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失败者
“你的意思是……霍厄斯大人失联了？”
在得知这样的消息时,叶佑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回答，但是回答他的人是吉兆，他并不认为吉兆是那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可,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叶佑的表情有些苍白,
“我明明只是个普通人……”
比起霍厄斯失踪这件事情，叶佑更为困惑的，是吉兆在得知这件事情后，第一反应居然是告诉他。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吉兆摇了摇头，
“会引起其他人的恐慌。毕竟霍厄斯现在名义上也算是第九区的检察官长，但是更多的是萨曼人心中的灯塔,如果他出事的消息传达开来，恐怕会变得相当严重。”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
叶佑很想解释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道真的该说些什么了。
“霍厄斯是因为信任你,才将第九区的各项事务交给你吧？”吉兆看向他,
“之前红魔术团团长的事情,我记得他也将信任交给你了,既然获得了霍厄斯的信任,我也希望你能不辜负他的信任。”
说实在的，吉兆其实并不信任霍厄斯外的所有人,但是将第九区交给叶佑是霍厄斯的选择，那他也不会说什么。
从小到大的长期相处，让他相当清楚霍厄斯是怎样的人，他知道对方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做出选择的人。
既然霍厄斯这么做,他就会选择信任他。
在基本说完情况之后,吉兆转身就想走,然而他却再一次被叶佑叫住了。
“那你呢？”叶佑有些焦急，“你又打算去哪里？”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吉兆金色的眸子看向了他，
“霍厄斯大人和我说过，他或许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们依旧要做自己的事情，不用管他。”
“相信霍厄斯大人，他一定不会出事的。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凭借我们的力量也无法做些什么。”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第九区正常运转。叶佑，既然霍厄斯大人看好你，我希望你也不要让他失望。“
“……我知道。”叶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
他明白霍厄斯很看重自己，正如对方所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才能，虽然他不是很强，但是他在其他的方面却拥有其他人没有过的优秀之处。
霍厄斯很信任他。
这句话对方说了不止一次，可叶佑每一次都只是当对方在开玩笑，直到那一次在红魔术团团长制造的[意外]之中，他才预料到，霍厄斯所说的[信任]，是真正意义上的信任。
他甚至安心地将第九区的事务交给了自己。
叶佑的手指微微握紧。
他并不想辜负霍厄斯的信任。
“我会做好一切的。请您无比放心。”最终，叶佑用力的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我会保护好大家的。”
吉兆也不再多言，他自己也有不少事情要忙，很快就离开了。
叶佑茫然地看着远离的吉兆的背影，表情莫名有些惆怅。
不管怎么样，前段时间他也确实跟着霍厄斯一起学习了不少东西，让他勉强上任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你看上去似乎很苦恼？‘
就在叶佑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工作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仅仅在一瞬之间，黑色的阴影就笼罩住了他。叶佑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后退，同时面带惊恐地看向了身后的男人。
虽然他并不记得那个男人的脸——毕竟绝大多数时候，弗雷都会用不同的脸展示在其他人的面前，但是他身上的那股气质却让叶佑难以忘却。
“你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叶佑的声音都快变形了，
“你疯了吗！你之前不是被霍厄斯大人给……”
“哦。我和他和好了。”
留着红色尾染的男人随意地坐在了窗沿附近，他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脸，银色的瞳孔中呈现出几分兴致。
“那么害怕我干什么？反正你也看到了嘛，[傀儡师]和[红魔术团团长]是同一个人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啦，我也不可能继续维持着原本的联系来逮捕你啊。”
……鬼才信！！
“我去工作了。”
叶佑转身就跑，然而不等他走几步，叶佑的面前便出现了一条细线般的傀儡线，直接挡住了他面前的道路。
“你又要干什么！？”叶佑直接炸毛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不会任何法术印章，此刻他可能已经吓得直接动手了。
“别那么紧张，叶佑先生。”
弗雷微微抬起手指，他操纵着傀儡线挡住了叶佑的道路，同时也懒散道：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霍厄斯到底去干什么了吗？”
“我不想知道。”叶佑的语气已经开始暴躁了，
“抱歉，我也不算很想和你说话，就算霍厄斯大人真的打算和你合作，那也是你们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叶佑不可能相信弗雷哪怕一个字的话，毕竟这个人就在不久前和他平安无事相处了那么久，说背刺反手就背刺，谁会相信背刺过一次的人啊！！
“哦……你的态度转变可真大。”弗雷无奈地摊手，
“是因为被霍厄斯罩着了，所以说话也有底气了不少呢。”
“你知道就好。”叶佑也懒得和他装了。
“你真的不在意么？”弗雷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傀儡线，毕竟他答应过霍厄斯不能伤害他身边的人，而叶佑一个没有法术印章的普通人，恐怕他随便一动手就会死了吧。
真是脆弱的人。
“你真的不感兴趣啊。”弗雷歪着头打量着他。
“不感兴趣，不想知道，你快点走。”叶佑已经在努力用客气点的语句和对方说话了。
“我最后再问一遍好了。”
弗雷似乎还不确定着，重新加重了自己的话，
“就算这件事情涉及到那位名为[叶野]的男人的生死，你也能做到无所谓吗？”
“……！？”
叶佑猛地转过头去，瞳孔中露出了震撼的神情，
“你说什么！？”
……
城市东区，城市研究院中心处。
银发的青年正平静地跟在名为k的男人身后，他的目光向着四周看了一圈，眼中显露出几分好奇。
“你应该很困惑我为什么会带你来到这里，欧曼。”
k很快打开了一扇沉重的门，他看上去心情似乎相当不错，甚至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对于我而言，你是我最重要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你本应该继承一切，而不是像只老鼠一样，在城市的缝隙中逃窜。”
“您的形容相当贴切。”欧曼慢悠悠地答道。
“今天没有带你的那两位下属过来么？”k向着欧曼的身后看了一眼。
“没有那个必要，父亲。”欧曼笑了笑，
“这是我们之间的独处时间，不是吗？”
“……呵呵，你倒是很会说一些让我这个老父亲感到高兴的话啊。”
k笑了笑，继续向着更深层次的走廊走去。
这里是欧曼从未发现过的地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被平面镜众人一直所追随的[生命线]组织。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因此也相当好奇。
“以前有人来到这边过吗？”欧曼出于好奇问道。
“当然有，这是信任的基本。”k轻笑道，
“他们都向往着属于我的帝国，这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希望。如果没有生命线，这个世界的发展将会直接出现断层。”
“人的身上终归是有劣根性的，想要改正并非容易的事情。欧曼，你也应该用你的双眼看的清清楚楚了，有些话并不需要我过多赘述。”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欧曼表面不动如山，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好奇的表情。
生命线，k暗中发展的组织，同时也是罗科参与过的科研项目。
按照k所说，目前这个项目似乎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而他也生命线其中的一员——虽然他完全没有印象了。
“好了，我们到了。”
k终于停下了脚步，同时他也看向了欧曼所在的位置，似乎示意他快点上前，
“你会满意你所看到的。”
k微笑着，脸上的表情相当温柔。
欧曼没有言语，他只是跟着k，进入了那扇幽静的房间。
“叮咚——”
光逐渐亮起，房间的亮度逐渐提高，而欧曼也渐渐看清楚了自己眼前的场景。
这里的空间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了很多，一眼看去，浅绿色的光淡淡地笼罩着这个世界，让人莫名有种生于梦境的感觉。
欧曼的目光缓缓转移，他看到了位于墙壁的边缘，一排排林立的罐子，以及那些玻璃罐中潜藏的人形。
他们年龄各异，性别不同，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是这个世纪最优秀的存在，也是最为先进的人种。
而在他们之中搏动的，则是一颗巨大的心脏。那枚心脏一下没一下地跳动着，不断地向着四周的[人]输送能量，好让他们一直维持着生命活动。
“仿生人？”欧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
“准确来说，他们都是你的同类。”k抬起了他的那张半金属质地的脸，眸子里充斥着某种狂热，
“欧曼，回到这里，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回到家的感觉吗？”
……
完全没有。
可这种话说出来似乎有些太伤人了，况且欧曼暂时也没打算和k交恶，因此也没有直接开口恶言。
“这里给我的感觉很神奇。”欧曼走进了其中一个罐子，目光也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仿生人的制作原理是什么？您也不要觉得奇怪——就当做是好奇心强的孩子对自己的出生很感兴趣罢了。”
“那不能叫做[制作]。”k纠正道，
“这叫做[诞生]。他们的生命是从不同的人身上抽取出来的，但是可以依靠其他的东西来激活。正如同这个世界一样，他们在未来也会成为无数重要的齿轮，伴随着这个世界不断地轮转着。”
“而你，欧曼，你将会成为他们之中最为重要的一员。毕竟……你做到了他们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不是吗？”
k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扭曲，甚至可以说是狰狞。可欧曼却依旧不为所动，他甚至缓缓抬起手，看向了自己的手心。
“你知道我找过祂的事情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充斥着冰冷。
“当然。我说过的……欧曼，在我看来，你一直都是我最为优秀的孩子。你能够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这对我而言就是惊喜。”
“是你将祂囚禁在这里的？”欧曼看向他。
“是的，毕竟我需要他的力量，可惜那位神明并不打算搭理我。”k长叹一声，
“我也算得上是旧时代的人了，就算在所有人都丧失了信仰，选择了新生活的时候，我也依旧没有放弃对他的信仰。你说，为什么祂不愿意信任我，也不愿意将祂的力量给予我，让我开启新时代呢？”
欧曼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过——还好有你，我的孩子，欧曼。”
k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欧曼的肩膀，语气也变得更加温和，
“祂将力量交予给了你，就等同于交给了我。既然你能够理解我，那么你也会帮助我的，对吧？”
……果然如此。
欧曼心中顿时了然，也明白k为什么会一直纵容着自己，甚至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觉的样子了。
他相信自己是站在他那边的，所以才希望他去接触祂啊。
这么说来，最开始的那枚戒指甚至可能是个陷阱，他是故意推动自己去寻找祂的……当然，如果他失败了，那么结果也不坏。
“父亲，我很好奇……您计划了这么多，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呢？”
“我以为你已经意识到了。”
k亲切地伸出手，扶住了欧曼的肩膀，
“就算是用法术印章，亦或是更多的方法，也无法挽回我的生命……人是会衰老的，这就是旧时代的人们身上必有的缺陷。”
“萨曼人的身份让我活了足够久的时间，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真正地长久地活下去。”
“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我想要拥有足够强大的身体，欧曼。”
他这样说着，眼中的光彩也愈加迷离，
“所以，你能将你的身体让给我吗？”
……
“轰隆！！！”
不等欧曼做出回应，他身后的门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声。k的表情微微一变，可不等他反应过来，巨大的藤蔓便蔓延了整个屋子，将他们所在的房间彻底封杀！！！
“看来有只不太可爱的小虫子混进来了。”
k松开了欧曼的肩膀，一步步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黑发的青年缓缓抬起手，就在他动作的下一秒，四周的环境猛地发生了变化，红色的雾气也随之而起。
“……霍厄斯？”
欧曼的声音夹杂了一些意外。
按照这个时间段来看，他本应该前往第八区和叶野进行交谈才对。他为什么会来到城市？
难道说叶野已经被霍厄斯杀死了？
然而霍厄斯却并没有说话，他尝试着使用精神系的能力，但是在看到眼前的k的时候，却犹豫着将逻各斯之锁收了起来，随后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发现了？”k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霍厄斯，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既然我被驱逐过，你觉得我为什么没有死？”
“你的精神世界被破坏了。”霍厄斯迟疑了片刻，才继续道，
“你的身体正处于崩溃边缘，精神世界也跟着一起崩塌了。”
“你已经活不久了。”
“你可以尝试着杀了我。”k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因为他的大半张脸都是僵硬的，因此他也无法保证自己露出一个完整的笑容，这也让他的面孔变得更加扭曲了起来，
“霍厄斯，你是在恨我吗？恨我当初为什么抛下你和你的母亲？”
“我不恨你。”霍厄斯微微摊手，暗红色的眸子扫过k，语气平淡，
“我反倒是要谢谢你，让我看清楚了这个世界。”
“如果你当初早早死掉，或许对你而言会更加轻松点。”k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你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但起码不是让我后悔的道路，不是吗？”
霍厄斯的手指轻轻拨动空气，他尝试着接近k，眸子却猛地一顿。
不对劲。
他很确信，就在刚才停顿的空隙，他真真切切地伤到了对方。可是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毫发无损，因此他也第一时间刹住了自己的攻击。
他看上去游刃有余，甚至没打算做任何防护。
为什么？
霍厄斯这才逐渐转移了视线，他的目光落在了k的身后，也就是那位和自己面孔相似的银发青年的脸上。
欧曼原本白皙的面孔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丝，那样的伤口过于明显，殷红色的血也染红了他的面孔，向下逐步流淌着。
这是……伤害转移？
这怎么可能？？欧曼怎么可能会任由对方将伤害转移用在自己的身上？他不可能让对方这样做的！
“很惊讶？”k微微挑眉，
“虽然我很不想说，但是这件事情确实与你无关，毕竟交换身体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从欧曼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要成为的新生的容器。”
“欧曼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接近我吧？毕竟就算他想要挣扎，想要离开我，恐怕也会失败的。”
“他是我的孩子，因此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
“你的孩子？”
霍厄斯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哪怕你付出了一丁点所谓的亲情，我可能都会为此感动几秒钟吧。不得不说，你的演技确实相当好，甚至连年幼时期的我都欺骗过了。”
“那是你们自己愚蠢。”k轻笑道，
“怎么？你觉得你能够改变些什么吗？意识的转移可是逐渐增加的，就算我们不接触，欧曼也会渐渐地变成我，这样的联系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决定了——你要是杀了我，也等同于杀了他。”
“霍厄斯，其实你从头到尾都不敢对自己的弟弟出手吧？毕竟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是你重要的家人……可惜，他的眼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你，我们在乎的只有我们的大业，而不是你的那一点可笑的亲情。”
“……”
霍厄斯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一旁一言不发的欧曼。那双和自己极为相似的暗红色眸子也在注视着他，一时间，霍厄斯甚至无法读清楚他的感情。
他似乎很难读清欧曼内心在想些什么。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如果是欧曼，他绝对不会任由自己陷入这种困境之中，也绝对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大业，将自己的身体交付给k。
他向往着自由，他的灵魂里镌刻着和自己近乎一致的想法。
他就是他灵魂的一部分，k或许不了解他，但是霍厄斯却了解他。
“欧曼。”
霍厄斯向前走了一步，他缓缓抬起手，浅白色的光自他的掌心蔓延而出，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真的要放弃自己的自由，将自己的未来交给这家伙的手中？”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义之人，我也不相信他是为了所谓人类的未来才做到这一步的。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自己而行动。”
“知道了这一点，欧曼，你还打算站在他的那边吗？”
“……听上去你好像有着有趣的计划。”欧曼微微挑眉，眸子里浮现出几分意外。
“是的。”霍厄斯缓缓点头，同时，他的目光也坚定地看向了k，
“我知道，你故意将叶野放给我，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来到这里，毕竟你想要得到我的法术印章，因为你和欧曼之间的联系是不可逆的，你认为你必定会赢。”
“但是，k先生，你认为我来到这里——真的会是毫无准备的吗？”
“什么？？”
饶是如此淡定的k，此刻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霍厄斯缓缓抬起手，不知什么时候，他和欧曼之间居然联系起了无数银色的锁链。
就在他和k说话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彻底和欧曼进行了连接！！而银色的罗盘也就此落在了霍厄斯的手中！
命运罗盘？？
为什么命运罗盘会在他的手上！？叶野到底做了什么！？
他明明只是个失败者而已！！
“成为失败者的人只有你，k先生。”
在混乱的锁链声之中，这是光芒侵袭他视线的前一秒，k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