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九.偿难还

“精灵与矮人在一千年前彻底承认了人类种族。据调查，如今能发现最早记载人类一词的书籍，是艾伯塞恩精灵遗址所发现的《塞雷特编年史》。此书约在起源纪中期编撰，记载了古老精灵王国塞雷特，和它长达三百年间的兴盛至成为历史尘埃，以此警告后人。而其中的人类并不是指如今的人类，只是一种猿类动物而已。”

艾尔达历史学者克雷特论题——《人类词源与指代对象变化》

“这实在是太过于突兀。”

黑色斗篷被森林里传过来的阴风吹得扬起，白狼手里端着一个棕黑色，有着金色花纹修边显得很是漂亮的盒子。那盒子里面装的是克林顿的脑袋，这就是爱德兰让白狼与精灵谈判的诚意。

“我认为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东西了。等你走入森林禁区，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我们找不到路，也不敢直面他们。你要成功，不能失败。”

沉稳的眼睛扫了一眼白狼。爱德兰跟在白狼的身后，身上的盔甲一直因为碰撞产生轻响。

一小会，盔甲的碰撞声戛然停止，白狼转头看向爱德兰，爱德兰并没有转头看它，而是看向森林内部。

“再往里面走，就是人类的禁区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等事成之后，我会在房间里面等着你。”

这句话说完。白色的腿向前踏了一步，浑身盔甲的骑士转过身去，两人再次分开。

护身符已经从莎拉的墓上取了回来，那幽蓝寂静之光，不仅让白狼想起自己曾经在书上读到过的海洋，也想起了莎拉那一双幽邃的眼睛。

在这一条熟悉的道路上。

思绪袭来，更是忆起她会化作这自然世间每一件物品，永远陪伴着自己。

“等干完这件事情，再将杰洛特送回去，我就去享受自己的生命，就像你所期望到的那样。”白狼看着手里的护身符，宝石样的眼睛闪过碧绿的光芒。

“我们相处不到几天，你却选择这样死去。你可真是愚笨，如果你能聪明一点，让我去救你的话，你可能就不会死去。既然你要选择永远伴随我。”

“那就等以后就陪我逛逛这大千世界吧。”温柔地笑笑，碧蓝色的护身符被白狼收进了腰包里。

再走一会儿，白光刺眼，抬起头，头顶树木自觉让开小道，夹着的天空就像山间的溪流奔驰而去。穿插的阳光似精致的布料，从飘着的乳云上摇摇晃晃落下来。

这里就是森林的第三条路，上次前来白狼无暇欣赏景致，今天倒是有了一些闲心。

沿此路前行不久，那一个熟悉的建筑物出现在了白狼眼中。它见此景便生了旧情，心中不由地产生一丝愧疚。

打开木门，白狼这次没再戴上兜帽掩盖自己。它抱着手中的盒子，走到了三个精灵的前方，那三个精灵察觉到后纷纷转过头，打量的眼神交融在白狼身上。

“是你？你的朋友还好吗？”中间的精灵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眼神冷漠中夹杂好奇地盯着白狼。

“她死了。”

“魔物，这是情理之中。”

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的精灵转了一圈自己手中的笔，然后将笔慢慢指向魔物。微微眯上的眼有一种说不出的狡猾感。

“如此，你是来加入我军，为你死去之友复仇的吗？魔物？”

粉黄宝石的眼闭上，白狼微微摇了摇头。手里的盒子被慢慢打开，一颗沾着血的俊俏头颅被卡在正中间，卡颅者手法不敬，

是用蛮力压进去的。

但是这种手法却是让精灵心里舒服了不少。

“你是来告诉我们克林顿死亡的消息，让我们把握住这个大好机会去夺回我们的一切吗？”

这样想以后，甜美的笑容就挂在了精灵的脸上，这次她笑发自内心，语气也带上了温度，不再如之前那般淡如冰湖。

可当精灵看到白狼再次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脸色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冷漠。抬着脑袋坐在椅子上。

“那么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盒子被重新盖上，白狼觉察到精灵稍有不快。如此样貌，它脑中闪过一点回忆，稍稍顿了一下，很快调整，平静自然地说：“公平的待遇，还有这颗头颅。这些就是人类希望求得精灵原谅的诚意。”

“呵……”

精灵眼神愤怒，却扬起一丝怪异的微笑。她将笔放到了桌子上，推开椅子起身，就这样看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白狼，让白狼心中有些压抑。

“魔物，你难道以为，人类就只要这个克林顿的头，就可以抵偿这千年来的悲惨故事吗？”

她横着摊开双手，像是给白狼展示精灵族辉煌的历史。自然般温和的魔力泄露出来，白狼发现，自己可以听见这来自于魔力流淌中的故事。

“起源纪后期，一种在路上直立行走的猿猴逐渐变化为与精灵相像的模样。丑的似魔鬼，美的像自然之灵。先祖精灵们出于好奇，教会了这种生物先进的思想，生活的技能。”

“这种生物很是聪明，精灵用百年光阴所感悟的事情，他们有时只需要花十年。只可惜他们生命短暂，不过百年。精灵们对于这样美丽而经不起时光的生命表示怜爱。而第一个半精灵也在不久后诞生。”

“精灵们赠予此物种一个名字——人类。人类与精灵安稳度过了几千年，终于将精灵们上万年的积蓄学习完毕，同时他们自创了一点，破坏自然。”

“移主纪就此开始。人类独立发展，两族不再往来持续了几万年时间。有一天，人类学会了使用法力、学会管理自然生态。领先精灵的思想使得人类比精灵更早进入了农业定居生活。”

“那一刻人类超越了精灵。时间进入近代，人类纪开始。人类数量不断增加，逐步超越了精灵与矮人数量的总和。为了得到更多资源，领地争夺战也因此打响，人类将大部分精灵驱逐至南边雪山，少部分非人种族留下来。”

魔力的叙说戛然而止，白狼也从梦境般抽象的世界里面回过神来。但是这并不是精灵想要告诉白狼的全部，精灵将手放下，带着嘲讽的笑容。

“南边雪山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那是一个寒冷到全年没有鸟儿的地方!虽说雪山中部有一个冰元素凝聚体值钱，它维持整个山体不倒塌，但是你觉得那样的地方真的可以种庄稼吗，有钱顶个屁的用！那边的精灵一直饱受饥饿。人类这边的精灵一直在被欺辱，残杀！”

“你知道维持了多久吗？魔物？千年啊，整整千年，够该死的人类传十几代了！”

语气愈来愈高涨，精灵自己将自己的脸说得通红，手也不自主捏成了拳头。另外两个精灵有更要紧的事情，并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而白狼听到这种话语，身体不自主地震动一下。

重重叹息一声，白狼对着精灵摇头。“千年来受苦者是你们没有错，强大对于人类来讲也不是一种错。旧日的仇恨，就是一个莲藕，藕断丝连，本就难以分开。但是如今你们像是两个无法交流的人把刀子架在了对方脖子上，如果想要停止，就必须刺下去或者放下。”

“一般来说，刺下去更加简单，直接与你们开战是最直接的方法，也是最彻底的方法。但是人类方选择了放下，这可能会面临着你们的攻击，而被一刀致死。这种放下警戒，也是人类对你们这次和好的诚意。难道说精灵是那种面对信任自己的人下屠刀的种族吗？”

粉黄色的眼睛闪烁着怪异的光芒，白狼歪着头，笑着看着精灵。精灵的表情逐渐变得难堪，略微有些愤怒与不自然。

“魔物……你在给我下套让我自己去跳？”

“没有的事情，我只知道精灵是高尚的种族，面对这样的事情，你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罢了。”

听完这句话，精灵眯着眼睛面部紧绷，身体与心灵都不断颤抖着。她狠狠咬着自己的牙齿，将手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良久，这次轮到精灵重重叹了一口气，她凄惨地笑笑，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赢了，魔物。你失去友人却仍然想着让两族重归于好……真有你的。如果是你，我也只能说精灵永远是高尚且推崇和平的种族。”

白色的爪子与精灵的手握在了一起。白狼喘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如果是我的友人，这可能才是她想看到的。以前的仇恨是洗不清的，我们必须要停下仇恨，放眼未来，或许这将成为人类与精灵平等共处的第一实例。”

“但愿如此。”

“但魔物你也知道。憎恨只能放下，却永远洗不干净，千年来亏欠的东西太多，人类不可能还清，而我们也将永远记得。”

“假如人类再敢对我们有任何不公，我们会拼到最后一丝血的流出。热爱和平的种族不是说不会战斗，我们绝对会在他们历史书上留下血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