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娘与魂钉(四)
郁清宴眉头拧的死紧,拎着她起来,“站好。”
“不站!”宁晚拒绝。
在生命面前,姿势什么的好用就行,文不文雅不重要,她又不靠这个吃饭。
郁清宴深吸一口气,冷着脸,“我耐心有限,站起来。”
“我不要,让我骑着吧。”宁晚可怜兮兮地抱着剑,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又不会御剑,要是掉下去了,你肯定不会救我。”
郁清宴被她这幅无赖的样子气笑了,讽刺了一句,“你倒是很有眼力见。”
那当然。要是没点眼力见,她能在灵气复苏无望的现代,靠着宗门传的画符手艺在天桥下摆摊还全款买了房?
说到房子,宁晚就眼泪汪汪,她刚装修好,才住了一个星期的房子。都怪他,要不是他黑化毁灭世界,她怎么会被系统给选上?
现在他不愿意给她撑着护罩,难道还不允许她自救吗?也许心底怨气太深给了她勇气,宁晚脑子一热就呛了回去:“我也没让你载我。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叫岳姑娘回来,正好岳姑娘给了我她的传信符。”
话音一落,她手指间已经多了一枚符纸,抬着下巴瞅他。
现在女主角还以为郁清宴是温柔暖心的大师兄,她就不信他愿意把真面目暴露给他喜欢的小师妹。
“你威胁我?”郁清宴嘴角勾起,眼中寒光四射,“莫非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宁晚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地道:“岳姑娘和远之哥哥还等我、我过去,你要是杀了我,岳姑娘就会知道你的真面目,你肯定也不愿意吧,对吧。只要你让我抱着,我就替你保守秘密。”
如果不是他硬要载她,她现在不知道在女主的剑上多潇洒,不用随时担心小命不保,还可以在护罩的保护下安心地体验御剑飞行的感觉。
郁清宴眯了眯眼睛,不说话。
宁晚怂了,但还是梗着脖子坚持:“让我抱着吧,我保证不乱动,也不乱说。”
郁清宴倏尔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抱着吧。”
宁晚抬起小脸,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明明方才恨不得把她扔下去,现在这么好说话?
肯定有诈,他指不定在心里计划着怎么除掉她?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离她有点远,显然是不想给她蹭护罩。她也没那个胆子过去,只能深吸一口气,把剑抱得更紧了,打定主意死也不能放手。
郁清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恶劣地笑笑。
孤星剑拔地而起,极快地贴着密林飞,时而呈直角攀升,时而直线下坠,时而快得要死,时而突然刹车。
“啊啊啊啊啊啊!”密林里响起宁晚一连串尖叫。
“小心小心,前面有树枝。啊啊啊啊!”
“要撞上树了,快、快躲开!”
御剑飞行,不对,是抱剑飞行的感觉比做高空过山车还刺激。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如履薄冰的小鸡仔,骑在剑上被冷风刮来荡去,稍有差池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弱小,可怜,无助jpg
果然,郁清宴就算表面再像个贵公子,内里也是个睚眦必报的反派。
骑剑的滋味不好受,到最后宁晚吼得嗓子都哑了,干脆不吼了。别以为她没瞧见他眼里的得意,想看她的笑话,做梦。
孤星剑突然慢下来,郁清宴皱着眉头,不客气地问:“你怎么不叫了?”
宁晚冷哼一声,想开口怼几句,反正她都要摔死了,凭什么还要看他的脸色。可她一张口喉咙刺痛,索性不说了,就这么红着一双眼睑瞪着郁清宴。
巴掌大的小脸气的像河豚,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眼角泛红。
两人对视了几息,郁清宴啧了一声突然觉得无趣。
之后孤星剑保持不快不慢地速度匀速飞行。
宁晚确认他不再找茬,把脸贴在孤星剑上松了口气,看着前方发呆。方才那一段,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这会儿她只想静静。
破系统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给完玉盒就没声音了。
郁清宴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些黄色光点,这些光点围绕着孤星剑飞个不停。
宁晚把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坐直身子,往四周一看。
天啊,是萤灯蝶,好多萤灯蝶。
这些萤灯蝶扑闪着透明的翅膀,散发着淡淡的黄光,像一只只提着灯笼的小精灵,又如点点繁星偷跑到这里织就的银河画卷,而他们便是误入画卷的游人。
书上说萤灯蝶不是灵物,只是凡虫,却有着灵物不能比拟的魅力,神秘惊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的太美了!
因为速度不快,郁清宴便撤了灵气罩,此时有一只调皮的萤灯蝶落在郁清宴的肩头,薄薄的光晕打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像是给郁清宴渡上了一层清辉,衬的他眉眼如画,长身玉立。
就算宁晚也不得不承认,安静时候的郁清宴真的好看。可惜美人是个疯批,还是阴晴不定、随时爆炸的疯批。
宁晚看得愣了神,被郁清宴的眼神撞上,赶紧移开视线,生怕郁清宴又发疯了。
她的心绪很快被荧光蝶吸引,伸出手去逗弄萤灯蝶。一只萤灯蝶扑闪着透明的翅膀落在她的鼻尖,温暖的黄色光晕照亮她的脸,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宁晚瞪大了杏眼看着蝴蝶,惊喜地不敢乱动,生怕惊跑了蝴蝶。
可惜萤灯蝶飞舞的地方与蝴蝶谷天各一方,不然就能找到传说中的蝴蝶谷了。书上说看到蝴蝶谷的人会被天道眷顾,一生平安喜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宁晚回忆了下《春海渡》的剧情,整本书蝴蝶谷基本只存在于说书人的口口相传里,只有郁清宴和男女主同归于尽那天才出现过一次,一刹那即成为永恒。
现在能看到这么多莹灯蝶已经极其幸运。她也不贪心,静静欣赏。
郁清宴望着被萤灯蝶围在中央笑靥如花的宁晚,满是疑惑,萤灯蝶不过是凡虫,寿不过数日,弱小又无用,有什么可看的?
而且怎么有人刚才还哭丧着脸,现在却笑得如此肆意,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烟花,绚烂到荼蘼。她的眼睛水润光泽的,像极了他后院峰下那泓清泉,令他愈发烦躁。
这样发自肺腑的笑是他从未有过的,郁清宴心头不爽,眼神微眯,他掸了掸衣角,赶走身上的萤灯蝶。
指尖飘来若有似无的香味,他凑近闻了闻。
这香味?他目光落在宁晚身上,是方才握她手腕时粘上的香粉。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掐了个除尘术,那些香粉立刻被灵气裹成一团扔得远远的,再也瞧不见。
再看宁晚的笑脸,郁清宴怎么看怎么碍眼。他心头不爽了,别人自然也不能好过。
孤星剑的速度突然加快,萤火虫被气流冲散,四下惊逃,很快就看不到了。
宁晚:“……”
刚刚还好好的,她又是哪惹到他了,发什么疯?
宁晚想骂人,可是风速太大,她一张嘴,冷风灌进肺里,难受不说,还吃了一嘴头发什么也说不出来。
披头散发、难受得眼角微红,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就该这样,郁清宴觉得颇为顺眼,念头通达,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飞得更高更快更抖了。
宁晚敢怒不敢言,默默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到了义庄,宁晚手脚僵硬酸痛,只是动一下,就疼得她眼泪花直冒。等从剑上下来,整个人都没力气了。
“宁姑娘,你这是?”岳湘灵欲言又止。
宁晚反应迟钝得掀了掀眼皮,“怎么了?”
岳湘灵眉头微蹙,不赞同地瞪了郁清宴一眼,捏了个水镜术放在她面前。
宁晚往水镜里一瞧,僵在原地。
这个披头散发、嘴唇干裂、姿势诡异的女鬼是她?她就是顶着这幅鬼样子和救赎对象相处了一路?
宁晚心中土拨鼠尖叫,为什么感觉救赎难度又增加了呢。
岳湘灵帮着宁晚,把吹散的发髻稍微整了下。四人才进入义庄,分别检查了另外五具尸体,在尸体不同穴位找到了五枚魂钉。
宁晚掏出一张草木纸,用朱砂点上两个点代表自己方才发现魂钉的会阴穴和之前的檀中穴。
岳湘灵走过来,“我这里是丹田炁穴、大师兄是泥丸、命门,师弟是夹脊。”
会阴对应破军,檀中对应贪狼,剩下几个穴位也用朱砂将对应的星辰点上。画好后,草木纸上赫然是一个酒斗形状。
“岳姑娘,你看!”宁晚将草木纸递过去,声音依然有些沙哑。
岳湘灵惊讶:“这是北斗七星图?”
宁晚点头,“准确来说,只是六星图,还差一颗代表巨门星的魂钉。我曾在古籍中见过一种阵法,名七星续命阵。施术者若以七盏长明灯布北斗阵法,施以祈禳之术便可从旁人身上借命。这六具尸体皆是十六岁阴年生辰的少女,符合点灯的条件,也就是六盏灯。”
话音刚落,义庄里突然起了诡异的烟雾,烟雾中夹杂着一股合欢花香味,蜡烛瞬间熄灭。
宁晚灵敏的嗅觉察觉到不对,提醒道:“这烟有毒。”
话一说完,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