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两方

“很快你也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小女孩说，“放心，我一定会很轻、很小心的。”

阴森的声音在头顶回荡，像是吹响了什么号角，那些紧挨着的皮无风舞动，沙沙地撞在一起，相互摩挲，好似压低了的笑。

血水渗地更欢，穆棠为了避免被浇到，一直退到了角落，还未抬头，她就感受到了头皮一阵凉意，穆棠下意识偏头，尖锐的指甲擦着她的侧脸，铮地一声，钉在了墙里。

面前是小女孩拉长了的手臂，仿佛煮烂了的面条一样绵软。

“呀，躲开了呢？”小女孩微微偏头，发间的黄色蝴蝶结摇摇欲坠，忽地，她的腰部也开始拉长，近乎是眨眼间的功夫，脑袋一下子就到了穆棠面前。

“是不喜欢吗？”小女孩凑在穆棠耳边问道。

穆棠头往另一边躲，避免蹭上她半张脸上的血迹。

“对，不喜欢。”穆棠冷静地说，连心跳都没紧张半分。

小女孩沉默了片刻，如同恶作剧失败了一样，语气恶劣又懊恼：“你不怕我吗？你一点都不怕我吗？”

之前那个女的可不是这样的，站在她面前浑身软的如同一滩烂泥，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眼珠子因为惊恐仿佛下一秒就能从里面掉出来。

小女孩可太爱她眼里的惊恐了，所以她特意从眼睛开始剥，剥皮刀顺着睫毛的根部，挑起那一层薄薄的眼皮。

凄厉的惨叫伴随着狰狞的求饶在整件屋子里回荡，头顶悬挂着的皮在欢呼舞蹈，小女孩格外地享受那声音那神情，哼着小调，动作格外仔细。

“乖，你不要动，不然就不完整了。”

只有活着的、有丰富表情的皮剥出来才是最完美的，越惊恐便越光亮，做出来的风筝飞的才会越高。

眉毛，额头，头皮……血珠从透明层一颗一颗延迟渗出，又渐渐汇在一起，往下低落。

小女孩的小调哼得越来越欢快。

“为什么你不怕呢？为什么！为什么！！”

钉在墙上的手指反折，猛地一下揪住了穆棠的头发，穆棠头被迫后仰，脖颈崩出一条修长的弧度。

小女孩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质问，到最后尾音都因为激动劈了叉，变得凄厉而又尖锐。

这样做出来的风筝是飞不高的。这么漂亮的皮不能浪费了，不能浪费了！

小女孩的指甲又开始生长，五个指甲透过茂密的黑发扣住了穆棠的头皮，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直接捅个对穿。

“说你害怕。”小女孩凑近，那张残破的嘴唇一开一合。

穆棠有些嫌弃地皱眉，眼见着那汇集在下巴上的血珠就要滴到她脸上了，穆棠这才连忙说道：“对。我害怕，我真的好怕。”

小女孩那张脸却陡然扭曲了，因为她看到了穆棠眼里明晃晃的嫌弃。

“你嫌弃我，你竟然嫌弃我！”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小女孩可以透过穆棠的眼睛看到歇斯底里的自己。

“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吗？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吗！”

堪比尖叫的分贝震得穆棠的耳朵短暂地失聪了几秒，小女孩的嘴唇还在疯狂开合，断口被扯大，口腔里灌满了鲜血。

两人太近了，近的穆棠都可以闻到那浓郁的腥味，她想后撤，头顶还抵着锋利的指甲尖。

所以她抬手，捧住了小女孩完整的另外半张脸，说道。

“是啊，不是你的错。”穆棠声音放得很轻，像是一场诡计多端的哄骗，“我也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把你害成这副模样的。”

穆棠看向她身后，轻声说道：“你瞧啊，他们还在看着你笑呢。”

刚刚才进来，刚刚才趁着小女孩不注意麻溜捡起地上的沙包，转身就想跑的孩子们：“……”

女孩果然回了头，脸色在那一瞬间就变了。

“还敢来，你们竟然还敢来这里！”

小孩们一阵哆嗦，拿起破破烂烂的沙包转身就跑，边跑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穆棠。

可恶，就知道碰上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来不及了，小女孩动作迅速，扣着穆棠头皮的手松开，拐了个弯砰地一声就把打开的门合上了。

孩子们紧急刹车，小小的鼻梁差点折在门框上。

孩子们盯着扣在门框上那双狰狞的手臂，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沙包。

但不等他们反应，女孩另一条手臂也紧跟着袭来，剔骨刀眼见着就要横着一条线挨个把他们的头像打棒球一样砍下来，小孩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抖动。

藤蔓一样的手从地底伸出，一只只扣住了小女孩的手臂，指甲刺进绵软的皮肤，将那截手臂横向截断。

叮地一声脆响，剔骨刀落在了地上。

小女孩盯着掉在地上的半截手臂，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癫狂，眼珠子又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心情再塞回去。

小女孩黑洞洞的眼眶渗人地看向门口的方向，森白的牙齿被染红：“你们真的好讨厌啊。”

截面处开始生长，头顶悬挂的皮好似突然都活了过来，扭动着往下挣扎，向着门口孩子们的方向扑去。

孩子顿时一窝而散，扭曲的地面长出来的手臂越来越多，抓住飞过来的皮边扯边拽，完好的皮被撕扯得稀巴烂，小女孩的脸色肉眼可见得青白恐怖。

她被气狠了，速度陡然暴增，抬手就攥住了一小男孩的衣角，腰身拉长，同蛇一样晃了过去。

“抓到你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剔骨刀逼近男孩的颈侧。

穆棠趁着两路npc打架，悄悄从边上绕了门边，一个离她很近的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没有动作。

在镜子里，他们扮演的是好人的角色，不会对她出手。

穆棠眼疾手快地开门出去，刚一关门，一块皮就啪叽一声黏在了门上，贴在上面不断蠕动，像是想把什么东西包裹进去。

穆棠透过门上半个窗，看到那虚影被一只同枯树一样的手指抓住，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向着各个方向拉扯，幼猫一样细小的尖叫登时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穆棠往前走，不再去看。

面前是悠长的走廊，石墙上挂着的简陋油灯扫下一片昏黄的光。

穆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站在走廊的尽头。

除了一扇木质的门外，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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