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世之谜

“谁？”顾朝晖神经顿时紧张起来，他四处张望，却不见一个人影。

“我是谁？是啊，我是谁……”古老而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是在喃喃自语一般，“算起来也有好几万年了吧，我的名字，连我自己都已经遗忘了，不过我隐隐记得人们最后一次呼唤我，似乎是叫‘封天’这个名字。”

“好几……万年！”顾朝晖惊惶不已，他曾听师父说过，随着修为增长，寿元也会不断延长，仙元境的修者寿元能延至千年，而长达万年的寿元，至少也得是神元境以上的修为！达到神元境以后，将彻悟世间之法则，时成六位，德合无疆。即使肉体被同样强大的力量毁灭，只要不伤及灵源，其灵魂也能一直存在下去。这个自称“封天”的声音，若果真如他所说，那么他的强大将足以在目光流转间将自己毁灭千百万次！

顾朝晖忙翻身拜倒在地：“封天前辈，晚辈顾朝晖，只因躲避仇家追杀，一路至此，不想打搅了前辈清修，若果有冲撞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何来冲撞之说，你既能寻到此处，也是你的机缘。你如今的名字是顾朝晖？你且抬起头来，让老朽看看。”

顾朝晖不敢不从，他抬起头来，发现棺材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人影。

更准确地说，甚至算不得一个人，只是一个灵体，那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身体近乎透明，隐隐地发出淡蓝色的光晕，面部沟壑纵横，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一双眸子却如同鹰眼，深邃而犀利，仿佛能直直刺入人最深处的灵魂一般。他的身形并未因岁月的流逝而变得佝偻，反而挺直如剑，散发着逼人的威严和傲气。

顾朝晖连忙低下头：“误闯前辈安息之地，朝晖不胜惶恐！”

“倒是一表人才。”封天摇了摇头，“不过，脑袋却是不太灵光，你这双眼睛，竟也为俗世所污，障壁重重！”

“朝晖愚钝，还望前辈明言。”

“老朽只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你一路至此，是否只为躲避追杀；第二，你何以断定此处便是老夫安息之地；第三，你先前问老朽的问题，老朽如今原模原样地还给你——你，是谁？”

“朝晖不敢撒谎，实是为躲避追杀，误入此处，此处乃是一墓穴，棺椁中空无一物，如今，您以灵体现身，若此处非您安息之地，又会是何人之墓，至于第三个问题……晚辈也已说过，我的名字是顾朝晖，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封天身形一闪，站在黑砖地面上，背着手踱起步来：“若是躲避追杀，山腰迷雾森林便足以救你一命，那两个鼠辈离开后，你已然逃得性命，又何须费尽艰难攀爬雪山？第二，你认为此处是老朽墓穴，那为何老朽肉身却未在棺椁之中？况且你来到此处，难道没有亲切熟悉之感？第三，你只知自己是顾朝晖，我且问你，你可知自己的身世，你可知自己父母是谁？！”

顾朝晖猛然抬起头，眼中燃着炽烈的目光：“前辈，莫非您认识我的父母，知晓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父母，老朽自是知晓，稍后也会告知于你，不过眼下，老朽倒觉得，前两个问题对你来说更加重要。”

封天言已至此，顾朝晖也不便多说，他再次拱手，对封天说道：“虽然迷雾森林已救下朝晖性命，但师父说过，我唯有到达山顶才能逃过一劫，故而朝晖便在宝珠指引下，一路来到此处，至于此墓穴，正如前辈所说，朝晖确有亲切熟悉之感，只是朝晖年方十六，又从未登上蛤蟆山，怎会与此墓有所瓜葛？朝晖实在想不明白，还请前辈明示。”

封天停在顾朝晖面前，叹了口气，徐徐说道：“蛤蟆山……如今此山的名字，是叫蛤蟆山吗？真是可笑啊……可笑，你的名字，也已变为顾朝晖，世事变化，我果然还是难以悉数洞察。

“那颗宝珠，名唤封源珠，是通行此山的凭证和钥匙，十几年前流落世间，不想却到了你的手中，不过你能够一路至此，却也不完全是此珠的功劳，对你来说，来到这里，不过是回家而已，这个墓穴的墓主，并非老朽，而是你。”

“我？”顾朝晖还是不敢相信，“我尚为身死，为何会是此墓墓主？”

“也罢，老朽自将与你一一道来……只是你可否先告诉老夫，为何此山会叫做蛤蟆山？”

“此山形似一只仰首望月的金蟾，乡人村俗，以像为名，唤其为蛤蟆山，有何不可？”

“乡人愚目，难见其形，如今你既已至此，便定然进入了雪顶结界，也定然知道那结界乃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入结界，难见此山全貌，如今你已入结界，难道还认为此山形似金蟾么？”

“这……”顾朝晖如醍醐灌顶，“乡人只见雪顶，不见结界，雪顶是幻，结界是真，如此说来，蛤蟆山所像之形，绝非蛤蟆！山顶那两株参天古木与巨大的磐石，足以改变此山山形，”顾朝晖皱了皱眉“只是真实的山形，又像何物呢？”

封天点了点头：“不错，两株古木高耸，实为两角，巨大磐石，乃是前额，此山山形，并非仰首望月的金蟾，而是蹲坐长啸的麒麟，此山之名，乃是‘麒麟山。’”

顾朝晖若有所思：“麒麟……您先前唤我为麟儿，莫非我和这麒麟有什么渊源不成？那此墓……”

“此墓便是麒麟墓，麒麟身死之时未存尸骨，却留下了精纯的麒麟之力，上古大神伏羲将麒麟之力封印在一个婴儿的体内，隐藏于麒麟墓中，那个婴儿，就是你，至于你的本名，却并非顾朝晖，而是——伏麟。”

犹如被九天惊雷劈中，顾朝晖双目失神，嘴唇微微翕动：“伏羲……伏麟。”他猛然抬起头，看向封天：“前辈，您告诉我，我和伏羲是什么关系？”

“伏羲，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是女娲，”封天抬头看向墓顶，长叹一声，“可惜，你的父母，却双双殒命与那场旷古绝今的神魔大战之中。”

“父母……已经不在了……”过去常做的梦，梦中父母模糊的身影，此刻如镜面般破碎，消散在黑暗之中，两行清泪，悄悄地在顾朝晖眼角滑落。“如此说来，我如今也已经有好几万岁了吗？”

“不错，不过因为体内麒麟之力被封印，你无法拥有神的寿元，只能靠这具黄玉石棺维持生命，若是一直躺在石棺中，你会永远保持在婴儿的状态，而一旦离开，你就会像一个正常的人类，开始慢慢生长，这也是如今你看起来像是十六岁少年的原因……”

“封天前辈，晚辈有一个问题，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但说不妨。”

“您说到我因离开此棺才开始生长，可我万年时间都沉睡于此，为何十六年前却突然离开了呢？”

封天呵呵一笑：“你恐怕也已经猜到了，你的师父，曾经来过这里，并且，从古墓中带走了你。”

“因为没有封源珠，蛤蟆山万年无人登顶，为何偏偏我师父获得了封源珠，得以登顶蛤蟆……不，麒麟山？”

“伏羲神尊当年将你藏匿于此时，曾预言万年之后，将有大劫降世，你是唯一能解此难之人，但前提是你必须要解封身体中的麒麟之力，麒麟之力太过强大，神尊分十份将其封印与你体内，我能够帮你解封其中的一份，但即使是一份，也绝非婴儿状态的你所能承受，强行解封会让你爆体而亡。故而神尊交代我万年之后寻有缘人接你出山抚养。你师父本是医者，却一生无子，当年云游至此，我替他占得一卦，卦象显示十六年后他将有血光之灾，那时正是你解封麒麟之力的最佳时机，仇恨能够激发你的斗志，让麒麟之力最大限度地被激发，我便有意在他必经之路上投下封源珠，引他来此，接你出山。”

顾朝晖此时已是静下心来，他冷笑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师父……只是你们手中的棋子么？而我，也不过是你们应对大劫的工具而已，数万年，你们可曾为我考虑半点？世间，唯有师父视我如己出，真心相待，却被你们弃若敝履，他被灵蛇宗带走时，村民惨遭屠杀时，你却为了激起我的仇恨而选择漠视，冷眼旁观。大劫？恐怕也并非天下的大劫，而是你们的大劫吧，既如此，与我顾朝晖何干？我如今活着只求为师父报仇，若他日师仇得报，我便自行了断，去阴间追随师父，你们的大劫你们便自己去应对吧！”

封天听了却不生气，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缓缓的说：“你也不必妄下断言，上古神界之事，绝非你能臆测，你师父，确实为我所利用，但如我之前所说，他也是有缘之人，若非看中他医者仁心，我又岂会将你托付于他，至于他被灵蛇宗带走以及你所说村民被屠之事，我却并非不管，而是无能为力，麒麟山的秘密，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它对我来说，是安身之所，却也是永世牢笼，在山内我大可呼风唤雨，一手遮天，但我却无法离开此山。我的力量，也不能干涉山外之事，这也是我的命数，冥冥之中，自有天道约束。你的命，同样也绝非你能掌控，你今日所言所想，我也不劝阻与你，他日你自会明白，不过你想报师仇，没有我却也不行。”

“这又是为何？”

“你至今修为仍是初元一级，你可知为何？”

“莫非与麒麟之力有关？”

“不错，麒麟之力是你力量之源，如今被封印，所以你无法凝元入脉，修为自然也只能止步于此，你若想报得师仇，便必须解封麒麟之力，这一点，只有我能帮你做到。

不仅如此，我还会送你一场天大的造化。”

顾朝晖低头沉思了许久，轻轻问道：“那么，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