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变法校尉自横行乡里
政令一出，
布政使万采带头，一个叫杨惟的副按察使极其卖力，很快联络原先下台的严家党羽，很快张罗起来一支家丁队伍。
这些严家党羽，如杨恒昌、王太云等人，上次被朱墨查过一回通倭，全都革职在家。这回眼见翻盘机会已到，自是特别卖力。而徐洋、沈一石等大佬，加上那些被朱墨撤换掉的行总，也全都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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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五六天，三千人的变法校尉队已经成型，第一把就是去盐场、茶山、陶坊、织造坊，勒令那些契奴立刻回归主家，五天不回者，讨回卖身银子。一纸令下，契奴们自是慌不择路，全都乖乖回到主家。
变法校尉队同时也下派到府县，由严家缙绅牵头，很快成立府县变法校尉队，三百到五百人不等，人员也都是家丁组成。张雨、万采又用义勇之名，给变法校尉队换上义勇制服。
一时间走街串巷，牵牛扒鸡，江南四省立刻就笼罩在一种恐怖气氛之中。
与此同时，
徐洋、沈一石牵头三十几个织造大户，逐一派人到各县乡合并小作坊。看书喇
这自然遇到了很大阻力，于是张雨立马想到了“补税”，每户作坊按照两年的产量补交税银，差不多每一户都有百多两银子。小作坊们这时才放弃抵抗，纷纷签约，有的直接就低价卖断了。而那些仍不容意合并的，耄老缙绅便出面，逼迫其在祠堂里下跪，有的还用家法族规惩处。再不服的，则由变法校尉队拘捕，衙门按照抗法论罪。
短短一月不到，江南四省鸡飞狗跳，恐怖降临，张雨成了魔王一般的存在。赵贞吉虽然反对变法校尉，也已经上奏朝廷，但除了变法校尉一节，其他各项，他也署了名，自然也被恶毒咒骂。
……
深夜，
杭州北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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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备森严之下，也倒是没有人来骚扰。一间大仓库里，朱墨终于等来了张翰、刘应节。
这是朱墨回归后第一次团聚，寥寥几人，再次相见，形势已经完全翻转，这时竟有如梦寐一般。
朱墨拉着两人坐下，感慨道：
“两位能来，足见大节，朱墨先谢过了！”
说着，
他站起来深深一拜。
张翰强笑道：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番变局，谁能逆料？朱学士能潜回杭州，我们二人又焉能装聋作哑？”
刘应节一向深沉有智，此时也温言道：
“子玄啊，你原本可以躲起来的……你既然能来主持，我们自当奉命，你毕竟是阁臣嘛，张居正一走，这江南地面上，还是你的官儿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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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朱墨摇头一笑，道：
“我这个官儿，全都是虚的，能有什么用？如今张雨倒行逆施，我看旬日之后，变法就全反转了。百姓必定骂我有始无终，徒然造出因果来，反倒让百姓受罪了……”
说到这里，
气氛顿时又凝固起来。
吕坤很是焦急，直言道：
“两位大人，这几天，变法校尉已经在到处奔突，补税达每户百两，那些小作坊怎么拿得出来？有点家底的，干脆认赔保命，那些没钱的呢，多半会与变法校尉冲突啊！到时候难保没有流血，到时候再处置可就晚了……”
他与张翰、刘应节本来就见过，两人本来也只觉得此人只是个书生，但这段时间见他调查织造局，做起事来周密细致，虽千头万绪，也能总览无碍，实在是个人才，这时便多了几分尊重。
张翰道：
“叔简啊，人家拿着太子监国令旨，咱们能怎么样？我虽是巡抚，难道还能派衙役去拦住变法校尉不成？可见，事情很难，非得仔细筹划一番不可，否则断难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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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应节平时很有头脑，这时点点头，沉声道：
“我看，这变法要翻转过来并不难，张雨之所以大张旗鼓搞变法校尉，多半有深意……”
说到这里，他看了朱墨一眼，又接道：
“朱学士虽然官爵最大，事权却几乎没有，只有一个舟山公廨主司是实职，但那只是五品衙门而已……
要撤掉变法校尉，非得在总督一级，或者是内阁大臣提出异议，要么，就是发生了大乱，如此才有足够理由终止……而且，就算出面阻止，也得是官军来做，巡抚和按察使衙门到时候再出告示，如此方能无后患，”
嗯嗯，
朱墨深以为然。
这几天也考虑过，出了大乱子，自然是最好的理由，就像在大同那会儿，李涞逼死老军，真逼死了，将其当场处决也就没有问题。当时就是为了保护老军，提前动手，结果后面还有一屁股的后患，严家死死咬住李涞没有死罪，处决程序不合法，差点还逼出事端来。
这次，事态更加严重。如果程序有瑕疵，人家就会说擅调官军，甚至说他朱墨谋反都有理由。刘应节刚才没把话说完，就是顾虑到这层……
但如果不迅速出手，那些小民势必会吃了大亏如果再冤死一些，在这些明朝大官看来没太大问题，可在朱墨心里，却是万万无法接受，毕竟，如果真这样做了，他也就成了封建官僚，接下里的变法也就再无一丝一毫的意义……
口口
一念至此，
朱墨毅然道：
“老刘，咱们不能跟严家一样！坚决不能流血！也不能出大乱子！”
他其实也想好了一个理由，但一直觉得不成熟，这时见事态紧急，这两人如果见自己拿不出办法，多半又会再次躲起来，只好道：“我想过，眼下唯一的办法，还是拿张雨、万采二人开刀，而且，只拿这两人……”
哦？
这？
张翰、刘应节都是见惯了大事的，这时也不禁奇怪——
张雨乃是严嵩亲自指派的，万采又是严家的亲信人，怎么拿他们？那可是钦差啊……
张翰提醒道：
“子玄，张雨可是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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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朱墨断然道：
“他是钦差！可就是要拿下钦差，事态才会有足够的震慑！”
他踱了几步，娓娓道：
“你们想啊，赵贞吉其实跟张雨也有裂痕，他是徐阶派来的，而徐阶呢，虽然苟且，却也不是残虐无道之人。这赵贞吉为了前途，也不想越陷越深，只要有足够的理由，他会站出来把自己洗白的……只要他肯公开反对变法校尉，官军自然就能停了。”
刘应节道：
“可咱们说的就是没有理由啊……这大明朝，有什么理由动钦差啊？你难道说是张居正？他回京后找太子说清楚？”
朱墨摇摇头，道：
“老刘啊，张居正的处境跟咱们还不是一样？他就算面见了太子，又有什么理由提出废除变法校尉？严嵩坚持怎么办？太子没看到流血，没看到大乱，又怎么会去压严嵩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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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顿时沮丧。
张翰道：
“子玄，你到底有什么好借口？就别卖关子了！”
朱墨点点头，道：
“我的理由，还是在太子身上……”
他稍加思索，接道：
“你们试想，张雨这样做，往深里说，不就是挤兑太子吗？依我看，严家人这次是豁出去了，直接要毁掉变法，还要毁掉太子！”
毁掉太子？
张翰真的懵比了，脱口道：
“子玄，此话怎讲？那不是谋反了吗？他们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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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嘿然一笑，道：
“不敢？不要说太子，就是皇上，他们逼宫还少吗？当今皇上他们斗不过，可正德帝呢？不是被他们斗垮了？那可是明着上的！什么京城淫雨一月，他们就带着几百人冲进宫里，要正德帝反省失德……这还不是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