分钟气息才变得均匀。“我们现在，是去哪？”
“约尔班。”奥雷里奥答道，“我记得那个地方，在利贝拉的西南。”
“为什么？”问话的是歌洛莉娅。那魔族女子的遗言，只有奥雷里奥一人听到。而他之前只说向西行，却未解释前去那里的目的。
“那个魔族临死时，提到了这个地方。”奥雷里奥如实地回复，“而且……”他将后半句隐藏在心里：“夏尔?拉塞尔透露过，他的父亲正在那个地方。这会是巧合吗？”
他又转向安雅，说道：“总之，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会为你寻个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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