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那个…hiro，即使我和zero分手了，我和大伙也是朋友吧？”你盯着盘中意面，慢吞吞用叉子卷起一口的量。

看在我班门弄斧下厨请你吃饭的份上，咱打个商量呗？

诸伏景光是个体贴的人，虽然当场石化，然后裂开，复原后也只是用温润的猫眼凝视着你，无声探寻：why

你替诸伏斟满果汁：“认真的？确定有必要问原因？”

诸伏接着默默凝视，多年的默契让你秒懂他的意思：我知道，butwhynow？

“zero把我甩了。”

“哈——？”hiro，隐藏多年的不良音出来了哦？

眼见老父亲hiro拳头硬了，你很念旧情地替前任姘头说句话：“也不能怪zero，我自作自受。”

你没说气话。自己强扭来的孽缘，居然挺过一周轮回，到第二个轮回29岁的高龄才寿终正寝，也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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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平凡的早晨。

你和追着跑了22年的交往对象降谷零，一起吃了极其平凡的早饭。

除了必备的咖啡，梅子干拌米饭，应季烤鲷鱼块，菠菜卷，自制腌菜和味增汤……典型的一汁三菜和食早餐，降谷零偏爱的口味。

坐在对面的人搛起一块腌卷心菜嚼嚼嚼，你期待地盯着他，如果有尾巴，现在一定摇得好厉害：“怎么样？”

“应该在冰箱里多冰一会儿，”降谷零客观评价，“加了酱油腌蛋黄？算是补救吧。”

“哦”干嘛不直说“酱油腌蛋黄很好吃”？那样我一天都会被夸得很高兴。

哈罗在桌下扒拉你，讨要额外的零嘴儿。上周体检，医生说丫有点营养过剩，你便减少了早餐的肉点心供应。

电视上放着关于家居改造的晨间综艺。闪婚夫妻，养猫的丈夫和养狗的妻子，因为猫狗不和闹到几乎离婚，由节目组专家改造住房，化解矛盾。

你盯着专家用来隔开冤家主子们的储物柜：“真好啊”矛盾化解，这对夫妇不至于闹到分手。

对面一声冷哼：“生活喜好差异太大，原本就不应在一起。”

你低头，拨拉着米饭里的梅子粒：“昨天在宠物店里，看到一只超可爱的短尾猫，就想把它带回来也不错什”

降谷长叹了口气，打断你：“同类也就算了，哈罗对上猫会兴奋过头，两边处不来的。”

“哦。”你低头吃饭。

盯了你半晌，降谷零似乎有些泄气，厌烦了似的，草草解决完自己碗盘里的那份，抓起外套出门上班。

估计快被甩了，你想。刨去这么多年的沉没成本，理智想想，意外不怎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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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第一次遇见zero，那真是天空一声巨响，奥特曼闪亮登场，给你年轻的世界观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那会儿你刚跟着在巴西开日料店的爹妈回国生活，晒得跟猴儿没差了，作为纯血日本人，日语都说不利索，插班进国中二年级，直接成了稀有动物，被排队围观的那种。

你爹妈哐哐哐下了姐弟三个，你排老二。

老二嘛，懂得都懂，文艺点的说法就是“要很努力才能赢得同等的爱”。

艳丽活泼的姐姐基本解锁父母所有的第一次，爸爸的公主，妈妈的心肝儿；弟弟是爸爸一直期盼的男孩儿，聪明强壮，父母寄予厚望。

你卡在中间两不沾，脑子也不算好使，发现靠着听话懂事多少能蹭点夸奖和关注，就往这方面努力——等反应过来，已经变得即使违心也习惯顺从讨好，只求获得被接纳，甚至被喜欢的安心感。

人生地不熟，被同学稀奇地围观，你即使有些不自在，也顺从大伙，撑起大方给看的样子。

同学大多只是出于好奇，并无恶意，就像爸妈也只是能分你的关注少一些，无意苛待。很普通的，你心态平和得丫批。

可惜，人会对展览的动物产生好奇，但很少会和它们做朋友。加上语言不通，一来二去,你落单了。

一个群体人多了里总有傻x，于是你被霸凌了。打么又打不过，理论么…老师也不怎么有耐心听你连比带划。

中二期的小屁孩儿，在群体里被孤立是天大的事。即使有心好好学习，日语不好，听不懂上课，连个借笔记请教的人都没有。

没一个月你就不想去学校了，父母说着“多努力一些啊”，把你重新扔回学校——申请寄宿，力图让你沉浸式适应环境。

那会儿真就苦逼家妈给苦逼开门。

上课听天书，下课没人说得上话，抽屉里还时不时被塞垃圾，课本被涂鸦“猴子”讲真你无比感谢母校厕所不限量纸巾供应，照你当年那天天哭天天哭的架势，丫好歹给你省了大笔纸巾钱。

你的初恋男友所属的不良少年小团体，就在那时候找上了你。

会把笔记借给你抄；默许你在他们聊天时录音，这样即使一时听不懂也可以回放，你渐渐听得懂日常口语；下课和他们呆在一起，很快就没人敢往你抽屉里塞垃圾了。

那时他们就是你的光。所以，混熟后的某个下午，小团体的领头羊把手伸进了你的衣服，你找不到理由拒绝。

国中生嘛，正是对异性和这种事感兴趣的时候。巴西长大的你，十四五岁的年纪发育较早，三围在一众同龄的平板妹子里鹤立鸡群。

完事儿后，你第一个念头：也就那么回事儿嘛，没多可怕哎。

你之前还很怕这种事来着，但重回孤立无援好像更可怕。

第二个念头：做了这种事，按日本的交际程序，我算有男朋友了吧？

领头羊成了你的初恋男友，习惯顺从讨好的你，几乎迎合他的一切要求。

即使在你询问“我们是在交往吧？”时，被打哈哈混过去；即使他床’上不做措施，需要你吃药；即使有时候会被他作为奖品，扔给听话的跟班动手动脚，甚至拉进房间……

想想那时候，用“文化差异”强行解读不舒服的处境，你也是个人才啊。

顺理成章地，你在学校里的人设，很快就从“没法交流的外国猴子”滑落成“来者不拒的廉价碧池”，几个班闻名。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男友”和同伴在教室里大庭广众，当着你的面，像讨论商品一样，讨论跟你那方面的体验。你低着头，无地自容更无路可逃。

邻班路过的降谷零就在那时从天而降，把让你难堪的男友，从教室的头揍到尾，在你眼中，他套层铝皮，就能去打小怪兽保卫地球。

那时的降谷零，你愿对他说声“你，是我的神”。

你年少轻狂时混过黑的爹教过一条很有用的知识：如果被小混混要保护费，就去投靠本地最强的社团，至少让你的保护费交得物有所值。

你单方面认定降谷零为年级最强。

外貌上丫比你还扎眼，找他麻烦的人从教室排到厕所，降谷零打架愣没吃过什么亏。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顶着阳光般耀眼的金发，挥着巧克力色的拳头来救我。

你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你想你一定真的坠入了爱河。

于是，午饭食堂的面包摊位，你每天替降谷零抢热门的炒面面包，锲而不舍地给降谷零上供；

身为跟班（自封的），有空就往他身边凑，甩也甩不掉；

凑多了人家肯定烦啊，于是你很有眼力见地包揽他身边各项杂七杂八，从削铅笔，到扫除值日，从干架喊加油，到挂彩替上药，你跟班当得那叫一个踏实充实。

你知道的，降谷零对你没什么好感。

他的字典里没有“讨好”和“让步”，遇到排挤欺压，争强好胜的降谷零永远选择奋起反抗威武不能屈，他看不上你的讨好献媚，勇敢强大的狮子不屑与寄人篱下的老鼠为伍。

呵，别小瞧你的二皮脸，在姐姐弟弟中间刷存在这么久，你的心理强大无比，这点嫌弃洒洒水啦～

你挂着装傻的笑容，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替他跑腿做事的机会，等他用得顺手省事了，自然也不太好意思让你滚了。

降谷零还是挺够意思的，跟他混一起后，你的日子明显好过了，至少不被前男友找麻烦，抽屉里也不被放垃圾。

为了感谢他，也为了能继续呆在他身边而不惹他烦，你力求让自己更有用。

怕跟他冷场，你变着法用不熟练的日语找话题聊，反正太离谱的语言错误，降谷零忍不了自然会指出来，一来二去你的日语突飞猛进。

降谷零是单亲家庭，家里就一个工作繁忙日理万机的爹，降谷三餐基本吃食堂、便利店和外卖，运气好碰上诸伏景光有空，还能吃到幼驯染的家常菜投喂。

这你熟啊！家里靠着“听话懂事”赚点数的你，打从长到桌子高就开始在后厨帮忙了。

你像找到了发光发热的舞台，向诸伏请教了降谷偏爱的口味，一头扎进日式家常菜和通勤料理的领域，借用宿舍的厨房开火，每天雷打不动把做好的便当裹着毛巾，捂住温度带给他。

因为交流菜色心得而和诸伏熟络起来，结成料理联盟是后话了。

那时你就这点好，脸皮贼厚，即使被降谷零拒绝n次，你都能挂着讨好的装傻笑容，摇着尾巴第n+1次凑上去。

作为全校闻名的碧池，脸皮薄有意义吗？名声还能差到哪儿去？你就是想靠近他嘛。

何况依你的经验，甭管被带刺玫瑰降谷零嫌弃多少次，只要坚持到底，总还能吃上口强扭的瓜。

运气非常侥幸地站了你一次。就靠着这幅厚脸皮，和狗皮膏药鞍前马后的迷之毅力，升上国三你居然真把降谷零追到了手。

好不容易求来的交往，你受宠若惊，分外珍惜。为了守住来之不易的宝藏男朋友，你殷勤之余，继续一路奋发图强追着他跑了好多年，挤占他的生活。

从国中到高中，到大学，到警校，到公安，到现在。

哎呀，想想那时还真是青春啊，为了不跟丢前方过于优秀的背影，你也算竭尽全力了。

zero和hiro要去的名门高中太难考了，为了高中不会因为异校被甩，你国三一年天昏地暗刷完的习题垒起来有半人高，轻度近视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最后因为底子太薄，在普通入试中输给同届各位卷王，也是太过人间真实……到头来靠着相对简单的归国子女入试安全上垒，进了同一所学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那段时间给你的最大收获，大概就是日语真正到了母语水平，口语词汇量抵得上偏差值40的笨蛋高中里的笨蛋jk。

至少，以后降谷零数落你，再也不用担心因为听不懂而做不出反应，让他露出彻底放弃的扫兴神情。

高中入学算讨了次巧，大学就没这么幸运了。

平心而论，因为想和zero大学也在一起，高中三年你学习超认真，最后没卷过同期进不了东都大学，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凭着不算低的中心考试分数，加上综合型选拔展现的葡萄牙语特长，你顺利入读在东大附近的另一所国立重点。

回首一路走来，追着zero的脚步进了警校，成了守护正义和国家的公务员，你忍不住想夸夸自己。

到了这把年纪，加上活了两辈子的心态，让你再来一次，你还真不一定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