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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声色犬马之徒

几人一番玩笑地进了主屋。

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被搬了个空,换上四副乌漆棺材,挨着窗口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个精致的木箱子,箱子里是一套精致的银针,还有些小刀具和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阿衡知那是烟萝平日里干活用的工具箱子。

庄子闲戴着手套,在一口棺材前站着往里看,见到阿衡进来上前行礼。

阿衡问他可有发现。

庄子闲点点头,翻开身旁的一具棺木的盖子,里头是一具女尸,看着未曾腐烂的衣服及隐约可见的发式,阿衡估摸着此人年纪不大。

庄子闲扒开棺内女子的头发,露出一张惨白而略带**的脸,道:“我们已询问过很多城里和村里活下来的人,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这个瘟疫不会传染,那些感染了瘟疫的,是一开始突然就染了瘟疫,可经过数日,也不曾传染给亲人,且结合之前殿下分析的那些,我们认为此次瘟疫并非真的瘟疫,而是中毒。”

这个结论阿衡早就料道,并未觉得惊奇,示意庄子闲继续说。

庄子让阿衡看那个女子,道:“可奇之处就在,一般中毒的人,总会有些中毒的迹象,比如骨头发黑,或者五脏六腑皮肤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中毒现象,可这些染了毒的人,身上皆无中毒迹象,与正常人无异,除了……”

“除了什么?”阿衡问,暗想庄子闲这厮吊人胃口的模样是病,得治!

有病的庄子闲却不急着答公主殿下的话,又吊起人胃口:“殿下看看这女子,约莫多大年纪?”

阿衡之前瞧过大,脸上因为**已看得不甚清楚面容,而她穿的衣服却是时下百姓家姑娘们盛行的款式,头上的发髻也是个未出阁姑娘的发式,且身形窈窕……

她道:“约莫不过二十岁吧。”

庄子闲点点头:“这女子是双溪村人,因为长相甜美,颇受同村的青年男子们青睐,因此她十六及芨时,就有很多才俊上门求娶,不过心气大,对上门求娶的男子皆不放在眼里,这么一拖就拖到了十八岁,尽管如此,她依旧是这十里八乡最美的一个姑娘。可听闻她得瘟疫的时候,不过两日的光景,从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变成一个头发花白人老珠黄的老妪!”

阿衡惊讶地看了庄子闲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之前的那个女尸,方才注意到她的头发确实是花白的,因为之前从土中将她挖出,头发上沾了些黄白的泥土,阿衡并未注意。

阿衡用手摩挲着袖口上的金丝缠花,问:“你的意思是?她两日之间,老了二三十岁?”

庄子闲点头算是回答,走到第二口棺木的前面,里面躺着一个男子,身形高大魁梧,可**不多的面容上布满褶皱,头发也是苍苍白色,他的容貌和他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

庄子闲继续道:“这个男子叫温有福,二十岁,是温府的一个家生子。可他死的时候,面容看上去已是古稀之年。”

之后庄子闲又介绍了第三和第四个棺材中的人,皆是年纪轻轻,染了病毒之后几日之后迅速变老的。

最后庄子闲得出了结论:“除了这几个,我们还去乱葬岗差看了上百余尸身,结果大同小异,中毒的人身上无任何中毒迹象,除了迅速老去,病无其他症状,这中毒的人,若是本身自己身子有恙,中毒之后老去的速度更快,自身病情也会加剧,最终短期内便死去,若是自身无病无痛,就能多熬些日子,慢慢老去直至寿终正寝……”

这哪是什么寿终正寝,那些死去的亡灵怕是也死不瞑目吧!

既然确定是下毒,那就简单多了,阿衡问:“可查出这是何毒?如何下的?”

烟萝摇了摇头:“我侵染毒术多年,闻所未闻这等能让人几日之间便老去的毒。”

她又看了看几具尸体道:“我们曾查问过,许多中毒的人都是和家人同睡的,吃的东西一样可有的人中毒有的人无事,说明这毒不是从食物里下的!”

阿衡凝眉深思,听得烟萝继续道:“一般的毒,要么从食物上下,要么给中毒者破个伤口,毒从创口渗入体内,还有一种似毒烟胀气,能从人的口鼻和进入体内,可这些村民显然不是被食物和毒烟所害,若是整个村子放毒烟,中毒的人定然比如今多得多。”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阿衡点了点头,问:“你是说这些中毒的人是被创口上的毒所害?”

烟萝叹了口气:“奇就奇在此处,这些人身上皆无一致创口,这毒是如何下的不得而知!”

阿衡还甚少看烟萝露出这等为难的表情,勾了勾嘴角,笑道:“我还以为这天底下就没什么毒能难倒你!”

说着她走到方才的那具女尸前,认真地端详起那具尸体,片刻之后朝烟萝道:“你看看她耳后,可是有个针孔大小的创口?”

烟萝听了她的话,戴上手套将那女尸的头侧翻,果然看到在左耳处有一个创口,可那创口不是针眼大小,而是起了个大脓疮,加之身体**,若非仔细辨认倒是看不出来。

烟萝用刀割开那脓包细细研究。

阿衡淡淡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南夷有一种古老的施毒法子,就是用毒液喂养飞虫,让飞虫叮咬人来下毒……”

烟萝两眼放光:“那是什么书,可曾记得?”

阿衡摇头:“我看过的书不计其数,总不能每本都把名字记下来,我又没有陆怀岳的过目不忘之能!”

说起陆怀岳,阿衡疑惑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此时天已黑尽,窗外的整个温府远远近近地掌起了灯。

灯火在寒冷的雪夜里摇曳,却丝毫不见半分温暖。

她问追花:“还没消息?”

追花为难地点头。

阿衡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从屋内出来。

外头渐渐下起了雪,她站在廊檐上看着漫漫雪雾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衡伸手接了一片空中飞落的雪花,轻笑:“咱不等了!”

然后吩咐追花准备在外头过夜的衣物和干粮,叫上烟萝和温誉:“你们和我一起去找叶浔和陆怀岳!”

温誉惊讶地问:“殿下的意思是他们出事了?”

阿衡摇头:“说不准,可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庄子闲从屋内出来,笑道:“我就不跟着凑合了,祸害遗千年,他陆大公子好比千年老妖,可没那么容易死。”言外之意,对陆怀岳的事毫不担心。

烟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担心他啊,我们是担心叶浔。你在这待着吧,好好照顾飞香,她出了事为你是问!”

庄子闲摇着他的折扇,尽管此时寒风阵阵,他依旧风度翩翩:“看不好了要罚,可若是看好了,烟大姑奶奶可有赏?”

阿衡诧异不过几日功夫,这二人怎的混得这般熟了,看向温誉,温誉回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虽然温誉的眼神含蓄,可阿衡或多或少看出了些不同寻常之处,扯了扯烟萝的衣角,嬉笑:“你看这小娘子,孑然一身,能赏赐的也就是这满身珠翠绫罗了,你看中了这身衣裳还是这头上的金钗,本宫定能做出套一模一样的来。”

庄子闲自然听出了阿衡言语中的调侃之意,他略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这等俗物就不劳烦公主殿下了。”说着又看向烟萝:“烟萝姑娘首饰多的是,随便挑一件不喜欢的玩意儿赏赐在下如何?”

烟萝嗔怒:“好你个庄子闲,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贴身之物可是说要就要的?”

阿衡在旁边笑着拍她:“亏你还知自个是黄花大闺女,又是老娘又是姑奶奶的还不知羞了。”

庄子闲煞有介事地走到阿衡面前行了个大礼:“姑奶奶不肯赏赐,就劳烦殿下做一套她如今戴的头面。”

阿衡撇了烟萝一眼,憋着笑承诺要给庄子闲做套一模一样的。

得了阿衡的保证,庄子闲心情颇好,摇着折扇悠哉悠哉地走了。

烟萝看着他衣袂飘飘地背影,冷哼:“出息!”

待得二人打点好一切坐在舒适的乌漆大马车上时,阿衡用小木棍百无聊赖地挑着炭炉里的木炭,打趣烟萝:“如今外头冰天雪地的,烟萝姑奶奶却如沐春风,实属难得。”

烟萝知她说的是庄子闲,撇了她一眼:“姑奶奶我喜欢的是叶浔那样高冷的男子,庄子闲这等轻浮纨绔子弟可不是我的菜。”

阿衡忍不住打击她:“庄子闲不是你的那盘菜,叶浔那样的你嚼着可顺口?”

烟萝夺过阿衡手中的小木棍,恶狠狠地挑开被阿衡拢好的木炭,暗戳戳地咬出一句话:“总有一日我会将他吞入腹中。”

阿衡啧啧出声,直夸烟萝能人所不能,硬骨头也能拆了入腹,说着还若有若无地看了烟萝地肚子一眼。

烟萝看她不怀好意的小眼神,气笑了:“有啥可看的,倒是你,日日沐浴陆大公子的杨枝甘露,何时见收成?”

阿衡有吃避子的药丸,倒是不担心有孕,只玩笑说缘分未到,到了自然就有了。转了个话头和烟萝说起了庄子闲。

庄子闲这人生**荡,平生最爱美,不管是人和物,总要求个最完美的,比如他们家中的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一不是长相好的。若是不小心碰了个长得一般的,要么就遣散,不能遣散的都远远地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阿衡撇了烟萝一眼:“辛亏咱烟萝美貌天下第一,否则也入不了庄大公子的眼。”

烟萝:谁要入他的眼!

阿衡继续八卦:“庄子闲还有个不足之处,就是有一双满身毛病的父母。”

烟萝:对于一个待婚青年来说,有一对有毛病的父母,还真是个大问题……

阿衡掰着手指数起来:“从十三岁至二十三岁,小妾十个,外室四个,通房丫头四个,前前后后,庄子闲他爹娘为了庄家能开枝散叶,自作主张给他塞了十八个女人。若是他雨露均沾,每大半个月都不带重复的。”

烟萝还真看不出来庄子闲是这等声色犬马之徒,略带怀疑地看着阿衡问:“这等乌七八糟的事儿都哪听来的,可做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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