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油灯
穆棠缓缓推开了那扇木质门,面前却是一堵漆黑的墙,还不等穆棠发出疑惑,身后便传来一阵异响。
她回头,只见身后那条长长的甬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坍塌、重塑,视野逐渐开阔,走廊变成了宽敞的洞穴。
但依旧有油灯挂在墙壁上,穆棠数了数,一共五盏,和之前一样。
小女孩那间房不知去向,空气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穆棠微微偏头,看着面前微暗的路。
镜子里的世界多变复杂,她是被小女孩蛊惑进来的,眼下并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出口,属于鬼怪的世界并不适合玩家,谁又会知道在里面呆久了会发生什么呢?
穆棠抬眼看了眼墙上的油灯,刚想往前走,脖颈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像是有谁在她身后呵了一口冷气。
穆棠回头,一张大面积凹陷的脸陡然出现在她眼前,森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找到你了。”
穆棠一惊,下意识往旁边退,脚侧遽然被绊了一下,她低头,发现还有一个男人正在她身后仰视着她。
那个男人没有小臂也没有小腿,像个不倒翁一样立在原地,那双眼睛淬了毒一样阴狠——正是最开始和孩子玩游戏的寸头男人。
穆棠刚刚绊到的是他支撑在地上的膝盖,白骨扭曲着从前面支棱出来,穆棠收回脚,微微蹙了蹙眉。
眼镜男肢体还算完整,只是关节处有一圈被线缝补的痕迹,粗糙的黑线呈锯齿状延伸,显得割裂又破碎。
穆棠估量他们的理智范围,往后退了几步,与那两人拉开些许距离后,冲着他们无害地微笑:“我亲爱的队友,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队友?”眼镜男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张被穆棠一斧子砸进去的脸显得更加凹陷,破碎的半个镜片扎在肉里,随着他抽动的肌肉颤巍地抖动着。
“你还有脸说队友!我们今天这副模样,不正是你造成的吗!”
“我说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天意如此,天意让你自己闯了进来。”
眼镜男突然猖獗地笑了起来:“穆棠,这里是属于我的地盘,在这里只有你——啊啊啊啊!”
眼镜男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伴随着那阵尖叫,一截小臂蓦地滚落在地。
穆棠收回了手里的斧子,看着与针线口完全重合的新鲜的截面,微微眯眼,淡淡道:“废话真多!”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跑,身后是眼镜男狠毒的、拉长了的咆哮:“啊啊啊,我一定要杀了你!”
穆棠抿着唇,铆足了劲往前面跑。
白天与孩子在外面做的交易,是让孩子在镜子里控制住那两个男人,不让他们出来,但若是她在镜子里,交易自然就失效了,所以她现在只能靠自己,
穆棠跑着跑着,发现越往前,墙壁上的油灯似乎越亮,后来已经到了一种让人睁不开眼的程度,稍一抬头,就是一阵强光带来的眩晕。
余光瞥见旁边的墙壁恍惚有一阵抖动,穆棠脚步下意识缓了片刻,一只手擦着她滑过。
手臂落了空,又猛地缩了回去,穆棠偏头,看见那墙壁从中间撕裂了一道口子,眼镜男那张脸从中显露。
穆棠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眩晕感越来越严重。
她昏沉地觉得不止是亮度,就连周围的温度也在上升,强光灼烤之下,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动作也渐渐变得迟缓。
慢慢地,穆棠的脸上布上了层薄汗,嘴唇也开始开裂,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走了几天几夜的迷路人,缺水的痛苦让她两腿发软,狼狈地跪在地上。
穆棠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跑了很久很久,但一回头发现,距离刚刚那扇门,不过五米的距离。
眼镜男头卡在墙壁上,找准时机,双手再一次从里面袭了出来,穆棠这下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大臂挨了一下,鲜血缓缓往下渗。
手指触碰到温热液体的感觉让眼镜男格外兴奋,他的头又往外探了一点,但似乎因为畏惧着什么东西,不敢探多了,指尖顺着在里面打了个旋。
疼痛让穆棠猝然清醒,那一瞬她的眼前闪过了道道重影,断臂从地面生长,扣住人关节往下死死拉拽,无尽的黑暗之中冰凉的手指爬满全身,如同锁链,将人一层层束缚。
穆棠眼神涣散片刻,再恢复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握住了那把斧子。
地上是被鲜血染红的双手,不远处的墙壁里,眼镜男整张脸都狰狞着扭曲在一起。
穆棠微笑,用斧子尖端把那双手推远了些,说:“需要给点时间让你缝上吗?”
眼镜男气得想尖叫,却突然发现穆棠正用斧子撑地,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要做什么?
眼镜男心口一跳,一种名为不详的预感悄然滋生,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在那一瞬陡然生出了一种落荒而逃的念头。
穆棠转身,向着另一边的墙壁走去。
五盏灯分布在两面墙上,一面三盏,一面两盏。眼镜男所在的地方,是只有两盏灯的位置。
两盏灯一头一尾,中间的光亮相比之下,不是那么强烈。但另一面墙就不一样了,不止头尾,中间还挂了一盏灯。
穆棠看着墙上的那盏灯,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血液被灼得沸腾,就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她缓缓抬手,握住了那盏灯。
像是握住了一团燃烧的火焰,皮肉在接触的瞬间就被烫开了,穆棠恍若未觉,眼睛因为过于强烈的光亮呈现半失明的状态。
她一步步向着眼镜男走近,脚尖碾过地上那双手。
“你怕这个,”穆棠笑着道,“所以你说我要是塞进你的嘴里会怎么样?”
眼镜男惊恐地盯着穆棠的手臂,油灯的温度太高了,高的不止是手掌,就连手臂的皮肉也渐渐被灼烧得绽开。
穆棠仿佛没有痛觉,又或者说她已经痛到感受不到了。高温灼烤之下,不仅是外层,五脏六腑似乎都在扭曲着疼痛,身体仿佛已经焦烤到融化,她的理智已然全线崩盘。
穆棠现在眼里只有墙里的那个男人,满脑子都是把灯塞进去,塞进去,她要看着他融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吹拂过她的耳畔。
穆棠下意识偏了头,半盲的视线看向那扇木质门,昏沉间依稀可辨有一道人影安静地立在那儿。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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