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十八)
第18章
我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心里疼得受不了,或许是我太溺爱他了,让他忘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接下去的日子,我回到老家照看胡悦。没敢把小飞的事告诉她,我怕她受不了。
在梦中我常常会因为小飞的死惊醒,在梦中我和死去的儿子说说话,他的身影在梦中若隐若现。
起先的几天,胡悦会问我关于小飞的事,我就随便编些话去骗她。我也知道老这么骗下去不是办法,可我只能这样,骗一天是一天,现在的小飞只能活在她的心里。
有天晚上我和朋友叙旧,回来的很晚,睡着的胡悦突然说:
“你不用再编故事了,小飞的老师早就告诉给我了。”
我心里一沉,她又说:
“人家小姑娘的家长不忍心将孩子打掉,就决定让我们来养着。”
“那就养着吧,又不是什么坏事。”我说。
“我们只是帮他们养着,那个孩子还是跟他们姓。”胡悦生气地说着。
我靠过去,摸摸她的脸,说:
“您消消气,这事啊我看也就只能这么办了。”
五个月后,那家人抱着孩子找来了,一进家门,那男主人就说:
“谁是陈小飞他爸!”
他这么一喊,坏了,此人绝不是什么善茬。我说:
“我是。”
“你可要把他养好了,让他成才,往事我就不追究。”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他这话说的,谁不想让自家孩子成才。小飞这孩子没成人成了畜生。
那天女孩的父亲一直在说要让这孩子将来怎么样怎么样,他的要求我也吩吩答应下来,这时候小飞他奶走过来说:
“那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你想的不一样呢?”
男人从身上掏出小孩子的户口本说:
“那我就不要了,让给你们。”
他这话一说,让我觉得他比畜生还不是东西。等这孩子将来长大,不管他成没成才,我把他这话重说一遍,这孩子不跟他发疯都没道理。
我点点头,因为我知道这事儿我没有选择权。到了傍晚那家人才准备离开,我看着床上的婴儿,先是呜呜地哭,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儿子。想着想着眼泪直往下掉。
日子过得是真快,一眨眼刘伪来到我们家已经十二年了。这些年我们全当他是自家孩子养。
这孩子是真聪明,年年考试得奖状都要跑到我面前说:“爷爷,我想出去玩。”
“跟着曾祖母去玩吧,曾祖母给你好吃的。”我说。
“好。”他跑到菜园求着他曾祖母带他上街买点他们这个年纪想要的,再顺便告诉她这次考试又得了奖状。
我妈心也好,每次去上街就要给他买几大包东西,里面有他喜欢吃的零嘴,也有他需要用到的东西。
其实在这孩子来我们家第三年我就想开了,我对胡悦说:
“他比咱家小飞高强多了。”
“是啊,比小飞乖,比小飞聪明,比小飞懂事。”然后又笑了笑,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直到有一天我在路上跟人寒暄,脑袋突然越来越晕,两眼一黑,身体顺着倒在地上。被人抬回家,我才知道自己是病了。
我一病倒,家里就只剩下我爸这一个男人。过几天村里人见了我都吃了一惊,说:“老余,你有白头咯。”
我笑笑说:“都当爷爷了,头发全白了也不碍事。”
他们说:“感觉你掉头发也厉害,后面都变稀了。”
那么些年,我老了许多,弯几回腰就酸的不行,身上总是淌虚汗。
在小刘伪快要上初中的时候,那个男人来了一趟,正巧我们都在家。
男人一进屋就招呼刘伪过去,说:
“考的那个学校?”
“天赋。”刘伪说。
他一听是个好学校,冲着我们一家喊:
“这孩子好啊,比你们家那东西强多了。”
胡悦急了,对他骂道:
“不是人的东西,这孩子是你想要就能要走要走的吗!”
男人可管不了那么多,他指着我们说:
“你孩子犯得错,就该你们偿还。”
我摇摇头,强行把她拉走,说:
“咱不跟他喊,总不能这孩子到时候还能忘了本不成!”
胡悦扭头回到屋子里,气不过又把门给摔上。
等我回来时,男人已经走了,小刘伪拦住我说:“他是谁?”
看着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不忍心地说:
“他谁也不是,咱跟他没关系。”
他又问:“那个人以后是不是还要来?”
“来又怎么了,把你拐走不成?那个人就不是个东西。”
“为什么啊?”他说。
“以后你就知道了。”我拉着他的手回屋。
一直到刘伪中考过后,男人才又来一次。
那时候三五年,全国闹上了新*****,乱糟糟的满街都是人,每天都在打架,还有很多人被活生生的给打死了。村里人都不敢进城去了,城里人在这方面最为疯狂。一些人喜欢外来文化,另一些人呵斥拒绝外来文化,在这个时候两波人彻底爆发,一些年轻人把矛头指向国家级人物。
男人得知刘伪考进了国际学校,放心了很多,那里的孩子不会被这方面所影响。我们在一旁听着男人讲城里发生的事,我们事平民百姓,国家的事不是不关心,是弄不明白,我们都是听大队里的,大队也是听从上面的安排。只要什么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