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报复
比阿特丽斯女士坐在王位上，身子微微向右倾斜着，右手肘撑在扶手上。一般来说，女性统治者很少摆出这样的姿态。她们更多会挺直腰，保持优雅的姿态。
但她的脖颈，快要承受不住头上的金冠。她用手撑住自己的面颊，这样能给她雪白纤细的颈部分担些压力。
论国家的实力，利贝拉在过去的三四百年里，一直是最为强大的。最强大的国家，国王也该戴上最华贵的王冠。因此，三百年前的某代国王，用超过八磅的黄金，加上数百颗大小宝石，打造了现在这顶王冠。几百年来，利贝拉的统治者全是男性，其中抱怨过它沉重的也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想把它摘掉。唯一的女王比阿特丽斯也不例外，尽管她还未正式加冕。
真正将要压垮她的，并非是王冠有形的重量。无形的重量，现在无人能为她分担。宰相尼古拉?拉塞尔，已经很久没给她回信了。而尼古拉留下的臣僚，她见过之后才发现，和莱昂重用的谄媚之徒也无本质差别，只不过谄媚的对象换成了她和宰相。现在的宫廷里，竟无几个人可堪大用。
唯一能够出些主意的男人，现在正站在台阶下。那个贼眉鼠眼、矮小干瘦、其貌不扬的人，正是纳森?波耶尔。
他有一点才干，但比阿特丽斯极其反感他——他面貌丑陋又行事猥琐，小眼睛中却透出种热切，让她见了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波耶尔。”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有什么事情？”
“陛下，您……看起来有些憔悴。”波耶尔说着，目光大胆地投在她美丽的脸庞上。自从他知道女王需要仰仗自己，就愈发地倨傲和无礼。他肆无忌惮地，将目光从女王身上扫过，从面部、胸脯到腰身和双腿。她身上一件黑色的鱼尾长裙，仿佛已被这个人剥去。
比阿特丽斯觉得愈发不自在，只想一拍王座的扶手，教侍卫把这僭越的混蛋拿下，拖到宫门外斩首示众。可她知道正在用人之际，万不能冲动。因此，她表面上仍是消沉，其实怒火中烧。她暗自咬着牙，在心里咒骂：“日后，我会找你算账的！那双恶心的眼睛，我要把它们挖出来！”
她暗下决心后回答：“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那两群人怎么样了？愿不愿意和解？”她所说的两群人，便是在艾维林纳城内乱中对立的两方，蓝色标记的富裕市民，和土黄色标记的贫民。
“陛下，我派过人去找他们，要他们讲和，但他们没有打算接受的意思。”波耶尔答道。
“我一点也不意外，也许我该把他们全杀了，特别是那些穷鬼。”比阿特丽斯叹了口气，双手无奈地掩面。她又抬起左手，正要做个手势，命波耶尔退下时，只听到殿外传来枪声或是炮响。她一下从王座上弹起来，还不用派人去询问，一个卫士就慌张地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
“陛……陛下！”卫士单膝下跪的同时说道，“市民这次造反了！是……是土黄色的那群人！”
“什么？”女王一惊，“他们想干什么？还有，他们怎么过来的？长了翅膀吗？”
她的疑惑很快就解开了。随即，另一个卫士冲进殿中，告诉她天蓝色的那一方，也加入到了叛乱当中。这两群民兵竟轻易攻破了王宫的大门，现在已杀到殿外。
“他们……怎么会联合起来？”比阿特丽斯说着，瘫软到王位上。她凄苦地对那两个卫兵说道：“你们，想办法挡住吧。”她又转向殿中的其余侍卫，说道：“你们也……去吧。”
“是！”
殿中的侍卫一一退出去迎敌，殿中只剩下她与波耶尔两人。她满脸失落的神态，可波耶尔却微笑着。他几步奔上阶梯，站到比阿特丽斯的面前，嚣张地问道：“陛下，你想把他们全杀掉？”
“大胆！给我退下！”比阿特丽斯怒斥道，却被一巴掌扇在脸上。她白皙的脸颊上，顿时多了个发红的手印。她一时愣住，手才刚触及肿起的面部，颈部又被波耶尔扼紧。
波耶尔外表枯瘦，力气却比想象得大许多。他单手就将女王提起来，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后悔？那天你要是没有侮辱我，你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你以为我没能耐对付你吗？你这个贱货！臭婊子！”可女王几乎窒息，意识也渐渐模糊，连对方的话语都听不清楚，自然无法回应。
“没意思。”波耶尔说着，将她向外一推。她沿着铺了红毯的台阶滚落，躺在台阶下大口喘息着。原本在她顶上的王冠，也落在了几步之外。
她呼吸刚刚恢复均匀，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骂道：“大胆狂徒！你……”
“我？”波耶尔走下台阶同时阴笑着。“你没有机会了，还不清楚现在的形势？”说罢，他伸手掣住比阿特丽斯的头发，将她在地上拖拽着，一直拖到殿门。“看吧！”他推开大门，然后向外一指。
在殿外，王宫的侍卫和叛乱的民兵，两方正斗得激烈。民兵已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他们不如侍卫一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在数量上却远远胜过敌方。
“怎么？不试着求救吗？女王陛下？”波耶尔大笑着说道。
“无耻的叛徒！你会付出代价的！”比阿特丽斯用仇恨的眼神望着他。
波耶尔“砰”地关上沉重的殿门，说道：“但在此之前，你都任我摆布。”他弯下腰，单手托起比阿特丽斯的下巴，凝望着她白嫩的脸庞。“我喜欢你发怒的表情，多做给我看看吧！女王陛下。”最后四个字，他说得一字一顿。他又向几步之外的王冠远远一指，用近乎命令的口气说道：“去吧，捡回来，戴在头上。要爬着过去，像条狗一样！”
比阿特丽斯忍受着屈辱，四肢着地挪向王冠。她并没有屈服，仍在心里咒骂着：“混账东西！等我抓到你，一定把你千刀万剐！等着吧！”她终于移动到那王冠前，扬手将它戴回顶上。
“很好！”波耶尔跟上去说道，“跪着，不要起来，然后，给我……”
不等他说完，他背后的殿门被缓缓地拉开。他听见声音，回过头去，随后又听到一声怒斥：“纳森?波耶尔！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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