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隐秘

陆辰竟然知道清衡山当年的往事？！

江绵绵听了他的话，一时间当真非常惊讶，但冷静下来想了想，却发现，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清衡山这一代的亲传弟子五人，其中大多是被掌门云鹤从各个地方捡来的。从几人的名字中也能看出端倪——二师兄云溯、四师姐云雀是彻底的孤儿，婴儿时期起便被清衡山收养，所以也就跟了云鹤姓。

而大师姐柳静姝，小的时候她本来要被自己的双亲卖给别人当童养媳，云鹤路过了，见她有修炼的资质便顺手买下，收作弟子。至于原主，则是清衡山从山下一伙人贩子手中救出来的，刚逃出虎口的时候，她只有两三岁，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江绵绵”。

在这之中，三师兄陆辰却是个例外。他是唯一一个不用靠捡，而按照正常的招生程序拜师清衡山的弟子。据闲聊时陆辰透露，在来清衡山之前，他曾经去过很多宗门，也游历了天下很多地方，仙门三宗四派，没有一个是他不熟的。至于这些宗门为何不收他，当然是因为他的天赋确实并不太好——其实清衡山中许多人都是如此，但凡天赋好一些，也就去那些大宗门了，何必待在这个小地方。

总之，辗转了几年之后，陆辰最终还是成功拜师清衡山，实现了自己“成为一名修士”的梦想，顺便还成了清衡山的内门弟子。有了这样的经历，清衡山内门五人之中，便属他见识最为广博、消息最为灵通，偶尔宗门聚会的时候，他也会同大家说一些奇妙有趣、闻所未闻的事情，不但颇能活跃席间的气氛，也引得众人开怀大笑。

如果说，自己这位三师兄知道清衡山当年的旧事，那很可能是他当年在四处拜师的过程中，为了调查各宗门消息从民间各种渠道打探来的。这和柳静姝的调查方法并不相同，清衡山上，掌门能够决断一切，云鹤想要消灭各种线索便很简单，但出了清衡山，天高地广，云鹤也管不到所有人头上。而当年清衡山上和云莺有关的事情，如果曾经闹得很大，那在民间确实很可能还有些传闻保留。

想到这里，江绵绵的心头也热了起来，赶忙追问陆辰道：“三师兄你竟然知道？这事我问过大师姐，她都不清楚，你是怎么听说的，能不能告诉我？”

正好此时云溯招呼大家往山上走去，两个人凑到一块，于是边走边聊。

听了江绵绵这暗含夸奖的话，陆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仔细想想才道：“其实我也并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说过——毕竟这事都过去三十多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三十多年？这么早？”江绵绵微微蹙起眉头。

“对啊，那时候先掌门还在嘛。”陆辰组织了一下语言，续道，“小师妹，你应该听说过，咱们二师伯和夏宫主的决裂，正是和先掌门的过世有关……”

“哎，三师兄等等，不对啊。”江绵绵却敏锐发现了不妥，打断道，“大师姐和我说的，怎么是先掌门和二师伯的决裂，以及她出走清衡山，是夏宫主的原因呢？”

“嗐，这个简单——其实在当年，她们三个人彼此之间都是好朋友。”陆辰简单解释道。

“原来如此……”江绵绵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了。”陆辰回忆自己听过的传闻，慢慢道，“那个时候，仙门和魔界还没有议和，当时的魔尊也不是现在这个。总之，因为魔族经常前来劫掠，到处都在打仗，天下大乱，仙门各宗也都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有时必须派门下弟子去镇压肆虐的魔族……

“那时的夏澜宫主也还不是碧落宫主，只是碧落宫的首席弟子。”陆辰续道，“仙门各宗要清剿魔族，当然需要很多人手，夏澜宫主虽然身份很高，这种任务也不能不去。于是，当仙门和魔族的争斗越来越激烈的时候，夏澜宫主便接到了宗门的委命，要求她和天剑宗的几名弟子一同去往前线，配合其他宗门围攻魔族军队。”

江绵绵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明白了，问道：“所以，夏宫主是在前线的时候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对啊。”陆辰点头道，“本来凭夏澜宫主他们的修为，前线的魔族军队不至于把他们怎么样。但当时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夏澜宫主一行到前线不久，便和仙门其他队伍失去了联系，最后传来的消息称，他们正被魔族追杀，逃到了离战线不远的一个秘境——天幽秘境里。”

“夏宫主他们怎么会突然被追杀？”江绵绵不解。

“这我就不知道了，恐怕只有夏澜宫主本人才清楚。”陆辰摇头道，顿了顿，他便继续说下去，“这个消息传回清衡山，先宗主作为夏澜宫主的好友立刻便决定去秘境中救她，哪怕她自己也正因为突破失败而受了伤。但二师伯当时挂念先宗主的伤势，也很相信夏澜宫主的实力，便坚决反对她出山救人。”

“哦，所以是这样，她们两个便决裂了吗？”江绵绵若有所思。

“听说理由不止这一个，但这事真的太久了，我也只听说过这些。”陆辰道，“总之，先宗主和二师伯争执了很久，最后先宗主还是决定出山援救夏澜宫主。二师伯一气之下，便发下毒誓，说如果先宗主此次如果执意出山，那她就从此脱离清衡山，此生永远也不再回来。”

“二师伯是担心先宗主的安危吧——她这么说，应该也是好意，可惜在先宗主心里，比起自己的性命，还是朋友的命更重要一些。”听到这里，江绵绵有些感慨，想到后来的云鸾之死，便问道，“那先宗主呢，她不会就是在这次救援中过世的吧？”

“是啊，小师妹你猜的没错。”陆辰也叹了口气，道，“先宗主担忧夏澜宫主，没有管二师伯发下的毒誓，还是出山去救她了。结果，她这一去，夏澜宫主虽然是毫发无损地救回来了，她自己却在秘境中受了重伤，回来后没多久，她就过世了。”

江绵绵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还真不复杂，只是听着叫人惋惜和难过。

“所以说，二师伯和夏宫主，就是因为先宗主的死而决裂的了？”江绵绵继续猜测。

“这个太不对。”说到这里，陆辰却摇了摇头，眼中露出迷惑之色，道，“其实当年先宗主过世之后，二师伯和夏澜宫主的关系应该还没有这么僵。但后来，二师伯在外游历的时候，不知打探到了什么消息，竟然亲自去临仙台告状，要求仙门重审当年夏澜宫主遇袭和先掌门被害一案。”

“咦，二师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江绵绵十分好奇。

“这个我也不知道。”陆辰再次摇头，叹了口气道，“其实按照仙门的规矩，过了这么久的案子，是根本不可能再审的。何况当年的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了，如果非要重新调查，一来费时费力，二来，当年的事情和魔族有关，那势必要和现在的魔尊夜离打交道——听说此人非常不好说话，没人愿意主动招惹他，当然都对此事避之不及。”

“那这么说，仙门并没有再次调查过这件事了？”江绵绵顺着他的话推测。

“嗯，不但没有调查，还驳回了二师伯的诉状，理由大概是证据不足。”陆辰点头道，“但是二师伯并不甘心，她自己搜集证据，去临仙台告过好几次，但都无功而返。最后一次，不知道临仙台驻守的人员和她说了些什么，惹得她大发雷霆，在附近设下阵法，差点儿把整个临仙台都拆了……”

“哇哦。”江绵绵听到这里，实在震惊于自己这位师伯的胆大妄为，呆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仙门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吗？”

“本来是要追究的，但好在夏澜宫主及时赶来了，阻止了二师伯。”陆辰慢慢地道，“后来在清算的时候，夏澜宫主也力保二师伯，自己出钱赔偿了各项损失。但两个人打过这一场后，二师伯和夏澜宫主也彻底闹掰了，从此形同陌路，再也没有任何往来。”

“原来是这样。”江绵绵听罢了这一席话，慢慢消化着其中的细节，想了想，却又疑惑道，“可是，三师兄，这其中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呀，为什么咱们师父要对此守口如瓶呢？”

陆辰一怔，他自己显然也疑惑过这个问题，想了想，道：“或许师父还是在意清衡山的名声——当年二师伯去临仙台闹事，那动静真不比咱们的小打小闹，可是弄得几乎天下皆知，不然这十几年前的事情又如何会流传到今天？师父大概是怕旧事重提，二师伯做的这些事被人们想起来，恐怕咱们清衡山更招不到门生了，他才会把当年的事都视为禁忌吧。”

江绵绵点点头，虽然心中仍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暂时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好了，当年的事情就是这些了，小师妹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陆辰说完，也松了口气，转过头来笑着看向她。

江绵绵一顿，想到刚才两人谈到的内容，她心中忽然又有了新的问题。

眼珠转了转，秉着不问白不问的心态，江绵绵一笑，状若无意地开口问道：“当然有啊三师兄，刚刚我们不是提到了那个魔尊夜离吗——关于这个人的事，你都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