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意外
灯光重新亮起，尖叫声渐渐低了下去，众人眼神呆滞地定在敞开的电梯里。银灰色，亮的都能印出人影。但眼下这人影像是某种可怕的怪物，逼得人接连后退，仿佛只要靠近下一个出事的人就会是自己。
独有三个人除外。
一个是大强，被吓得神志不清，裹着满身的血缩在角落，嘴里不断神神叨叨。
一个是江尧，窒息地盯着身上两个血手印，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
还有一个是穆棠，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随后，她走到了大强跟前，仿佛看不到他浑身血迹，温声问道：“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大强瞳孔放大，眼眶布满了血丝：“不不不不知道……黑的，全是黑的，血，都是血……”
穆棠说：“没关系，放轻松，至少死的不是你，不是吗？”
“是他摁的电梯，对吗？”
大强眼瞳缓慢地转了过去，就见穆棠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但这笑放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却无端透着一种诡秘的味道。
“去洗洗吧，”穆棠说，“澡堂在左边尽头。”
大强疯狂摇头：“不不，我不敢去，我一个人我不敢去……”
“谁说是你一个人。”穆棠边说话，边转头，视线定在江尧身上。
江尧：……？
五分钟后，两个人回来了。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就算已经到了白天，澡堂里面还是一片漆黑，他们压根不敢多待，生怕明明是要摸香皂，结果不小心碰到什么残肢一样的东西。
但江尧还是嘴硬道：“没等久吧，我们已经尽量快了。”
语气格外真诚，处处为穆棠考虑，当然，忽略他因为恐惧还没喘匀的气。
穆棠只是微笑，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就这一眼，江尧又迸发出了那种极其不详的预感，且愈发强烈。
所以他没有在穆棠进电梯的第一时间内跟上去。
穆棠扫了站在外面的众人，笑说：“不进来吗？你们以为待在地底就会安全了吗？”
“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待在一起比较好。”
或许是因为她冷静了，又或者是她的眼神定在人身上的时候会无端让人生出一股压力。这种压力说不明白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她天生为这个游戏而生，让你不由自主想要跟着服从。
和龙飞那种暴力的强迫不同，这是一种温和的，像是慢性毒药一样缓慢渗透的过程，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红色的数字定在-1的位置没有动静。
那么问题来了，谁去摁电梯？
根据刚刚大强所说，谁摁，谁就可能会死。
众人缓缓后退，缩到了角落，站在前面的就只有江尧和穆棠。
让穆棠摁？做梦！
江尧很有自知之明，况且他昨天已经经历了一回，也算有了心理准备。
箭头缓缓上升，大强已经准备好再一次接受恐惧的洗礼，瘫软在角落里浑身发抖。
气氛一时紧绷起来，刚刚的场面像是一把锯子，在失重感中不断拉锯着绷到极致的神经。众人哆嗦着嘴唇，紧闭双眼脸色苍白，都在心里念叨：不是我，我没摁电梯，出事的肯定不是我。
但随着叮的一声，数字定格在2，直到电梯门缓缓打开，始终无事发生。
这短短几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等到二楼的光扫进来，众人近乎失焦的瞳孔才缓缓聚集。
到了？真的到了？真的安全到2楼了？大强屏住的呼吸陡然放松，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冷汗。
身后众人眼看着电梯门开，也是跟疯了一样涌出去。
江尧始终站在穆棠身边，挡开了人群的冲击。
“二楼？来二楼做什么？二楼还有什么没有找到的线索吗？”
穆棠：“饿了，吃早饭。”
江尧的脚步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犹豫，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去看穆棠。
众人自动组队，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他们这一次是侥幸没出事，下次呢？万一下次坐电梯上来又要死人，他们该怎么办？
这种焦灼让他们格外慌乱，都想尽快找到线索，结束这磨人的游戏，有几个甚至直接推开了病房，不顾病人的驱赶，在里面没有目的地疯狂翻找。
意外往往就容易在人最无措时发生。
大强翻箱倒柜，一个男人站在他身后，嘶哑着声音问道：“你在做什么？”
“滚！别烦我！”
“我问你在做什么，这是我的病房，你不是医生。”
如果大强有耐心细心听的话，就会发现那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像是喉咙从内部被什么冲刷了一样，间隔夹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大强手指碰上冰凉的相框，脊背也跟着一凉，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如同跳帧的动画一卡一卡地回头，瞳孔猛地紧缩。
刚刚还算完整的男人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嘴里吐出鲜血，天花板上的缝隙也跟着开始往下渗血，整个世界变得鲜红，大强眼珠子似乎都跟着被染红了。
“我……咕噜……说了，咕噜，这是我的病房……咕”
男人桀桀地笑了起来，伸手猛地一下掐住了大强的头盖骨，力道大得仿佛能硬生生把它拧碎。
穆棠刚好经过，一身短促的嘶吼从病房里传来，穆棠缓缓偏头，就见大强绵软地跪在了地上，整个头骨严重变形。
鲜血像是某种活着的软体动物，蠕动着一寸寸盖上大强的身体，一点点将他吞噬。
整间病房像是打翻了的红油漆，斑驳的颜色中，男人摇晃着脑袋缓缓回头，安详地躺在自己的病床上。
砰的一声，江尧猛一下把房门拉过来关上了，艹了一句。
紧接着，另一间房间里也传来了尖叫，一个人影狼狈地从里面逃了出来，又被一双苍白的手抓住脚踝，强硬地拖了回去。
江尧一个哆嗦：“怎么回事？他们做了什么？”
穆棠：“这里的病人也会攻击人。他们应该在里面翻找东西的时候，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
穆棠边说着边转头，手握在门把上，似乎想要拧开门进去。
江尧一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做什么？没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你竟然还想进去？？”
穆棠定定地看着江尧，瞳仁泛着让江尧觉得心悸的幽光。
“说不定这会是一个线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