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日子一天天流水般的过，萨奇夫人依旧如往常定时出现在司宅教授高晏舞蹈。

一月后的舞会终是在高晏双腿一次次划过的圆圈中到来了。

高晏从早上九点就开始为傍晚的舞会做准备。

毕竟这场舞会上，帝统局现任情报处处长，未来的帝统局副局长司渊是绝对的主角，作为他的夫人，自然不论是妆容、首饰，还是眼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要一丝不苟，不容出错。

看着满房琳琅满目的饰品配饰，小土狗高晏除了叹气就是叹气。

她根本不懂这些。

但所幸今日萨奇夫人早早就来了司宅，这让她觉得雪中送炭。

高晏如今已经知道，萨奇夫人之所以能够被称为夫人，并非是因为军官家属的缘故，相反她至今未婚，而是因为她别具一格、典雅大方的舞蹈风格受到了帝国王后的喜爱，这才被封“子爵”，尊称为夫人。

而萨奇夫人在时尚上的造诣亦是不容忽视的。

“萨奇老师！”高晏笑吟吟地迎上去，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您今日能来我真是太感激了，您知道的，我对搭配一窍不通，现在正犯愁呢，您来了我就放心了，这次舞会可千万拜托您了。”

萨奇对高晏素有好感，撇开感人的舞蹈天赋不谈，她赤诚温顺的性格最是招她这种强势但内心柔软的人的喜爱。

她回握起高晏的手，也笑了：“就知道你在这儿等我呢，晚礼服挑好了？带我去看看。”

高晏闻言，带她来到了衣帽间的中央，这有一个二十五公分高的台子，高晏将帘子拉开，那日司渊送她的晚礼服正端端穿在古铜衣架人偶上。

明亮的led灯光匀匀照耀下，烟粉色的晚礼服裙摆处还能隐约见到一些稀碎的钻石，如苍穹里的星子镶嵌其中。

饶是见过各色礼服设计的萨奇都不由得怔了一瞬，她伸出布满青筋的手缓缓抚摸过礼服的裙摆。

“萨奇老师，您怎么了？”高晏看她神情怔忪，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没事。这样的设计风格，让我想起一位故人罢了。”萨奇笑笑，可目光里浓烈的眷恋却让高晏无法忽视。

身旁侍女来去匆匆，高晏也不好在这关头去问萨奇夫人的私事，只是适当地点了点头，随后就被请到一旁开始上妆了。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高晏有些出神：今日的舞会赵敏仪也会去，不知她会做如何打扮呢？

高晏试图回忆起原文中关于这场舞会的情节，但无奈对于司渊和赵敏仪这样的身份来说，舞会真是太常见了，原文中描绘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场的舞会，再加上当时是凌晨看的小说，她只能记个大概，若是细究，那她脑袋里就是一团浆糊。

“唉。”高晏叹了口气，抿起嘴巴任由侍女拿着瓶瓶罐罐，用刷子和笔在她脸上细细描摹。

侍女们认真的神情让高晏觉得这不是化妆，而是名响全球的知名画家们正在联手进行一副重要画作。

通过镜子，高晏见萨奇夫人已经恢复过来了，正在她身后的那面墙上为她挑选首饰配饰。

看着满屋子的人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自己分内的工作，高晏的心也总算放下了一半，她在心里又重温了一遍舞会上的礼仪。

做夫人可真难啊。高晏心底哀嚎。

高晏原本的底子就不错，大眼琼鼻，樱桃小嘴，下颌线流畅，有点建模脸的味道，对于侍女们来说，这样的上妆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看来这些奢侈品商家都通了风声，知道这次舞会是为了表彰司大人作铺垫，你看他们给司宅送来的款式都是时新的，这一批我那儿都还没有呢。”萨奇夫人故作不满地摇头，手上拿了条宝格丽的项链往高晏身上衬了衬。

高晏闻言笑了起来，眉眼一弯，笑意朗朗，但无奈脸上还在上粉，便没有说话。

高晏不笑不动时，便如一尊华贵精致的冰美人，但一旦笑了，便多了几分少女的明艳生气，端庄简约的项链在她身上便显得老气了。

萨奇见状，眉毛一挑，“虽说这首饰华贵是好，但还是要最衬你的才好。”

她回过身一扫，挑了一条挂坠项链，项链采用不对称设计，挂坠呈螺旋式结构，塑造出缎带回旋层叠的造型，宛如丝带轻柔环绕于脖颈间。

缎带元素和高晏那身晚礼服也有呼应。

况且明亮的钻石设计，萨奇瞧了眼正闭眼上粉的高晏，其实远不比她笑着看你时眼里的那抹晶亮璀璨。

高晏知道参加这舞会，肚子必是受苦的，早上起来吃了点鸡肉沙拉后，她便只啃了块压缩饼干，又狠狠灌了壶黑咖啡消肿，这才来到衣帽间化妆。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女人为了展现她完美的体态可以对自己狠到什么地步。

高晏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当然还有她这种被迫对自己狠的女人，因为萨奇老师前一天离开司宅的时候，就放话了，要是明天让她发现高晏穿不上礼服或者平坦的小腹上有小肚子了，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明白贪嘴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强权所迫，昨天晚上她连最后一块鸽子肉都没吃，还惹得司渊用不解且探究的目光打量了她好几眼。

一睁眼，高晏就发现萨奇还为她选了个穿戴甲。

要命了。

有些夫人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内里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司渊进门的时候，恰逢高晏换好礼服拉开衣帽间的试衣帘。

高晏裙子的下摆原本是燕尾设计，前短后长，萨奇又重新为她前面加了几条缎带，修长白皙的双腿便只在行走间若隐若现，俏皮中又显出几分大方。

高晏光滑圆润的肩头是两条一指宽的薄纱交叠，精致的锁骨间是薄纱牵连的一个盘扣，与下方的抹胸隔开了一段距离，白皙细腻的皮肤在led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晃眼，而腰部是一串缀流苏的抽绳，勾勒出高晏不盈一握的腰身。

妆后的高晏可谓是一颦一蹙皆是动人风情，一举一动撩拨来者心弦而不自知。

丝毫没有注意到门边的动静，高晏小心翼翼地提起裙边，满脑子都是：这双鞋怎么这么难穿。

脚上是一双奶白色的漆皮高跟鞋，厚底，初初踩上这双鞋的高晏并不是很适应。

“穿上这双鞋别说跳舞了，我直接跳高去吧。”高晏欲哭无泪，“萨奇老师你来扶我一把，下不来了。”

一双大手嵌入高晏的掌心，她的手下意识握紧，手指抚过来人的手掌，在触及好几个粗砺的茧后，她才意识到反常，终于舍得将目光从脚上的高跟鞋分一半到自己的面前。

司渊没有如往常穿着他那身藏蓝色的军服，而是一身墨黑色军装，金丝编织的绶带自左肩垂落又被收拢至驳领里面的纽扣下，金灿灿的勋章整齐地排列在军装的左侧，无声昭示着这身军装的主人为帝国立下过至伟的功勋。

肩线挺拔的肩膀上扣着一颗星加两个对角松枝的肩章，这是大校军衔＊。

高晏并不懂军装的讲究，只是隐约觉得今日的司渊，似乎比往日还要英挺俊气，颀长的身姿完全撑得起这身庄严肃穆的军装。

司渊手上使劲，右手托着高晏的腰，一把将她带下试衣台。

高晏见来扶她的人竟是司渊，短暂的怔愣后便咧开了嘴：“司大人今日好生俊俏。”

一双杏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欣赏，如此坦诚炽热的夸赞倒让一直游走在军政界高层假面间的司渊无从招架，扶在高晏腰上的手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暗示着主人此刻慌乱的内心，但也只是一瞬，司渊又恢复了往日那副不辨喜怒的样子。

相触的掌心是温软的，司渊没有放下高晏的手，反而是将其举过高晏头顶，作势打量道：“这身礼服很衬你。”

高晏显然有些受宠若惊，手腕微微一动，足尖点地，绕着司渊的手原地转了一圈，“那还要谢谢司大人眼光好，这身礼服，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司渊下意识接口，心中一动，眼前的姑娘还毫无所觉，手上提着裙摆的一边漾起波浪。

萨奇为高晏改完服饰后，见司渊也在场，上前行了个礼，“司大人。”

司渊微微颔首，“这些天真是麻烦萨奇夫人了。”

萨奇礼仪端庄得体，和司渊客套几句后就把高晏带走去做了美甲，司渊左右观望了一圈，在衣帽间的角落寻了个小沙发坐下了。

司渊来到衣帽间后，气氛一下子就不如之前那般轻松了，也没有侍女叽叽喳喳得空趁机说几句小话，皆是步子匆匆，神情严肃。

整个空间里恐怕只有高晏还毫无所觉地哼着小曲儿，不时还转向司渊的方向伸手，展开她的小手，热情地展示着她的半成品美甲，“好看吗？”

司渊闻言放下了文件，二人之间隔了有一段距离，但司渊目力极佳，看了一阵反问：“会不会有些单调？”

高晏收回了她的手，摇摇头，“过会儿还要带手套，蕾丝手套上还有点缀，指甲上再加就累赘了。”

萨奇在一旁满意地点点头。

“戴手套为什么还要做美甲？”司少不更事渊这发问显然显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果不其然，司渊接到了高晏一记眼刀和萨奇夫人“朽木不可雕也”的一声叹息。

“”司渊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许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便起身先出去了。

日头薄近西山，高晏终于被加工成了一尊精致的洋娃娃，在侍女前后左右的扶持下上了车。

司渊扣起披风，下意识摁了下腰际的枪，弯腰上了车。

“你喷了宝格丽的大吉岭夜色吗？”高晏嗅了嗅，朝向司渊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