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踪迹

马车上，江舟和崔玉互相看着，没有说话。

突然，一个不防，车内晃动不止。江舟稳住身子，掀开车帘，问道：“发生了何事？”

还未等芡实回禀，江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迎面的马车伸出一只手，坐在里面的女子望了过来。

江舟看到女子的那一刻，心想：这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又遇到了这位祖宗。

江舟拉了拉崔玉的衣袖，两人下车给她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哦，原来是寺丞夫人，”寿安长公主目光移动，看到江舟身旁的男子，语气刻薄，“没想到，今日崔寺丞也在啊！崔寺丞和寺丞夫人如今可真是如胶似漆啊，也不知再过个几年会是什么模样呢？”说完她又痴痴地笑了起来。

崔玉拉着江舟的手，板着脸道：“多谢殿下多番提点，如琢和夫人一定会白头相守的。”

“白头相守，”看着下方两人紧握的双手和崔玉认真又倔强的模样，寿安长公主轻笑了一声，“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二位这才新婚多久啊，”而后将目光转向江舟，“看来昨日那出戏寺丞夫人是没认真看了，原配夫人最后的下场向来不好，希望日后寺丞夫人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说着寿安长公主手指点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状若思考，微笑地说道：“不过应该也不会太惨，毕竟崔江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只要江小姐的父兄立得住，想来崔寺丞也不敢太过分。本宫言以至此，希望江小姐可要好好想想哦！终究，丈夫儿子都是靠不住的，女子能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崔玉原本还想反驳些什么，江舟又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停顿的功夫江舟已经对寿安长公主说了声“是”。

尽管知道江舟所言并非真心实意，但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后，长公主寿安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吩咐宫人驾车走了。

待她走了，江舟和崔玉也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崔玉闷闷不乐。

江舟无奈，“你和她计较些什么？”

崔玉幽怨地看着江舟，“她三番两次针对我们，你不生气吗？”

江舟凑上前，头靠在崔玉的肩膀上，“起初确实有一些，后面想着我们将来会如何，是靠我们俩去经营的，又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就好多了。”

崔玉转身环抱住她，再次郑重说道：“我和你一定会好好的。”

“嗯。”

白日里崔玉请了半日的假，因此当天晚上并没有回来。

江舟原本想着等崔玉回来后与他再商量一下李三娘的事情，结果三更都过了，崔玉却迟迟没有回来。她又急着找到李三娘，最终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了万相国寺。

到了万相国寺，江舟发现弘一方丈没在房内，不过屋内点着一盏油灯。

江舟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门，发现门从屋内关上了。她拿出瞬移符，进了屋内。

早上法器写下的位置指明了李三娘在佛珠之下，江舟仔细翻找了一下屋内的东西，却没见着佛珠。

心中感到奇怪，莫非，李三娘已经不再这了。

仔细想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江舟认为李三娘应该还是在这间屋子里。可能就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藏着，随后她仔细打量起屋内的陈设来。

屋内陈设简陋，一张炕、一张圆桌、一张桌案和一个衣柜，炕上被子方方正正地叠着，圆桌上放着一壶茶和三个茶杯，一个茶杯反扣着，另外两个则装了茶，一杯被喝过了，另外一杯则是满的。江舟伸手摸过，茶是凉的，桌案上的经书和柜子里的衣物都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这些刚才她都认真找过了，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突然，江舟目光被桌案旁边的一幅观音娘娘画像吸引了。

她记得，以前看电视剧，很多人都喜欢把东西藏在画像后面。

江舟走了过去，掀开画像，有些失望，画像背后什么都没有。

下一刻，在她手指放开画像后，一旁的衣柜移动了。

原本放衣柜处的墙上出现了一道门。

江舟从怀中拿出驱鬼符和素伞，谨慎地推开了那道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江舟循着微弱的光线向前方慢慢走了进去。

走到光线亮堂的地方，是一处厅堂。

此时地上佛珠散落各处，有一颗正落在江舟脚边。

不远处有两个人，这两人江舟都认得。

是弘一方丈和寿安长公主。

两人此刻嘴角都留着血，寿安长公主头发混乱，已经昏了过去。半倒在地上的弘一方丈则是手中拿着出驱鬼符，强撑着与李三娘对峙。

见一身夜行衣的江舟闯了进来，还清醒着的一人一鬼皆向江舟望着过来。

李三娘望过来的时候，江舟被她吓到了，实在是太丑了。手中的驱鬼符也挥舞着打了出去。

李三娘被驱鬼符伤倒在地，江舟见此立刻打开手中的素伞，念道：“查落真魂，李三娘，收。”

随着“收”字一落，李三娘的鬼魂被收进江舟的素伞内。

今夜算是江舟捡了个漏，若不是弘一方丈早前伤了李三娘，她也不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收了李三娘的鬼魂。

干完正事，江舟这才看向半倒在地上的弘一方丈。弘一方丈眼里盯着江舟的素伞，想要做些了什么，最后什么也没干，垂下了手。

江舟注意到桌案上还摆着一个酒坛子，心想：这不会骨灰坛子吧？

谨慎起见，她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扯开了坛子上盖着的红布，坛子里面盛放着粉末。江舟从坛子里取出了一点粉末，两指摩挲过后，确定是骨灰无疑。

转头再次望向弘一方丈，弘一方丈一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动作，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闭上了。

对于这位弘一方丈，江舟幼年便曾见过，是个能力很强的人。早上黑玉笔指示李三娘位置时，那句“佛珠之下”让她以为李三娘是被弘一方丈镇压了。

如今看来，又好似不是这样。

片刻后，江舟听到弘一方丈微弱地问道：“道友，不知你将如何处理她？”

“鬼，当然是让她魂归地府了。这个道理，方丈不会不懂吧？”江舟说完，没看弘一方丈是什么反应，拿好东西从通道走了出去。

江舟没有从弘一方丈的房间内回去，而是直接走到通道尽头，拿出瞬移符回了明心居的寝室。

明心居。

崔玉回来的时候已经四更多了，为了不吵到江舟，他先是回到书房，到那边沐浴完再回的寝屋。

屋内没有点火，崔玉摸索着走到床边，见江舟睡得正香，自己脱了鞋躺下。

自从有了将寒符，之后两人睡觉时崔玉都是抱着江舟睡的。

今日也不例外。

但崔玉抱着江舟时，感觉手感与平日里很不一样。

半侧身仔细看了几眼已经睡着的江舟，这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夫人，只是一个桃木人偶。

看来，这又是江舟弄出来的了。

崔玉扶额，无奈地翻身下床，走到美人榻上坐着，等着他的夫人。

他并没有等很久，很快他的夫人就凭空出现了衣柜旁边。

崔玉轻声问道：“你去哪了？”

江舟没有发现崔玉坐在美人榻上，闻言一惊，手上的骨灰坛子从手上溜了下去，还好她及时接住了。

接住坛子后的她才发现崔玉正坐在不远处的美人榻上。

江舟向崔玉走了过去，“你干嘛吓我？”

崔玉抬头看着江舟，“我才是被吓着了，躺床上睡觉，结果睡一半发现躺在床上的不是我的夫人。”

江舟被崔玉的眼神看得心虚，弱弱说道：“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吗？又怕芡实她们要是有事进来了，发现我不在不就不好交代了。而且，只是个桃木人偶嘛。”

崔玉微微阖目，神色复杂，心累。许久后，才说道：“去万相国寺了？”

江舟点了点头，“嗯，这次真的太顺利了。我带回了李三娘的鬼魂。”

崔玉看了一眼她怀中紧紧抱住的坛子，淡淡问道：“在坛子里？”

“不是，”江舟拿出素伞，将其放大，“鬼魂在素伞里，坛子里应该是李三娘的骨灰。”

“应该？”崔玉皱眉，“没弄清楚你就随便将别人的骨灰带回来了？”

“这不是有九成的把握嘛，而且李三娘的鬼魂都带回来了，是不是她的骨灰待会核验一下不就知道了。不带回来，后续真是她的骨灰，再去带回来不是更麻烦。”

崔玉默然。

“我先换个衣服，之后再和你慢慢说。”江舟放下骨灰坛子和素伞，转身去了屏风后面。

崔玉双眼盯着江舟放下的骨灰坛子，想着平日里江舟很少主动抱他，就算抱了也总是没抱一会就松开了。可是从刚才江舟进门开始，她就一直紧紧抱着这个骨灰坛子足足有一刻钟余。

江舟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又走到了床上，将床上的桃木人偶变回原形，收了起来。然后向崔玉那边走了过去，并就近点了一盏美人榻附近的灯。

昏暗的屋内瞬间亮了不少，崔玉此时也看到了江舟手中拿着的桃木人偶，伸手从她手中拿了过来。

“像吧，”江舟的声音颇有几分得意，“当初我兄长游行至樟城，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么一块千年桃木，回家后便转送给了我。为了刻好这个人偶，我可是费了好些木头才能雕着这么像的。”

崔玉端详着手中的桃木人偶，心想：容貌上是挺像的，神韵就差多了。况且木头始终是木头，就算用了江舟的精血，神情举止再像她，也总是不一样的。

崔玉将桃木人偶还了回去，淡淡说道：“还好吧，也就是长得像罢了，我还不是认出来了。”

江舟没听懂崔玉的言外之意，将桃木人偶放回盒子里，放在美人榻上，语气带着几分傲娇，“哼，那也是全大周朝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