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图书馆跳支舞

不止是沈谜谜和陶语之间有什么改变了，这里面或许还有更多故事

蒋佳的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体育课结束她往食堂方向走去，半路发现自己带去操场的一本书被忘在了休息区，本来自由活动后她是在休息区看书的，后来被其他女生闹着一起去看陶语打篮球了，把看书的事抛在脑后，这会儿才想起来。

于是蒋佳又原路返回操场，下课铃已经响了，操场上的人都走得干净。快走到休息区的时候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她看见陶语坐在一个女生旁边，潮湿的中长发还挂着水珠，原本盖着陶语额头的刘海被撸到脑后，她在心里第一次把冰冷地有点吓人的陶语跟性感这个词联系在一起。而旁边女生校服盖着头，她一时没认出是谁。

再然后，再然后陶语掀起女生蒙在头顶的校服，把脸凑了进去，两颗脑袋在校服下待了好一会。蒋佳努力捂住嘴才没叫出声来，意识到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她拿了书转身往离两人较远的那一侧就跑，跑远了一点再小心回头张望，紧接着她就看到女生拿起校服站起来就走，步伐飞快，好像后面的陶语惹了她生气似的，没有一点等着他的意思，而那张脸竟然是她同桌。

大新闻，南苑高中八卦队长怎么会错过这种大新闻，于是在当天晚上南苑高中的论坛出现了一条神秘的帖子。

南苑高中八卦队长：【大瓜！南苑男神疑似正在恋爱中邀请各位侦探和我一起寻找线索】

蒋佳充分发挥了理科优等生的谨慎认真，在没有确认事实之前，她还要再仔细观察、详细推理，不能做出任何不负责任的结论。但是她又压抑不住发现八卦苗头的兴奋，于是没有写详细的信息就传到论坛上。

帖子刚发出几分钟就收到了二十几条回复。

1楼：八卦队长来了！！期待大瓜！！

2楼：首先要界定男神是谁大家有什么想法？

回复2楼：本人高二！高二的男神应该是陶语吧？

3楼：以我的基准来看南苑男神高一是张文羽高二是柯扬高三是李曜

回复3楼：厉害厉害也太了解了吧

回复3楼：柯扬感觉好像有过很多女朋友，他恋爱应该不算大瓜吧

4楼：楼主直接告诉我是谁吧让我伤心伤心

帖子里在深夜就南苑男神究竟是谁展开了热烈讨论，而沈谜谜对这一切全然不知，还在明亮的台灯下对着物理课本伤脑筋。

沈谜谜觉得她不是理解能力特别差的人，而且也算勤奋努力。所以在初三开始努力学习后，一直到高一结束都能保持在全部前几的成绩。

但自从分科进入实验班后，课程比高一时更难了，由于班上同学成绩都拔尖，老师讲课语速也飞快，她上一个难点还没明白，马上下一个难点又追上来了。

沈谜谜时常感觉自己在汪洋大海的岸边，倏地海上天色突变电闪雷鸣，海水汹涌，涌上岸的浪潮向她扑来，她拼命向远方跑去，最终也没跑过海浪，浑身湿透，孤单凄惨。

其实她并不擅长理科，高一时她比起物理化学更喜欢地理历史，她的作文在理1班也时常是老师表扬宣读的范文，伴随着滑落的成绩逐渐凋落的自信心只有在那时才能找回一点。但是姐姐就是理科全校第一，父母也总是说读理科才有出息，她几乎是被半强迫地选了读理。

想到这里，沈谜谜叹了口气。好累，她停下笔休息一下，随手拿起了手机。

打开朋友圈，她看见之前添加的匿名网友分享了一张照片。

是傍晚的夕阳。太阳正落入远方的大楼之后，余晖将云彩也染成温柔的橘色。拍照的地点应该是学校主干道上的某个地方。沈谜谜点了个赞，又点开了这个人的朋友圈，发现他几乎每天都在发当天夕阳的照片，沈谜谜还看到了有粉色晚霞的那天。

沈谜谜最喜欢傍晚时令人内心平静的静谧暮色，那是分隔白天与黑夜的边界时刻，她也总是处于这种中间地带，可与她不同的是，太阳在白天可以被天空接纳，在黑夜又可以隐藏起自己的面容，它总有地方可以停留。

只有她还站在这条中间地带，没有一双迎接她的双手，只能在细狭钢丝上，左右摇摆，竭尽全力保持平衡。

翻看完一张张照片，沈谜谜觉得自己情绪上的毛躁被抚平了一些，她给每张照片都点了赞，放下手机又继续看起了书。

陶语今天没来上学。

陶语没有跟她说过，显然周围的同学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

课间时沈谜谜注视着前面的空座位发了一分钟呆，这一幕刚好被蒋佳捕捉到了。

蒋佳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按照她昨天看到的剧情，两人肯定闹别扭了，没想到学霸这么恋爱脑，因为这个竟然都不来上学了。得出这个结论后她在心里暗自感叹自己高明的推理。

老李走进教室，还没上课，他在讲台后的凳子上坐下。刘悦上来跟他报告说今天陶语没来上学，也没跟她请假。

“陶语啊，陶语今天去参加物理竞赛去了。”老李抬眼看了看表，“下午考试吧，今天他应该不来了。”

蒋佳的想法马上无情被老李推翻，无精打采地一头栽在课桌上，暗暗捏紧了拳头，南苑高中八卦队长可不会认输。

今天是本周第二次去图书馆值日的日子，陶语没来学校，下了第三节课，沈谜谜独自往图书馆走去，脑袋里又钻进许多想法。

最近她和陶语的交集越来越多，每次相处她都会重新认识他一回。原本她脑海里的陶语正被打破，几片碎片跌落，里面是一个崭新的陶语，或者说，里面是一个真实的陶语。

他看起来性格冰冷，却总能看透她未完成语句后那些因为无奈而没有讲出的省略号。

沈谜谜偶尔觉得自己被陶语照顾着，她也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他明明没有什么殷勤的举动，待自己的态度也与之前相差无几，却好像知道她所有的尴尬、疲惫、悲伤，并以小心翼翼的方式对待它们。

所以她的心底也生出一种渴望，再多与他多相处几次的渴望，把陶语更多的表面碎片剥落的渴望。

好不容易可以在一组打扫的机会失去了一次，她觉得挺遗憾的。

在图书馆门口跟老师拉了个招呼，沈谜谜就推着盛满书本的推车往图书馆深处走去。

图书馆地面是深棕色的木质地板，沈谜谜得小心地走路才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但脚步和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是在空旷的图书馆回荡。

走到最里面的一排书架，沈谜谜停下来，伸展了一下手臂准备开始干活。结果一转头就看见陶语端正地坐在阅览区，眼神正落在自己身上，似笑非笑。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凑近他小声地问：“你不是去考试了吗？”

“嗯。考完就回来了。”陶语也探身向她凑近了一点儿。

其实老李让他今天考完就回家去休息下不要来学校了，但他想起今天本来要跟沈谜谜一起值日。

考试结束铃一响他第一个出了考场，在路边打了出租车就往学校赶。下午五点左右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再加上今天是周五，街道上更是堵得水泄不通，在距离学校还有一段的地方出租车彻底停下不移动了。

陶语问了司机时间，第三节课快下课了，他马上下了车徒步往学校方向走。

他有点着急了，步子的频率逐渐加快，最后还是跑了起来。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马路上的车辆好似掉入了粘稠的泥沼，被困在原地，连时间也一起停滞了，而旁边的人行道上，一个男孩则让凝固的时间又流动起来，逆着风向前奔跑，脚步坚定，目光清澈。

还好在自习课上课前之前到了图书馆，陶语倚着图书馆的门框顺了一下气，就去阅览区去等沈谜谜。

他发现听见沈谜谜脚步声的时候脑海里都能想象出她在面前的样子，细软的黑发又长了些，会搭在肩膀以下，本来就巴掌大的脸被刘海一挡又小了点儿，他还没想完，沈谜谜就出现了。

沈谜谜注意到陶语今天没穿校服，宽松的天蓝色衬衫尾端扎在黑色的直筒牛仔裤里，脚上蹬一双白色的帆布鞋。两人隔着小推车沿着书架的方向从左往右走。

为了祛潮通风，图书馆的窗户开着，轻薄的白色窗帘透出窗外的白色亮光和夏天的绿色。

沈谜谜向前迈左脚，陶语的右脚就向后撤一步，中间的推车移动一下，两人又停下来翻找书籍塞入书架，然后再反复进行着移动的动作。到了下个书架的转弯，换陶语向前走，沈谜谜向后退。

一阵风吹来，窗帘扬起，风没了阻隔，吹向了挪动着脚步的陶语和沈谜谜。

沈谜谜搭在肩膀前面的头发向后飘去，她抬头看见陶语的刘海也被风吹得凌乱。

她产生一种想象，两人脚下的木地板变成了嫩绿柔软的草地，暗黑的夜幕中，一束灯光从高处在黑暗中画出一个明亮的圆圈，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四周的人看不清影子，只知道他们开心幸福、没有烦恼。

在人声交织中，隐约听见钢琴弹奏着一首熟悉的旋律。

她和陶语站在明亮圆圈的中间，你来我往的脚步，在小心地跳一支舞。

在这寂静的图书馆里，也没有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