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海之圣灵

我记得按照人类的“科学”晚上吹的应该是陆风才对，不过看着眼前的景象……更何况，我一个妖怪为什么要纠结科学问题？

这身份不明的东西何等巨大，因为距离太远，凭我现在的能力无法看清它的具体模样，只能看到上窄下宽的形态。随着它的出现，周围的人更是疯狂，连哭带嚎地呐喊着“神明大人”……然后我就真的看到他们身上涌出的信仰之力向海上巨物飘去。

拜托你们，拜神请去正规的寺庙神社——虽然不一定有用，不要乱拜这种身份不明的野良神啊！

我看着这些愈发疯魔的信徒，只觉得头痛。我怎么知道一时兴起答应同班同学的邀请会遇到这种事？小岛琉璃子同学真是不可貌相，直接送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这种事绝对不是我一个小小妖怪能控制的，更何况我离开并盛之前元气大伤，实力大减。于是我心安理得地隐藏在众人之中，权当自己只是个随波逐流的无脑信众。

那位“神明大人”没有靠近，远远享受着人类给予的供奉。这场参拜持续了一个小时，它的身影渐渐淡去，众人恭敬地送走它，然后又无声地排队回到农庄。这次我看到了领头的人，是一个身着祭祀袍的老头子，须发皆白，拄着手杖颤巍巍地穿过人群走在最前面。

回到房间后小岛一家还都很亢奋，夫妇两人终于像正常的家长一样和我聊天，问我家庭情况，父母做什么的，对今晚的经历有什么想法，是不是觉得很震撼等等。我也知道了这个小型组织的名字——海之圣灵教团，那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人就是教主大人，他们侍奉的是大海的支配者，海洋生物的主宰，伟大的海之圣灵！这个长长的称号让我差点笑出声来，但面对一家三口脸上流露的崇拜狂热我努力抿紧嘴巴，把笑意咽了下去。

有人敲门送上了四人份的食物，安静吃完后我乖乖跟着小岛琉璃子去洗漱，回来时小岛夫妇已经铺好了床。

第二天早上还是等到有人通知才能出门，我们被带到一个大广间，最上面中央坐着教主大人，高高在上贵不可言。自上而下的两边各跪坐着两排人，神色不一。小岛夫妇在教主面前恭敬地跪坐下，教主身后站立的女人走上来，接过小岛爸爸递上去的厚实信封，捏了一下后露出满意的表情。

教主大人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小岛爸爸声音颤抖着，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意味：“这是我们的荣幸。”

教主大人眯着眼看我：“这就是你邀请的观礼者？”

小岛爸爸回答道：“是的，是女儿的同学，女儿已经考察她很久了。”

哈……我感觉有点微妙。

教主大人侧了一下脸，他身后的女人俯身说：“参加了昨天的参拜，表现很好，很老实。”

闻言教主大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不错。”他又对我说：“小姑娘，你想不想加入我们海之圣灵教团，捍卫海之圣灵大人的荣光？”

他的话一出口，背对我的小岛夫妇和身旁小岛琉璃子的呼吸明显急促许多，好像很兴奋的样子，我装作紧张地低下头，随便找了个理由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得回家问问爸爸妈妈。”

我能感觉到无数视线扎在自己身上，连身旁小岛琉璃子都偏过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怒视着我：“说谎！立花同学的父母明明都在海外！”

教主对她做了一个手势，笑容一下淡了：“加入我们教团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多的。”

我们被带出来后又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年夫妇被带进去，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手颤抖不已。他的手上也拿着一个信封，和小岛爸爸刚才交上去的那个差不多，很厚的样子。

从大广间出来后小岛夫妇对我的态度就冷淡很多，小岛琉璃子也是一脸责怪地看着我。我佯装不知，跟随他们上了车。车子驶离很久后小岛琉璃子先沉不住气，对我发难：“立花同学，教主大人的邀请是无上的光荣，为什么要拒绝？”

我不解地说：“为什么我要答应？”

小岛琉璃子手一挥，眉飞色舞：“难道你昨晚没看到神明大人吗？那可是神迹啊，能加入海之圣灵大人的教团是一件多么让人幸福的事。”

激情兴奋的小岛琉璃子与平日在学校总是安静腼腆的那个女孩子截然不同，如果当初邀请我的她是这样一副狂教徒形象，那我必然不会一口应下的。

想想就为大意的自己感到悲伤。

“我倒是想问问小岛同学。”我淡淡说道，“你是怎么考察我的，我在学校很少和你接触吧？”

小岛琉璃子毫无愧色道：“这算什么，只要能确定你对海之圣灵大人心存亲近就好了。”

我是真的想不到自己做过什么会让她觉得我对那个非正统的伪神有亲近之心，她看中的应该是我父母不在身边，容易被诱导的处境吧。只是还没等我再问，副驾驶座位上的小岛妈妈就不耐烦地说：“好了琉璃子，不要再说了。”

小岛琉璃子不甘地闭上嘴，狠狠瞪我。这种程度的示威于我而言毫无杀伤力，我自在地靠着车门，看外面飞快变化的风景。

车子刚进七户市就在路边停下，我识趣地开门下车，刚关上车门这辆车就迫不及待地驶离，多少有点嫌弃我的意思。当然我一点都不会难过，只是很好奇我下车后那一家三口会怎么讨论我，大概会一致认为我不知好歹吧。说不定小岛琉璃子还会被父母批评识人不清，让他们在尊贵的教主大人面前丢脸。

很快我就感受到了小岛琉璃子的敌意。

鞋柜的室内鞋里被人丢了钉子，书桌上用黑色笔涂了大大小小的辱骂性词汇，体育课回到教室，打开文具盒我无语极了：搜集这么多毛毛虫真是辛苦你了小岛同学。

班上的同学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除了最开始有几个人说了几句“好过分”的话，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出声。所谓霸凌就是这样，谁都担心自己出手帮助的时候会被霸凌者盯上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所以即使对现任受害者心存同情大家基本也会选择无视。

可能是我的无动于衷给了她更多的勇气，她的小动作愈发频繁。某天早上我打开教室门，原本热闹的教室突然鸦雀无声，众人看我一眼后纷纷背过头去，表现得十分僵硬。

也不知道这次小岛同学又搞出了什么花样。

都不需要到座位上查看，我隔很远就看到自己课桌上摆了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支白色的花。我的座位靠窗，春光乍好，阳光直射在桌子上，那朵花被镀上一层闪耀的亮光，淡雅圣洁。我走过去低头看了一会儿，拿起花瓶放在一旁的窗台上，把书包丢到课桌上。

静谧的教室里有小小的惊呼声，等我抬头所有人仍是背对或侧对着我，低沉的氛围在整间教室蔓延。

我看了眼小岛琉璃子端坐在课桌后面的背影，又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