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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贺念

阿衡笑道:“管他是十八个还是谣传,与你何干,不过听我八卦一耳朵,别往心里去。”从旁边的茶几上拿了个盛满水的茶壶放到炭炉上烧水:“咱泡茶喝呗!”

烟萝甚是无趣地将火棍子递给阿衡,兴致缺缺地从马车的小抽屉里捻出茶叶,用木镊子将茶叶拨来拨去地玩弄,满脑子都是庄子闲那十八房女人的事儿:天下间竟有这等不着四六的父母,也不怕自家儿子肾亏。

炭炉子烧得旺,没过一会水便烧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温誉骑在马上轻扣车窗:“殿下,穿过这山谷就是花溪村!”

阿衡挑开车帘往外看,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山和树林。

温誉解释:“这花溪村地势特殊,建在山腰之上,背靠大山,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若是要进村,唯有这么一条沿着山脚的小路。”

阿衡之前是看过这一带的地形图的,对地势多少有些了解,马车雪夜里进去并不易,只得披上厚厚的大氅下了马车,命温誉将马车藏好,骑马进村。

温誉将马车赶入一处偏僻的山坳。

追花搀扶着阿衡在一块石板上坐下。

此刻雪已停了,整个山林都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太安静了,静得出奇。

阿衡和烟萝对视一眼,手慢慢地放在袖袋里的小弩上。

这小弩是前几日陆怀岳命人改良之后塞给她的,她还试过几次甚是方便。

追花凝眉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山林,将手中的火把灭掉,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灰白的披风套在阿衡身上,贴着她耳朵道:“殿下,这披风颜色夜里在雪地中不易察觉,你和烟萝姑娘慢慢躲到后边的山石之中。”说着她也给烟萝递了件相同颜色的披风。

看得阿衡和烟萝离自己有一段距离,追花才背对着二人的方向,点燃了火棘子,就着微弱的火光带两个侍卫朝密林慢慢移动……

阿衡知她是为了转移藏在暗处的那些人的注意力,给自己逃脱争取时间,和烟萝慢慢挪到一处隐蔽的山石后,举着小弩往追花那处看。

忽地前方山林之中燃起一盏血红色的灯笼,追花将手中的火折子灭了,朝那灯笼走去。

血色的灯笼下,坐着一个白衣白发的英俊男子,他的前面是一把古琴,他将手在古琴上轻轻拂动,一首缠绵悱恻的哀怨之曲就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阿衡虽对音律算不上精通,却也听出这曲子满腹愁肠,声声滴血,让人情不自禁想落泪……

阿衡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才能稳住自己的心神不受琴声干扰。

前头的追花走到男子面前,声音冰冷:“夜路难行,这位公子可否让让?”

止住琴声,那男子轻抚额前飘落的银丝,声音温润如玉,甚是好听,可说出的话与他的气质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此路是我开,此林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阿衡:……

烟萝:……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年头连拦路抢劫的山匪都这般丰神俊朗了?

追花:“……要多少钱!”

白衣男子撇了她一眼:“自是有多少要多少。”

追花干脆利落地从腰间掏出钱袋,里边有五十两银子,手轻轻一扬,绣着繁花的钱袋便砸在男子身前到古琴上,钱袋砸在琴弦上,发出一声突兀的杂音。

那白衣男子眼神幽幽地看了追花一眼,语气平淡:“你这里头多少钱?”

追花:“五十两!”

那男子轻哧一声:“本公子这琴五万两,就你方才砸一下,我请琴师来调音,少说也是上百两纹银。”

追花轻蔑一笑:“敢情公子不是来打劫的,是来碰瓷儿的?”而且还是深更半夜来碰瓷。

白衣男子嘴角微抽,将那钱袋子揣到怀中:“五十两就五十两,聊胜于无。”

阿衡:……

烟罗:……

真是人不可貌相,按理这等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冷不丁被五十两银子给砸了,不是应该恼羞成怒或者不屑一顾地唾弃一番吗?

这等老练揣银袋子的模样简直令人发指!

追花冷哼一声:“钱也拿了,麻烦让个道!”

不想那白衣公子又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谁在乎你这区区五十两,还不够本公子一顿饭钱!”

阿衡:……不在乎你揣兜里干嘛!

烟萝:……没准这人有病!

追花懒得与他废嘴皮子:“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那白衣公子嘿嘿一笑:“没钱啊?那只好留下命了!”

话音未落,但见那男子的手在琴上一抚,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阿衡只觉心口都跟着颤了一下。

一声未停,另一声又接踵而至,不过几下,阿衡只觉两耳嗡嗡只响,胸口发闷。外头的追花和两个护卫已提剑往白衣男子刺去,可那白衣男子轻功极好,左躲右闪地,倒是让内力不济的两个护卫捂着胸口吐了血。

烟萝小声道:“不好,此乃贺家的**琴!”

阿衡疑惑地看向烟萝,烟萝似乎受琴声的伤害更重些,捂着胸口喘气道:“从年纪上看,这白衣男子应是贺家的嫡系传人贺念,这琴声对内力越深的人影响越大,你无内力,顶多是胸闷,可我们就不一样了……”

她话未说完,就听得远处传来贺念的声音:“小姑娘,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你看你的两个护卫都倒下了,你感觉如何?”

他虽说话,可手上的动作不见停止,而此时的追花已无力追着他缠斗,只能打坐调息,全心全意地用内力和他较劲。

阿衡不懂功夫,可看追花这样子定是支撑不了多久,她看了眼已伤得倒在地上的烟萝,问:“如何破?”

烟萝低声道:“此人虽轻功不错,可武功平平,若是无琴声加持不堪一击。”

阿衡了然,提着小弩朝白衣公子的胸口射去,那白衣公子手轻轻一挥,挡住了她的一击。

白衣公子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朗朗一笑:“文舒公主就莫要费劲了,鄙主人请文舒公主一聚,不知公主可否赏光。”

对方知她是文舒公主,看来有备而来,阿衡慢慢走了出来。

贺念看阿衡走出来,停止了琴声,看向阿衡:“文舒公主果然名不虚传,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阿衡云淡风轻地一笑:“贺公子谬赞了,不知你家主子是何人?”

“我家主子是谁,公主殿下去了不就知道了?”

“若是本宫不去呢?”

贺念轻笑:“这可由不得你,你该不会想等着那姓温的护卫来救你吧?”

“不用!”阿衡慢慢地给小弩装上箭羽,笑得眉眼弯弯:“本宫觉得,这小弩就能解决你!”

贺念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公主殿下竟这般风趣!”

阿衡有些赌气地瞪了他一眼,问:“要不试试?你站着别动!”

贺念笑道:“好,你射就是,本公子站着不动!”

阿衡再次朝着贺念胸口射了一箭,又被贺念轻轻抚掉。

阿衡看着贺念那么轻松就破了自己的箭,有些恼羞成怒,道:“这次不算,本宫就放了一支箭,本宫要三箭齐发!”

说着慢慢悠悠地将三支箭羽装到小弩上。

贺念看着阿衡略显笨拙的装箭羽,笑道:“这次本公子也不动。”

阿衡道:“说话算话!”

阿衡举着小弩对准贺念,看着贺念果然不动了,她手一松,三箭齐发,朝贺念射去。

电光火石之间,但见贺念身形一晃,躲过了三支箭,可他未曾站稳,阿衡的另外三支箭又射了过来,好在他反应快,第二次的三支箭也被他躲过了。

他站定身形,笑看阿衡:“公主殿下,您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阿衡悠闲地走到追花身边,轻笑:“哦,贺公子不如先看看你的琴!”

贺念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琴,那琴已断了四五根弦,已是不能用了。

他心一沉:“原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对我下手,你的目的一直是我的琴,好个奸诈的女子……”

他话未说完,已调息好的追花提剑朝他刺去。没一会就被追花刺了几剑,生生擒住。

烟萝从石后走出来,手上点了个火折子,走到被追花用刀架在脖子上的贺念跟前,笑道:“原来贺公子不仅脑子有病,还呆!”

贺念咬牙切齿,这不就是笑话他蠢笨被阿衡耍得团团转吗,可他却半分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恨恨地骂阿衡狡猾如狐!

那两个护卫此刻也站了起来,寻了绳子要来绑贺念。

阿衡看了贺念一眼,轻笑:“不必,追花你挑断他的两只手筋!”

贺念的一身技艺全在一双手上,一听说要挑断自己的手筋,大惊失色,正要开骂,只觉双手忽地一麻,随之一股剧痛从手腕处传来,痛得他哇哇大叫,原来不过眨眼地功夫追花已将他两只手筋挑断。

烟萝看着眼前本来翩翩公子如一只水煮的青蛙又跳又叫,叹气道:“光说挑掉手筋,咱又没捆住他,万一逃跑了怎么办?”

阿衡混不在意道:“那还不简单?再挑断他一根脚筋!”

于是,贺念这只水煮青蛙变成了单脚青蛙,他恨不能将这三个女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可无奈被追花用布堵住了嘴。

他如今双手被挑断,两手无力,别说自己拆下嘴里的布了,就是抬起来都疼得死去活来。且身上还被追花捅了几个血窟窿,还在冒着血呢,只得老实巴交地躺地上,任人鱼肉。

追花看他老实了,问阿衡:“殿下,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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