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蒙冤

乔纳斯正要开口，舱室的大门却打开了。室内的三人望向门前，见红发的萝丝正站在门口，旁边是夏尔的一位随从。不等那随从询问，夏尔就点点头，让那红发女人也进到舱室里。

夏尔赞叹道：“这位是您的夫人？真是美丽又优雅！”他后半句语调提得很高，听起来像极了客套话。

奥雷里奥瞥他一眼，心想：“虚情假意的气息，从侧面打到我脸上。”

乔纳斯又是苦笑，说道：“我也希望能有位如此美貌、聪慧的妻子。她其实是我兄长家中的一位侍女。”

奥雷里奥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之前萝丝掩住口鼻时，他正好瞥见她的双手——那双手有些粗糙，指节也稍显粗大。这不是贵族小姐应有的嫩白纤细的小手，而是属于劳苦人。

夏尔却显得大惊小怪，仅仅是显得而已。奥雷里奥悄悄观望着他，见他双眼瞪大，嘴巴微张，摆出了一副惊异的表情。这表情保持得越久，越可能虚假的。

“他表演成瘾了。”奥雷里奥在心中讥讽。

几秒过后，夏尔才收起惊异，先向乔纳斯恭维说：“贵国真令我震撼！连一位侍女都如此美丽，气质还如此高贵！”他又转向萝丝，用浮夸的语气不停地夸赞。两人语言不通，萝丝只是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又怯生生地退往角落。

“请二位不要误会，我们这不是私奔。我和她的关系，再清白不过，特别是……不要辱了她的清白。”

奥雷里奥说道：“我不会随意揣测。”

夏尔微微一鞠躬，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胡乱揣测。”他说着，又转向萝丝，用相同的话道了歉。

奥雷里奥冷眼旁观，心想：“惺惺作态。”

“言归正传吧。”乔纳斯说道，“我和她这次跑出来，是因为我兄长去世。兄长他，有一位非常……”他顿了顿，试图寻找恰当的词汇，来使自己的语气委婉。“……善妒的妻子。”

“这并不罕见。”奥雷里奥说道。

乔纳斯望向躲在角落里的萝丝，说道：“这并不稀奇，却害苦了她。”

“此话怎讲？”奥雷里奥询问时，已有了大体的猜测。“莫非……她怀疑你的兄长，与这位姑娘有染？”

乔纳斯答道：“的确如此。但我相信，这种怀疑是无端的。兄长一直冷落了夫人，但是……这是有更恰当的缘由。”

“忙于政事？”奥雷里奥问道。

“可能更荒唐一些。我并非有意侮辱我的兄弟，但我所说的是实情。在我看来，他可能对男人更感兴趣。”说罢，乔纳斯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夏尔也笑着附和：“这是个合理的豁免理由，如果不喜欢女子，就不可能与女仆有染。”

乔纳斯轻咳了一声，正色说道：“总之，我兄长的夫人怀疑这个可怜的姑娘，在兄长因急病暴毙之后，便污蔑她下毒谋害了兄长。这同样是无稽之谈。她不在厨房里工作，哪有机会下毒？”

奥雷里奥皱着眉头，心想：“这可未必吧。”

“有人指出这一点后，那个恶毒的妇人，又指责她施放巫术，以此吸去了兄长的精气。”

“这可有点离谱。”奥雷里奥评论，“一般来讲，这样的巫术要通过特定的方式作用，并且将对施术者的躯体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这种影响，在一定的情况下，仅凭肉眼就可以辨别。想要证实的话，其实很简单。”

“您说得可真隐晦。”夏尔笑道。

“直白地叙述巫术的过程，可是一项大罪。”奥雷里奥答道，“不过，我想你们是懂了。”

乔纳斯继续说道：“我们请女祭司检查过。但是，那个妇人仍不认可，见不能靠指控的办法，向萝丝小姐报复，就派人追杀她。我想要庇护她，结果也被暴徒盯上了。我们乘上船，打算离开阿尔比利斯避避风头，结果……那个毒妇雇佣的恶棍紧追不放，后来就是刚才在港里那一幕。”

奥雷里奥说道：“我理解了，三条船都是你家族的。难怪会挂着相同的旗帜。”

乔纳斯自嘲道：“挂着一样的旗帜，却互相攻击，让两位看笑话了。”

“但我有点疑惑。”夏尔说道，“一个小小的侍女，难道值得您冒着生命的危险，拼尽全力去保护吗？”

“原形毕露。”奥雷里奥心想。

“她固然出身低微，可……难道低贱的人，就没资格得到公正吗？”乔纳斯的语气变得激动。但他很快又恢复平静，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希望没有冒犯到你们。”

夏尔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片刻之后才回答：“您说得有理……我从来没考虑过。我的父亲曾批判过我，说我不够仁慈和公正。我现在才真正地面对这个问题。您是了不起的人物！”

“这句话倒有点真情实感。”奥雷里奥又想。

“其实我也相信，兄长的死因绝不简单。他确实是被人毒死的，但绝对不是她！”乔纳斯坚决地说道。

奥雷里奥和夏尔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揣测：“我懂了。谁最有把握说别人不是杀人的凶手？”

“你们可别误会。”乔纳斯又补上一句。

“不，我们不会误会的。”夏尔笑道。

“那就好。”乔纳斯轻轻点头，“总之，我要回阿尔比利斯，我必须揪出谋害我兄长的真凶。至于这个姑娘……”他转向奥雷里奥，“能请你代我照顾吗？”

奥雷里奥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她和我语言不通，我们很难相处。”

乔纳斯并不尝试说服，而是诚恳地请求：“请您接受她，马尔加诺阁下。她现在不得不逃离故乡，如此弱小无助的姑娘，您难道忍心……看她流落吗？”

奥雷里奥面无表情，心想：“其实我忍心。”

“请您务必答应我！”乔纳斯硬撑着从床上爬起，凑到奥雷里奥的面前，抓住他的双手，再度恳求说，“您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日后定当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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